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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饭点的咖啡店里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蒋思若端端正正地坐在许桀对面，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微拢着。她故作镇定，又满怀期待。
“许桀。”
“你答应过我，等我高考结束你要实现我一个愿望。”
可是许桀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许桀，我要说愿望了！”蒋思若不依不饶。
许桀回过神来：“好，你想许个什么愿望，在我力所能及之内都可以。”
蒋思若红着耳朵，明明害羞至极却还要盯着许桀，她不要错过一分一秒。再大着胆子说出告白的话之后，脸上瞬间升起了热意。
“和我谈恋爱。”
许桀用勺子搅动咖啡的动作瞬间停了停。
“抱歉若若。这件事我可能做不到。”
像是被铺天盖地的冷水淋了满身，升腾的热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难过还难堪，被拒绝了的少女心事。
蒋思若无措地低下头，她的心在不停地下坠。
任何喧闹声都不再入耳，世界仿佛安静下来，谁都不曾开口说话。
“若若。”
“为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
蒋思若抬起头对上他半掩的眼眸，她看不懂那份欲言又止。
“我要出国了，很久之前的决定。”
明明之前幻想着按照许桀对她所有放纵行为的容忍程度，应该是毫无意外就能在一起的结局。从刚刚被拒绝到现在被通知他要出国，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的结果。
酸涩的情绪像被捏爆了的柠檬溅进眼睛里。
明明，很喜欢柠檬的啊。
可是现在好酸啊。
“骗我的吧……”
不曾反驳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蒋思若不甘心。
她攥着裙摆的手渐渐用力，直直地注视着许桀，一字一字地说：“和我谈恋爱。”
“和我谈二十四小时的恋爱。”
她没有错过许桀眼里的犹豫，这次她看懂了他的欲言又止，是要拒绝。
“我的愿望，只有这个。”
“只有这一个。”
她态度强硬，听不得一点拒绝。
许桀一向知道她的脾气。
如果……如果他这次也还愿意纵容她。
在沉默的拉锯战里，许桀终是败下阵来。
“可以。”
如同耳鸣了一瞬间。
橱窗外车水马龙的喧嚣，路人走进咖啡馆推开玻璃门的摩擦声，柜台上正在工作的咖啡机的嘶嘶声，角落里悠扬的钢琴声通通被隔绝在外。
起起伏伏的情绪会因为短短几个字而被治愈。
蒋思若抛却几分钟前的难过，她举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幕给许桀看。
“现在是17：40，就从现在开始。”
“从现在到明天傍晚的17：40，你都属于我。”
“好。”
理所当然的，没被拒绝。
“这样吧，我们定个高铁票，我想去长慈很久了。”
许桀的思绪被蒋思若突如其来的计划打断，他蹙着眉表示不认同这个决定。
“今天太晚了，你还要回家。”
“许桀。”
她硬着语气连名带姓喊许桀的时候，许桀完全没辙。
蒋思若上下滑动着手机屏幕：“就18：30这班吧，你身份证号码多少？”
许桀给她报了一串数字。
两张已支付的电子高铁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许桀才渐渐有了实感，因为不忍心拒绝而冲动答应的二十四小时恋爱关系，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太晚了若若。”
蒋思若兴高采烈的神情在刹那间僵硬在脸上，她迅速恢复若无其事的模样，语速加快地解释道：“我跟我爸妈说好了，我和萱萱一起出去玩，他们一直很放心的。”
“还有，你别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
“我不想就只谈了个二十四小时的恋爱，有二十三个小时你在心里跟我说抱歉。我想要真实的一段恋爱。”
“许桀，你会不会谈恋爱啊。”
蒋思若故意这样问。
许桀挑了挑眉，眼里没藏住一闪而过的荒谬，他差点被气笑了。
道路两旁的霓虹照亮着整个鹤息的夜晚，车水马龙的夜间盛况在眼前铺陈开来。许桀距她一步之遥，跟在她身后走。他们要去可以打车的地方。
蒋思若兀得停住了。她转身眉眼带笑地凝视着许桀。
“怎么了？”
路旁的灯火闪闪烁烁，擦肩而过的行人仿若漫画里只剩下乌黑剪影的客串者，晚风吹拂过树梢掩映着路灯，影影绰绰的光打在他们俩身上。
蒋思若牵起了许桀的手。
她理直气壮地问：“可以牵手吗？”
许桀举起两个人交握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你已经牵上了”。
“当然。”
“这是你的权力。”
“但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我主动。”
许桀的手微微松动，再重新握住她的手。
耳朵的温度再逐渐升温，脸颊的热意仿佛蔓延到了眼睛里。
夏天、夜晚，果然是荷尔蒙在疯狂分泌。
她带着试探意味地，将交握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喜欢这样的？”许桀故意地、稍许用着些力气地再次扣了扣她的五指。
“对……喜欢。”她红着脸，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
他们向前跑去，紧紧握着的手使他们同频。
鹤息的夏日夜晚，在拥挤的街头奔跑，仿佛只剩下手掌传递的温度是真实的。
她问：“带我私奔吧，许桀。”
气氛烘托，浪漫使然。
“好。”
他们成功拦下的士。司机师傅是个对道路情况了如指掌的老司机，选了人少的近道，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高铁站。
他们气喘吁吁地一路奔跑到安检口。
这是一次成功的浪漫出逃。
被风吹乱的刘海已经不成形了，由于没有镜子，她只好胡乱地理了理。许桀笑着伸手给她捋了捋刘海。
暧昧、亲密。
被碰到的寸寸皮肤都像在燃烧。
幸好，他们要进站了。
站在对应的车厢号码前排队。
高铁由远及近，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巨大的隆隆声里，她又一次喊了许桀的名字。
他好像没听到。
由于是临时买票，已经没有合适的连在一起的座位了。
蒋思若带着些怨念地坐进了靠窗的位置。
她开始放空自己，眼神飘忽着看着窗外逐渐后退的夜色。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打扰了，叔叔，可以和您换个位子吗？”
“我女朋友生气了，我得哄哄她。”
蒋思若惊喜地回头看向许桀。
邻座叔叔是个和善的人，一听就同意换座了，走之前还打趣着看看她，和许桀开着玩笑说：“一定要哄好。”
许桀刚坐下，蒋思若就凑到他耳边，软软糯糯地问他。
“怎么哄呀？”
许桀偏头回看她，仅是咫尺之遥的距离，近到蒋思若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微小绒毛。
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粲然笑意凝视着她。
胸腔里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牵动着所有的感知觉，振聋发聩。
“你脸好烫。”
好烦。
蒋思若给手机连上蓝牙开启音乐，往右手边一侧不理会许桀的调笑。
大脑在兴奋过后冷静下来竟被疲惫席卷，蓝牙里传来的舒缓英文歌此刻带上了催眠意味，她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上下眼皮不由自主地半睁半合。
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摆正了她的肩膀，再过一会儿她好像靠在了一个舒服的枕头上。
好像有人在跟她说。
“好好睡一觉吧，若若。”
“若若。”
这样带着缱绻的黏黏糊糊的语调，肯定不是许桀那个大坏蛋。
算了，应该是梦里的许桀。
“若若。”
“若若，醒醒。”
“到站了。”
烦死了。
蒋思若迷迷糊糊间抬手就顺着声音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
蒋思若醒了，许桀懵了。
意识彻底清醒的那一刻她看了许桀三秒，又再次沉沉地闭上眼，生无可恋地但又暗自祈祷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说：“我……打你了？”
许桀没回答，利落地起身准备出去。
蒋思若赶紧跟上，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软着声音说：“我错了哥哥。”
“好嘛。”
“我错了哥哥。”
“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不应该喊我的。”她倒打一耙。
“知道童话里都是怎么叫公主起床的吗？”
“要kisskiss啦。”
“吻醒睡美人知道吗？”
许桀的脚步猛地一停，深邃的眼眸里含着似笑非笑的意味，无奈地说：“蒋思若，光天化日之下就没皮没脸的，羞不羞啊。”
她羞着脸反驳：“夜晚了！”
晚上21：15
他们出了高铁站。
长慈被浸润在雨雾之中。
坐上的士一路前行。
淅淅沥沥的雨丝顺着车窗滑下，路边的灯光在雨幕里半明半昧。
司机师傅停在了长慈最热闹的夜市外。
司机师傅说：“长慈是个有烟火味的城市。”
下车的时候，许桀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
他问：“要牵手吗？”
“当然要。”
他的手指从蒋思若的手腕移到她的手上，一寸一寸十指相扣。
长慈在下雨，他们在奔跑。
狼狈地躲进一家关门店铺的屋檐下，屋檐上的雨水如珠一般滴答滴答往下落。
对面是一家买小饰品的店。
许桀叫蒋思若原地等他一下，他迈开步子跑向对面的店铺。
再出来时，他拿着一把雨伞。
许桀走到屋檐外撑开伞，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声响。
他的脸隐在伞下，藏在忽明忽暗的光里，隔在雨幕里，是不真切的模样。
蒋思若也无从知晓突如其来的难过是为何，她兀自冲向他。
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隐藏横冲直撞却又无法宣之于口的难过。
许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怎么了？”
听着他温温柔柔地讲话，蒋思若鼻尖泛起的酸涩感更是无法抑制。
她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低着声音说：“饿了。”
“我只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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