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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婴儿……都变成植物人了吗？”
隆国特别军事行动处情报科办公室内，耿飒捏紧手中资料，眉头紧皱。
她手中拿的是关于国家脑研所附属新生儿中心的汇报材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现场拍摄的照片。
照片中婴儿病床行列整齐地铺满整个房间，每个婴儿小巧的脑袋上都连着脑电波监测仪。
清冷的日光照射在远处的病床上，将窒息的平静洒满整个房间。
仪表上的波动显示，这上百名婴儿全部植物人化了。
耿飒心情沉重。
十三年来，数以万计的人莫名成了植物人，人口锐减，城市十室九空，生产力大倒退，绝望颓废的气息漫卷了整个人类社会。
而植物人化的年龄下限也越来越低，从青壮年到青春期少年，到儿童，现在竟已发展到刚刚出生的婴儿！
这意味着人类的后代将无法再接受教育，千百年来建立的文明将在一夜崩塌；意味着人类的后代出生即死亡，人类这一骄傲的种族将不再享有生存权。
如若这是今后的新常态，他们……将是最后一批人类。
前来汇报的中士也是心情沉重。
但这种沉重并不来源于末世，而是来源于疲惫。
连天加夜的上班使他无心顾虑人类的前途，他甚至有点羡慕植物人化的人类可以一直安睡。
在特别军事行动处，简称特事处，每天睡四五个小时是常态，跟着耿飒干，每天睡两三个小时更是正常。
现在，看耿飒的神情，显然他们又要加班了。
唉……
中士心中轻叹一声，日子虽过得痛苦又麻木，但他还是庆幸能在耿飒手下做事的。
这个时代民风尚武，军中鲜见女性，能经过层层选拔进入特事处的女性更是寥寥无几。
而耿飒进入特事处，硬是凭着钢铁般的意志、缜密细致的分析、果断而又随机应变的处事能力做到了情报科科长一职。
作为一名新兵，他跟着这位能干的上司学到了很多，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这糟糕时代里的苟活感。
他非常愿意与军部其他同僚提及这位上司，每次都会收到别人羡慕的目光。
因为耿飒不仅能力强，还曾经是中央军校蝉联四年的军花，论妩媚冷艳无人能出其右。军中常评价她“长得比女人还女人，做事比男人还男人。”
中士还记得第一次来到情报科，见到这位女上校时内心的震撼。
一头大波浪披肩卷发、性感的殷红厚唇、一丝不苟的军服下勾勒出的曼妙身材与天生的瓷白肌肤带来的脆弱感，如同一张反复拉扯的锯，不停地切割着他纤细的神经。
嗯……真是一份美好的工作！
中士嘴角上翘，谁不愿意为耿飒加班呢！
此时这位美人微抬眼眸，看向中士，似乎对他回答慢了有所不满。
中士收起漫天思绪，汇报道：
“是的，非常遗憾，耿上校。这些婴儿均出现脑电图平坦或静息电位，仅脑干部分具备神经反射功能，可以确认，已经全部植物人化了。”
略一思考，耿飒提出疑问：
“就我所知道的，婴儿意识活动与成人不同，婴儿的大脑并不成熟，凭借一般的脑电波监测仪所得到的结果准确吗？”
“呃……我可以试着回答一下，我在大学还修了意识学的第二学位。”中士道。
人类大规模植物人化后，神经科学成为热门学科，很多学生都辅修了意识学、脑科学。
耿飒点头示意后，他开始说明：
“我认为监测结果是准确的。
“一是因为婴儿在子宫内的第六个月起，大脑皮质就已经开始形成并产生了折叠。这些皮质区域由长距离纤维紧密连接，虽然这些纤维没有髓鞘，但连接也在加工信息，只是比成人慢很多。也就是说，婴儿已经具备神经功能网络了。
“第二，这数百名婴儿头戴的监测仪是经过脑研所杨业博士改造的，已有实验数据表明，这种改造后的监测仪灵敏度和针对性都得到了提高。”
“杨业博士。”
耿飒重复着这个名字。
作为情报科科长，她对脑研所诸位专家的档案倒背如流。
杨业是脑研所的负责人之一，主张植物人化由病毒导致，已在此方向钻研了数十年。
耿飒记得，这位博士最近在领导山泉计划的研究，还是个密级挺高的计划，只有情报科知晓。
山泉计划……
耿飒从电脑中调出相关资料，又仔细看了一遍。
果然她没记错，山泉计划申请用120名新生儿做实验，研究方向为病毒是不是造成蛋白质突变的元凶，杨业博士认为这种蛋白质突变导致了植物人化。
那么，新生儿中心上百名婴儿集体植物人化，是自然发展导致，还是与山泉计划有关呢？
“耿上校？”
见耿飒陷入思考，中士忍不住提醒道：“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向您报告。”
“喔，你说。”
中士翻动手头资料，“两个小时前，新生儿中心发生市民暴动，死了一名医生，现在情况已被警戒所控制。暴动者的诉求是让新生儿中心归还孩子，推测与婴儿集体植物人化有关，具体情况还需警戒所审问后核实。这是相关资料。”
耿飒看完简报，立刻说道：
“不等警戒所审了，我们审。你现在就去警戒所提人提资料，至于移交手续……我稍后会给他们补齐。”
“是，上校。”
令耿飒意外的是，那名中士半个小时后就来复命，说人已经被特事处提走了。
“谁提的？”
谁敢提她的人？
耿飒不大高兴，“去，说是我要的人。”
中士指了指上面，“处长提的，喻云征少将。”
耿飒顿时眯起眼睛。
有意思了，一起普普通通的街头暴动，还值得她的顶头上司、特事处的处长提人了？
“什么时候提回来的？审没审？”
“昨天晚上，正在审，领头的叫吴懿，来来回回就一句话‘他们拿我的孩子做实验。’”
做实验？
是山泉计划吗？
山泉计划那么高的密级，一个普通市民怎么会知道？
不会是泄密了吧？
“去看看。”耿飒说道。
审讯室内，桌子旁一边坐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审讯员，一边坐着那个叫吴懿的女人。
低垂的脑袋、发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深陷的眼窝，以及那在军人魁梧身材映衬下显得过于瘦弱的身躯……
耿飒很快抓到了一些关键信息——这个女人很可能在被抓捕后就粒米未进、片刻未休。
抓捕，断绝了她的一切希望。
审讯人员似乎也鏖战许久，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吴懿女士，你的孩子成为植物人，我们也深感痛心。末世以来，这样的灾难降临在多少家庭头上，又有多少家庭分崩离析，但你若因为这样就对有关机构心怀仇恨，这就不对了。
“需要提醒你的是，新生儿中心属于脑研所，属于国家最重要的战略研究机构。攻击这样的要害部门视为危害国家安全罪，如想减轻罪责，你就需要一五一十地，将你们这次行动的策划者以及策划方案全部交代清楚。还有，你们是不是还有后续计划，是不是还打算攻击其他相关部门，都必须交代清楚。”
见对面脸色苍白的女人半天没有反应，审讯人员又说道：
“吴懿女士，策划者与参与者定罪是不同的，你坦白交代，以后还有和孩子团聚的机会。”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僵硬地抬头看了一眼，虚弱地说道：“我说了，他们在拿我的孩子做实验。”
“别给我扯什么实验！那都是空穴来风！”
另一个审讯人员显然是扮演红脸，耿飒熟悉他们的套路。
“我们已经调查过，脑研所未开展任何实验，新生儿中心也没有配合实施过任何实验！
“我再次警告你，这里不是你编故事的地方！
“说！是谁策划的这次行动！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女人再次陷入沉默。
看过审讯，耿飒了然，女人口中的实验只能是杨业博士的山泉计划。
可惜审讯人员涉密等级不够，不知道山泉计划，这样根本就审不出头绪的。
奇怪……
耿飒不自觉地看向一同观看审讯过程的赵中校——他是审讯科科长，一个长得没有任何记忆点的男人。
用顶头上司喻云征的话来说，很适合干特工。
这个案子是她的上司，特事处的处长亲自提查的，也就是说，喻云征应该也是怀疑这次暴动与山泉计划泄密有关。
既然有关，就是特殊案件，理应交由情报科来审。
为何却交给了分管普通案件的审讯科？
注意到耿飒探寻的目光，赵中校也向她这边看来。耿飒微微点头示意，便起身离开了。
这件事处长的做法虽让人有些看不懂，但耿飒也不准备深究。
她料定审讯科审不出处长要的东西，不出几日，喻云征还是会来找她。
果如耿飒所料，两日后她被喻云征叫到办公室。
一个军服严整、表情严肃、五官深刻、凤目狭长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
“处长。”
一进门，她就敬了个标准军礼。
虽然她与喻云征并肩战斗多年，早已是老相熟了，但在礼节方面，耿飒从来不敢怠慢。
这些年，在军中，也只有两个人让她钦佩，其中之一便是这位顶头上司——喻云征少将。
他像极了小说中的冷面总裁，沉默寡言却又字字珠玑，城府颇深而又通情达意。
耿飒自认颇具识人的才能，可在他手下干了七年，也不能了然他全部的想法。
但耿飒信任他，一方面是因为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情，另一方面则是佩服他的领导力。不得不说，在他手下干活总体来说是愉悦的。
“你前两天去审讯科了？”
喻云征示意耿飒将门关上，但凡出现关门动作，必有大事。
一般而言，喻云征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很少会与哪位女性下属单独共处，尤其是耿飒。
美女下属绯闻多，两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是的。”
耿飒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资料，“我做了一些调查，怀疑新生儿中心暴动是杨业博士的山泉计划泄密，情报科随时待命。”
“嗯。”
喻云征点点头，他喜欢做好准备的下属，而耿飒总是时刻做好准备。
“给你一间审讯室，单独问，单独查。”
“请问审讯方向是？”
“是不是与境外间谍有关。”
说到此，喻云征颇具深意地看了耿飒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突然觉得这位老战友有点不信任自己，但还是恭恭敬敬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正欲要走，却被叫住。
“需要什么支持吗？”喻云征问道。
耿飒微微一笑，“需要个孩子。”
喻云征表情一僵。
耿飒又说：“不需要您帮忙，我自己能搞。”
这句话刚一落地，办公室的气温莫名下降了两度。
喻云征默然片刻，盯着耿飒，语气冰冷，“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军事机构，不允许有孩子，希望你搞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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