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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腊月十七，中到大雪。
沈葶之抱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站在六楼理综办公室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银装素裹，鹅毛大雪。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在家族群里得到了苏也要回来的消息。
当时，她正在给来问题的学生解一道数学题。
就在学生笑着读出手机屏幕上跳转出来的消息时，沈葶之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手抖了一下。
然后，碳素笔的墨水就浸透了那张演草纸。
“沈老师，这个‘我是你爷爷’是谁啊？她顶着这么一个昵称在家庭群里发言，难道不会被打吗？她难道真的是爷爷辈分吗？”
学生问出心中疑惑时，沈葶之已经有些失态地拿起手机去看消息了。
沈葶之这辈子在解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第二三问时，都没有这么急促过，但是今日，她的确有些慌了。
苏也要回来了吗？！
沈葶之强作镇定地给学生答疑结束，才鼓起勇气打开手机。
当她反复看了三遍群里的消息时，她确定了那个消失了好久的小丫头回来了。
沈葶之的义姐吴美丽在上周就各种抽空给沈葶之打预防针。
吴美丽说起苏也回来后，要来沈葶之的班上做插班生。
那时候，沈葶之还以为吴美丽做生意又赚了一大笔，所以在酒桌上高兴着多喝了点，以至于酒气上头就说了点醉话。
可现在看来，吴美丽的醉话貌似在被事实验证。
苏也要回来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沈葶之还没来得及在群里发言，就被高考组校长叫去开会了。
高考动员会，整个学年组的老师都被叫到了大会议室。
校长慷慨激昂地讲着，下面的老师附和地鼓掌。
等到沈葶之再次空闲下来后，已经是午饭之后了。
而沈葶之的那位老姐姐吴美丽也见缝插针，适时来了电话。
“葶之啊，姐姐的好之之，姐姐最近突然有两个项目要谈，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家。
苏也刚回来就赶上了月考，她那边冲刺考试又迫在眉睫，姐姐想麻烦你帮忙照顾几天苏也。”
“之之，我知道当年苏也有些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道歉，如果她还犯浑，你等我回来教训她。”
“之之，姐姐这边要赶飞机了，我落地后再找你聊啊！”
……
轻轻呡了一口杯里的热饮，沈葶之看了看腕表。
下午三点半了，窗外的天色也因为阴天下雪逐渐阴暗下来了。
根据吴美丽提供的信息，苏也是坐晚上八点的那趟列车回家。
为了能接到人，沈葶之特意调了一节晚自习去接人。
可随着天色变暗，人的急迫心情也仿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葶之还是没绷住。
她提前退了，说是去接很重要的人。
她驱车离开的时候，不过六点半。
因为紧张，在大冷的天，沈葶之握着方向盘的手竟然出了汗。
她用纸巾擦去黏腻的细汗，最后还是从车站转弯拐进了最近的商场。
零下二三十度的夜晚，冷风习习，冻得来往的人紧紧拉住了身上的羽绒服拉链。
沈葶之摸了摸自己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和脸颊，在一家饰品店前停下了脚步。
“女士，您需要买点什么吗？我们这都是新款的围巾帽子，皮毛类的很保暖。”
饰品店的导购见到沈葶之后，主动前来打招呼。
沈葶之瞧着从身边擦肩而过戴着帽子和围巾的女孩子，突然就不知从何说起了。
“我……想要……”
往日在课堂上侃侃而谈的沈老师，今日竟然咬着舌头说不出来话。
好在导购足够专业，指了指身后的针织区域。
“女士，您看看您是要哪一款呢？最近的兔耳朵和小熊拍拍卖得都很火爆……还有……”
导购还在说着，沈葶之却伸出了手在自己的下巴处比划了一下。
五年前，苏也走的时候，大概是这么高吧……
后来，虽然苏也的父母也去体校看过她，但苏也拒绝合照。
加上沈葶之和吴美丽又聚少离多，她们每次匆匆见面除了吃饭就是寒暄，沈葶之很少能有机会问到苏也的事情。
其实，沈葶之心里知道，她不是没机会询问，她只是不敢问。
所以，不够勇敢就只能错过。
沈葶之的手随着她思考的长度开始不断上移。
苏也走的时候刚过了十五岁的生日，长得的确不高，看起来小巧玲珑，都被说是未来的速滑预备役。
据说，长期训练且伤筋动骨的人，大概是不会长太高的。
但是那丫头又是个死要面子的，怎么会承认自己长不高呢。
沈葶之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把目光从儿童饰品区域转到了成年人区域。
“她啊，和我差不多高吧，喜欢成熟又不失俏皮，温柔又不失活泼的款式。”
沈葶之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
只是，当她拿着买好的橘粉色围巾帽子和手套时，她还是很期待看到苏也穿戴上的模样。
从商场离开，已经是七点半多了。
沈葶之还是在列车靠站之前来到了出站口，此时前来接站的人络绎不绝。
寒冬深夜，来往的人说着话呼出一串串白色的水汽，冷意穿透衣服，却冻不住心。
沈葶之本想着尽可能低调地迎接来人，却又想着毕竟是五年多没回来的人，她是不是应该欢迎一下。
当年，苏也算是和她不欢而散，冷着脸走离开的。
那一次，二人甚至连好友都删了，苏也的联系方式也换了。
五年后，苏也回来了，时间总会冲散一切的。
沈葶之也只是偶然路过，便顺带一起买了个现拼的灯盘。
“欢迎爷爷回家……”
只是，当灯盘打开后，事情貌似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小姑娘和爷爷的关系肯定很好吧，大晚上忍冻来接你爷爷，你们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啊。”
被身边的环卫大姨夸奖的那一刻，沈葶之差点就找个地洞钻进去冬眠了。
她只希望最近的家长会，班级里的熊孩子们可是别雇了这位大姨来当家长。
否则，到时候那个画面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
沈葶之坚强地克服这一刻的尴尬，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至于她等到了人群散了，等到手都麻了，却并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此时，吴美丽的电话关机，而群里她艾特某位爷爷的消息也没人回。
就在她担心苏也是不是坐过站了时，她的电话在冻没电自动关机前来了一条信息——
“我亲爱的之之小姨，请不要在车站傻站着等我哦，我去感受下老家夜生活，我们课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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