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天朝之裂变

快乐的苏
nbsp; 1142年末,南宋以割地、纳币、称臣为代价,与金议和。金国向南宋示好,放松了被俘的宋钦宗监视,赵桓趁机安排妃子郑庆云带最小的儿子赵训,借道高丽渡海南逃,在楚州境内的洪泽湖畔定居,以湖为姓,保存血脉。高三学生洪天泽在海边游泳,一个潜泳穿越千年,再出水已到南宋,变身为三佛齐归来的洪家庄少庄主,天生神力、武艺高强,在超前的认知加持之下,挽狂澜于既倒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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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皇统二年(公元1142年)十月初三,秋风萧瑟、初雪飘飞,五国城天水郡公府内,面容苍老身形佝偻的大金国天水郡公(宋钦宗)赵桓头顶雪花肃立于中庭。几步之外,一个中年妇人与一总角孩童并肩跪地,泣不成声:“陛下,臣妾此去怕是永诀,只盼来生能再侍奉左右!”

三拜九叩之后,妇人拽了下少年衣襟,“训儿,快,给父皇磕头。”

少年连磕三个响头,“父皇在上,儿臣此番随母妃南归,若能逃出生天,定然牢记父皇教诲,隐姓埋名,侍奉母妃天年,绝不做非分之想。”

“好,很好!”赵桓满眼噙泪,强笑几声:“庆云,训儿,平身。”

“哈哈,何曾想到,赵某唯有在此骨肉分离之际才能再当一次皇帝。”赵桓讪笑自嘲,任由滚烫的热泪划过冰冷的脸颊,“训儿,离了此间,你便不再是赵训,既非它金国天水郡公之子,亦非大宋皇子,而是一介布衣。待得遁入宋境,务必再更名换姓,方能保得身家性命。”

“切记:你和你的子孙,绝不可为官、不得纳妾。”

“谨遵父皇教诲。”赵训年不过12,却脸带坚毅,极力将眼泪憋住,“父皇保重,儿臣告退。”

赵训再次跪倒在积雪之中,行三拜九叩之礼。

“庆云,训儿,速速离开,再拖下去就走不脱了。”赵桓毅然挥手,以袍袖遮面,猛地转过身,缓步走向廊内。

“陛下保重!”

“父皇保重!”

母子二人泪洒当场,再三叩首拜过,一步三回头,缓步走向院外,身影慢慢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门楣之下,传出一声哀婉凄绝的悲吟:“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

三天后,金庭接到五国城奏报:“天水郡公赵桓之妻邓氏庆云,携子赵训雪夜出奔,母子二人殁于混同江,尸骨无存。”

金主完颜亶下诏:赐第天水郡公,即刻护送郡公及家眷至上京就府。

大宋咸淳六年(公元1270年)八月初三。

在船舱里闷了三天三夜的洪天泽,蹑手蹑脚走上前甲板,见左右无人,这才松了口气,眺望广阔无垠的湖面,整理下混乱的思绪。

洪天泽是个学文科的高三学生,高考分数出来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斟自饮,喝得酩酊大醉,没成想,一觉醒来穿越到了大宋,摇身一变,成了海商家的公子洪天泽,正率领自家商船,返回阔别许久的故乡,洪泽湖畔的洪家庄。

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时代,不一样的身体,不一样的身世,这天渊之别让洪天泽花了三天时间才接受、适应过来。

不过,新身份的好处还是挺多的:父亲是富得流油的海商,家族在洪泽湖畔有良田千顷,在文先生武师傅的教导下,文武双全,既然大学没得上了,权且把这稀里糊涂、没道理的穿越当作一场大梦算了。

唉,美中不足的是,高中历史书里宋朝的篇幅很短,除了有限的几个大事件之外,几乎全都不知道,想未卜先知,有点难,只好扮猪吃老虎,随机应变喽。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一阵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吟诵之声身后的船舱响起,慢悠悠向船首移动,打破了水面的宁静。

“夫天处乎上,地处乎下。居天地之中者曰中国……”

一位面容黑瘦、身材高挑的白袍老者昂首挺胸,在船头稳住身形,眺望着极远处的一抹黑色,用越发激扬的声调继续吟诵。

“老夫子,都说近乡情怯,你怎么离乡越近反倒越发的豪放起来了?这可不似你啊!”

蒲扇般的大手随意在老者肩头拍了一下,把后者打了个趔趄,同时也打断了他的吟诵。

一阵爽朗的笑声里,阔步走出紫黑色面皮,铁塔般魁伟的壮汉,他促狭地望着老者,“还有,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就不怕惊动了水匪!?”

老者侧身让开两步,先微微摇摇头叹息,“陈巨,你这厮真是有辱斯文!”

略微停顿了一下,接上对方的话题:“洪泽湖与运河乃是两淮戍军之命脉,我大宋水师天下无双,莫说是水匪,便是那鞑子水军也不敢造次?再者,东翁家的旗子可不是白挂的。”

壮汉回身望了望桅杆顶部猎猎作响的“洪”字大旗,微微点头,然后站在方才老者的位置,向远处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惶惑,声音不觉得低沉了几分,“整整九年啦,不知道庄子里怎样了,当年的旧识都还在否?”

老者闻言,眼光瞬间黯淡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啊!”

短暂的沉默,老者轻笑道:“管家便在舱房,你为何不问他?”

壮汉同样轻笑反问:“那你问过了吗?”

话音落地,两人相顾,哑然失笑。 两人说话之间,又有两人从船舱鱼贯而出,前面的是个精赤上身,肤色黝黑发亮的少年,后面的是个金发碧眼体格匀称的青年男子,用生硬的大宋官话问道:“陈师傅,老夫子房产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完全听不懂!”“想家了,老了。”

“不是,前面的那些,好长一段:夫啊也啊的。”

“秦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大宋是受上天眷顾的天朝,居住在天下正中,所以称为‘中国’,大宋子民则知礼乐。而你,来自西方的亨利,和来自三佛齐的陀毕罗,一个是蛮,一个是戎,茹毛饮血,在老夫子眼里,基本上跟虫豸、禽兽差不多。”

“哈哈,哈哈——你们俩要是发火,可别冲着我来哦!”

“陈巨虽一介武夫,介之先生的《中国论》倒也解释的还算妥帖。”

毫不意外,姓秦的先生坦然承认!

亨利仅仅微笑着点点头,将目光投向碧波荡漾的湖水,只是那个被叫做陀毕罗的异域少年冷哼一声,把手朝着正北方向一指,用流利的大宋官话高声问道:“表哥说过,这个湖再往北就是蒙古人的地盘了,敢问秦先生,蒙古人算不算蛮夷?”

“蒙古人自然是蛮夷戎狄之属。”

陀毕罗要的便是这句话,立刻反唇相讥:“既是如此,这些蛮夷正在厉兵秣马,要杀将过来,而你们天朝嘛大抵是抵挡不住的,你们这些子民不得不背井离乡,准备把家搬到我们三佛齐这等蛮夷之地,哼,我看你这天朝上国实在是不怎么样。”

“陀毕罗,不得无礼。”

洪天泽意识到自己的现在的身份,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向秦先生施礼,“表弟年少无状,先生莫怪。”

秦先生手捻长须,淡然一笑,“天泽公子,不妨事的。以他的见识,这些道理自然难以理会。”

“既然我愚笨,那秦先生你倒是说些浅显易懂,老妪能解的道理来听听啊!你的圣人不是说过有教无类吗……”

老先生面露愠色,正想呵斥对方,眼角的余光见自家公子洪天泽和大秦人亨利都在凝神观望,显然很期待听到自己的答复,随即改变主意,“天泽,你先说给他听听。”

洪天泽想起历史课老师的总结,“先生,陀毕罗话虽唐突,可还是有些道理——咱们天朝既受命于天,自当受皇天庇佑,为何却屡屡败于四夷呢?远有辽,金,近有西夏,蒙古,步步紧逼,令朝廷不得不南渡长江,偏安于东南一隅,如此一来,原本的中国之地已然变成于北狄共有,契丹、女真、蒙古人既居中国之地,并师法我朝,施中国之政,是否亦可自称天朝?”

洪天泽心知肚明,宋朝之前虽然有过五胡乱华的惨痛经历,但还没有任何异族真正意义上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带有盲目的自信,可秦先生这些人哪里知道,蒙古人和满族人先后获得了成功,这套理论自然讲不通了。

“天泽公子问的好,问的好啊!”

秦先生脸带嘉许之色,连连点头。

“契丹人的大辽立朝委实比本朝为早,国土多在北地,不过皆为窃我汉唐故地;金朝继其后,屡屡南侵而据过半中国之地;西夏虽局促于一隅之地,但国土亦为中国旧有。而今中原虽失,然汉唐之法统未绝,存之于江南。再者,夷狄之国皆穷兵黩武,妄图挑战天朝正统,怎奈我朝乃天命所归,岂蛮夷所能胁也?故其先后土崩瓦解,而今蒙古国势方炽,不过亦外强中干耳、强弩之末耳,终不能动我中国之根本,假以时日必自毙耳!”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汉人到哪里,哪里便是天朝?或是说,我大宋早晚要收复山河,重回祖先兴盛之地,再造中华?”

“不错,老夫正是此意——夷狄之辈,不过是跳梁小丑耳,覆灭不过顷刻间。”

“先生,此间的蒙古会否不同于其他?”洪天泽作深思状:“亨利先生不是说过吗,不但远在西方的波斯已被蒙古人征服,而且连大秦的国土都遭其侵扰,蒙古之疆域已远远超过我朝,且兵锋正盛之时,几乎所向无敌。反观我朝,军队羸弱,又无能将,近几年传到三佛齐的消息几乎都是丧师失地,如何能与其相抗衡呢?”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衣。”

先生昂首向天,嘿嘿一笑:“国势之盛,兵锋之锐,自古至今莫如暴秦,可最终还不是顷刻间分崩离析!君子不为小人之汹汹也辍其行——蒙古虽强,不过夷狄尔,犹如小人,其多行不义必将自毙。”

“可是先生——”

秦先生的解答显然没让洪天泽满意,他正想继续追问,可是先生却烦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老夫倦了,到舱内歇息去也。”

说罢径自转身朝船舱走去,将其余四人晾在船头,大家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竟然不约而同放声大笑。

陀毕罗抬腿把一块碎木踢入水中,冷笑道:“什么倦了,哼,我看他啊,是被表哥问倒了,理屈词穷。”

陈巨抚摸着陀毕罗头顶的短发,笑道:“小子,老秦就这么个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理他作甚。”

陀毕罗猛地把头挣脱出来,昂首问道:“师傅,你能答出表哥方才所问吗?”

“我?哈哈,当然不行。”陈巨表情渐趋凝重,“若是如此容易答出,亨利便不会从大秦跑过来了。”

亨利双手环抱胸前,双眼极目远眺,仿佛想望穿前方的湖泊,“答案也许在蒙古人那边,也可能在你们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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