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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处那座华丽的阁楼每日来来往往很多客人，我从那里路过数次。
为了一个馒头奔波的乞丐生活持续了很多年，结束得那么突然。
那日，我像往常一样，抓了一个包子开始狂奔。
还追我！我抹了一下嘴唇，朝着身后远处那个举着擀面杖奔跑的人吐了一下舌头，然后悄悄关上了窗子。
多年疲于奔命的生活让我养成了灵活的身手，但这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翻进来。
桌上的桂花糕散发着香味，我拿起几块胡乱地塞到嘴里，有点噎，又提起茶壶灌了一口，有点苦。
看来，这些达官显贵的生活，也不怎么样！
咦？什么声音？
我慢慢靠近，侧耳细听，桂花糕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弄他们，我们就会灭绝，之前的族长都是这么干的，你兄长继任以来，这还是首次，你也是奉命行事，完全不必愧疚。”
“况且只是弄这些酒色之徒，没有人会在意。”
“若你还要为他们考虑，到时将他们放了也不是不行。”
……
什么生啊死啊男人女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我挠挠头，有些听不懂。
正想走，门帘被掀开了。
几个那些刀剑枪戟凶神恶煞的人正盯着我看。
糟了糟了！
我一转身，拔腿就跑。
肩膀却被按住了。
只听得身后一人道。
“这人留不得，还是……”
你们，你们可比追我的包子铺老板可恶多了！他抓到我也只会骂骂咧咧几句，然后把被我摸脏的包子给我，可你们……
我失了力气，颓废地坐在地上，偏着抬头，瞪着圆圆的眼睛，听几人随意得安排我的命运。
白纱遮面，居高临下看着我，她粲然一笑，“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乞丐而已，不会坏事的。给她一些散碎银两，打发走了便是。”
太好了！我又惊又怕又饿，再也受不住，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只隐约记得落入一个怀抱，伴随着一句，“麻烦！”的叹息。
可惜，还未看清楚他的脸，我便昏了过去。
好温暖，我感叹道。
————
马车晃晃悠悠，很是颠簸。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女子姿色无双，让我一眼就乱了心神。
我慌忙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但她的容貌却印在了我脑海里，永远的，挥之不去。
我的命是她救的，我的伤是她治的，我的人，我的心，亦是她的。
“这是些散碎银两，你走吧。对了……”她停顿了一下，又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我，“还有些吃的，够你果腹半日了。”
浅黄色的油纸包裹着，油渍快渗透了出来，将纸变得微微透明，散发着桂花糕淡淡的香气——她以为我爱吃，殊不知我当时没得选择。
原来误会，从这时候便已经有了。
我接过来，手中沉甸甸的。
这辈子，或者说十多年来还没见过这么多钱，笑着接过揣在胸口。
咦，我的衣服也换了，想到此，不仅更佩服其她的伟大来——连我这样的人也不嫌弃。
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又悲伤起来。
“你们要去哪里？”
“很远的地方。”
“很远很远。”
“嗯……姐姐，姐姐，带我一起走吧。”
我又厚脸皮起来。
没办法，倘若我不是厚脸皮，只怕是活不到今日。
我心里怦怦直跳，生怕她会拒绝。
“你不会想去的。”
她果然笑着拒绝了我，随后……将我赶下了马车，毫不客气。
哦，先前的温柔大概只是错觉吧。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向远方进发。
可惜这么好的鞋子，我还是第一次穿呢，以前时常光着脚。
我跟了三天三夜，桂花糕早就吃完了，油纸都恨不得吞了。
————
我又昏倒了。
又落入了一个怀抱，不仅温暖，而且熟悉。
她用手将我圈在怀里，我也紧紧抱着她，隔着纱衣摸到她的腰，光滑细腻，有些暗纹，微微凸起，好似一片片鳞片。
似乎是太痒了，她无可奈何笑了笑，把我推了开。
“不要扔下我，不要……”
我喃喃着，发了烧，额头滚烫，可十几年的岁月里，从未有一刻让我感觉这么快乐。
她叹了口气，“这又何必？”
“姐姐，姐姐，我想永远陪着你。”
她听后，眼里忽然流露出的悲伤，不知因为何，总不可能因为我这个陌生人吧？
可姐姐你，不是该为我高兴么？
跟着你，还能比我现在的流浪生活更惨吗？
还是姐姐你觉得我是一个累赘？带着很麻烦？
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我很好养活，每天一个包子就够了，素的就行，实在不行，没陷的馒头也可以。
————
这是一座孤岛，亦是繁华的仙境。
烟雾缭绕，湖光山水风景宜人，鸟兽虫鱼怡然自乐。每一个人都生得很美丽，不似凡人。
更主要的是此处是姐姐的家。
这是她生活的地方，虽远离故土，却不让我觉出一分孤独。
我又见到了她。
可她成了男人，高高地端坐在王座上。
她是此处的族长，掌管着所有人的命运。
随后，我就发现自己竟认错人了。
座上的人，的确是男子。
而与我相处数月的女子正是他的妹妹。
二人一母同胞，孪生兄妹。
一人名阿言，一人名阿诺。
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
让我难以分清，只觉恍惚。
————
梳洗打扮起来，我已与先前的小乞丐判若两人，竟也有不输姐姐的姿色。连此处的人见了也夸赞道，在外面还有如此标志的人。
与他们兄妹二人相处愈来愈多，日渐熟悉。
阿言他待我很好，我却拼命追逐者阿诺。
初遇的场景历历在目。
在最落魄最无助时，一个人稍微对你好点，便会让你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倘若我不曾见过阳光，我永远不会知晓自己身处黑暗。
看清自己的心，我只用了半年。
日复一日，我已不似原来那般小心翼翼，变得大胆而炽烈。
情至深处，真心话语脱口而出。
可惜，我的深情并未打动阿诺。
话语直接被打断，根本没听我多说。
不伦之恋，为人不齿，天理不容。
况且，她不久就要嫁人。
对方也是刚来岛上的人，与我不同，那人是男子。
外人，男子——生下健康的后代，保证种族的延续。
她的要求如此简单，我却永远达不到。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众苦之源，求不得。
————
此岛封闭，不与外人沟通，祖先是鲛人后裔，数百年来同族繁衍，以致同族数百人皆有血缘关系，生子多夭折畸形，痴傻残疾。
之前不是没有类似问题，他们也有过解决策略。
就是不断地生下后代，选取其中健康的抚养。
如今这个计策却不太行了，即使生下了五六个，也难以有一个健康的。好不容易挑选出一些健康的，养到七八岁，才发现其心智不全，太得不偿失。
大祭司祭祀占卜，找到了破解之法。
出岛寻找外人男子，与其生子，留其血脉。
所以一开始，我这个外人的命运就已注定——与族中男子结合。
咦，不对，族中男子好像只有族长阿言一个。
阿言也刻意向我靠拢亲近，会主动向我示好。
他看上我什么呢？无非我是女子，可以生育，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呵！
繁衍生息，这是头等的大事。
既然阿诺不喜欢我，那我嫁给谁都无所谓。
而且嫁给她的哥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二人相同的面容，可以让我时常想起阿诺。
————
我出嫁那日，阿诺也出嫁了。
许是上天的馈赠，用另一种方式成全我。
眼前红光霭霭，朦胧一片，我被遮着，看不清路，更看不清阿诺。
我把牵手的人当做阿诺，把这场仪式，当做我们两人的拜堂成亲。
这样似乎也不错。
————
与阿言的婚姻并不愉快，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
新婚之夜，他连盖头也没掀，醉醺醺得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紧握着的匕首没有亮出来。
以命相逼，以死相逼，求他留着我的清白。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匕首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阿言太了解我的不情愿，夜夜买醉，与桌为伴。
——————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
我思来想去。
觉得应该对阿言好一点，毕竟，他是阿诺的哥哥。
如果阿诺知晓哥哥每天被硬邦邦的桌子折磨的腰疼，大概会心疼的吧。
在房间里另外准备一张床不是好的办法，打扫的丫鬟很容易发现。
我们承载着繁衍后代的重任，传了出去，不知晓会怎么说三道四。
于是，我鼓起勇气。
“到床上睡吧。”
说这话时，我怀里还抱着一床被子，言外之意不言而明——仅仅是睡觉而已。
阿言点点头，没有卸下防备，只把外衣挂在床边。
躺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缩着身子，紧紧抓着被角，闭着眼睛，一夜未眠，不敢扭头看他。
后来，渐渐习以为常。
有时候他不在，本该庆幸轻松的我，却只感觉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
我终于认了命，不再有所憧憬。
或者说，我们必须该有一个孩子了，否则我不知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可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再次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日，阿言依旧喝的很醉，躺在桌上呼呼大睡。
看着他那张脸，一模一样的面容，又想死那日，她将我抱在怀中的场面，忽然心动不已。
鬼使神差地，我扶他到床上，解开了他胸前错综复杂的盘扣，小心翼翼，十分艰难。
我愣住了。
阿言，阿言，你……
竟然……
竟然……
也是女子？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精神恍惚，呆坐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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