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试读
蓝星3050年,秋。
天色灰暗,厚重的云漂浮在苍穹之上,不一会,风卷着雨,一滴一滴往下坠。
姜黎走在逼仄的胡同里,一脚一个水坑,没多久裤腿就被浸湿了。
有个小跑的中年妇女,见姜黎一直在雨中埋着头走,也没伞,不免好心地来到她身边。
雨打的凉意突然消散,姜黎举头望去,发现有人为她撑了一把伞。
是个满脸沧桑的女人,额头上皱纹一道一道犹如抹不平的沟壑,但她的眼睛是温和的。
“姑娘,你这不行啊,身子会淋坏的。”
说话的功夫,她稀薄的汗衫就透了明。
姜黎退后一步,让女人的伞尽量往她身上倾斜。
“没事阿姨,我马上到了。”姜黎看着她略带谢意的道。
“那也不行,小姑娘家家,此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言辞中,女人满脸忧愁,她又想起了自己被病痛纠缠的三十年。
姜黎看着她,不再开口婉拒,她生命中很少有善意的人经过…但被人关怀原来是这种感觉……
少女面容干净,眼神澄明,只穿一身朴素的校服站在那里,好像能把阴暗的巷子给洗刷透明。
女人又将伞往姜黎头顶送了送。
“谢谢。”姜黎轻声说。
“没事。”女人腼腆笑了下。
忽然,视线中有黑影扫过,姜黎低头转身,遮住表情。
“阿姨,你送我到前面那个巷口就行了,我到那里找我爸爸。”
话落,飘摇的雨水便漫天撒下,落在小道上,晶莹剔透。
胡同尽头,是一个十字巷口,几辆疾行的摩托车飞速驶过。
暴力溅起的雨水重新汇聚,汩汩流入低洼地的窨井盖里。
在姜黎躲进雨棚子里后,女人才要转身往家赶。
姜黎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握住女人持伞的腕骨,盯着她的目光,定定开口:“阿姨,回鹰城壹号的话走这边比较近。”
姜黎抬头指着公交站往下的方向,淡淡开口:“祝您安全。”
女人眨眨眼,安静地举着伞往下走,走出很远,才回过神:“她怎么知道我住在鹰城壹号?”
有风吹来,比刚才更冷,女人回头,背后是无尽的黑雨,诡异瘆人,她哆嗦着身躯加快步伐。
路上行人渐少。
姜黎坐在雨棚下的铁凳上,看着脚下雨水沉思。
零碎的脚步声渐近。
姜黎抬头往远处看了一眼,随后起身,进入雨中。
飘摇的雨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白皙的下颌骨钻进校服领子里。
齐城,九江街3086号。
面前是栋破旧的居民楼,一层只有两户,外面看不出什么,但抬脚进去就会发现里面别有天地。
姜黎刚进门,就有位中年男人上前拦她,语气不善:“干啥的?”
姜黎看了对方一眼,平静地说道:“找爹。”
男人顿住,他没想到小姑娘年纪轻轻,说话居然这么“雅致”。
正要将她轰出去,生锈的铁质楼梯口穿来一道尖利的女声:“呦,阿狸啊,好久不见,这次来是干嘛呀?”
姜黎抬头,嘴角带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要钱。”
地下一层。
潮湿混着**的味道,徐徐入鼻。
姜黎顺着铁质楼梯往下走,须臾,脚下踩到什么东西,有些软,又有些硬。
沉闷的踩踏声唤醒醉生梦死的人群,众人抬头,看向唯一存在天光的地方。
少女安静站着,肢体纤细,皮肤白皙,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流转灵动,弯弯的细眉和她的瓜子脸很是相称。
她本应是副可人的长相,偏她陡然笑了一下,两颊显出浅浅的酒窝。
下一刻,只见她眼都不眨,一脚上去,将踩到的东西踢在了十米远的墙上。
“啪嗒!”
清脆的响声再次唤醒被少女迷惑的人群。
众人顺着飞影看去,鲜艳的红色从墙壁上流下来,一道一道,刺目惊心。
众人睁大眼珠,心中只留两字:好狠!
“哦,原来是只老鼠。”姜黎带着些不好意思的口吻:“吓到你们了吧?”
众人:你说呢???
他们只是想来赚点小钱,可不想观赏什么暴力事件。
*
室内昏暗,只有一盏微黄的小灯。
吵闹的人群正在嘶吼,似乎马上就要揭晓最终的赢家。
姜黎踩着水泥地走进角落里,房间四周的墙壁已经很旧了,白色涂层脱落后被雨水侵蚀,变成灰突突的一片。
姜黎刚站定,就有一块落在她鞋面上。
她面前坐着一个男人,灰蒙蒙的灯光遮不住他秀雅的脸庞。
姜青紧盯着手里的牌,正思虑着出哪张时,腿边突然一阵抖动。
“谁啊?!”他大喊。
能不能不要在关键时刻打扰他,没看见他把所有身价都压在这了吗?
桌上无人出声,实在是姜黎的脸色不好看。
她很白,但偏偏站在那盏微黄的小灯下,灯光投射在她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五官,再配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珠,实在是瘆人得很,以至于众人都不敢吭声。
都说虎父无犬女,怎么姜青这只老鼠都可以生出虎女?
姜青没等到回答,又喊了一声:“到底谁啊?”
姜黎看着桌子上摊得乱七八糟的酒瓶和香烟,皱眉冷道:“讨债的。”
姜青身子一僵,别说他还真有一个债主。
他扭头看去,果然是他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语气有些不耐烦,仿佛亲生女儿来要钱令他很丢人似的。
姜黎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因为你只会钻在垃圾堆里。”
这话一出,房间里瞬间变了气场。
有些好事的人纷纷扭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看向姜黎。
姜黎脸色都没有变,依旧是那副神情。
姜青坐不住了,他起身把姜黎拉到一边,低声问她:“要多少?”
姜黎看看桌面姜青位置上压着的份额,说:“一万。”
“一万?!”姜青一不小心喊了出来,觉察到时已经晚了,越来越多的视线投向这边。
“你要我命是吧。”姜青压低声线,看着冷静得完全不像他的种的女孩。
姜黎抬眉,笑着反问:“要你命你给吗?”
话一落地,姜青额头的青筋就跳了起来:“记住我是你爹!”
姜黎嘴边的笑意更深了:“是爹就给钱。”
姜青看着她,咬牙切齿道,“我没有那么多。”
此时,桌上一位与姜青熟稔的年青人,急忙上去拉开两人,好言相劝道:“哎呀 小妹妹,蓝星都要爆炸了,你还要那么多钱干嘛?”
姜也一怔,她差点都要忘了蓝星即将爆炸这一回事。
自从五年前,蓝星第一新闻频道播送了那则新闻后,蓝星上的人突然都开始躺平了,大肆挥霍积蓄。
就连作恶犯罪的几率都比以往和平的日子上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姜黎回忆,那则新闻是这样说的:
蓝星各位公民晚上好,按照以往这本来是个举星欢庆的日子,毕竟今天是我们建星的第3045年,但是不幸的是,我司于去年十二月末发现306星的卫星即将脱离本体,飞向宇宙,这本来不足挂齿,但不知为何,在它脱离的过程中,蓝星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颗恒星,所以在恒星的巨大引力下,这颗卫星偏离了原来的预定轨道,并向蓝星袭来。
经过我司计算,它将以极大的质量,极高的速度以及肉眼不可估量的体积坠毁在A国加蒙区域上,并且冲击波将在500秒内袭卷蓝星。
所以在新年伊始,我们不得不遗憾的通知全星人民:请各位做好准备,您的生命只剩下十年。
蓝星宇宙司报道。
从那之后社会停转的速度让姜黎不可思议,不出一个月,她就深刻体会到了国不成国,家不成家的真正含义。
比如以往优秀内敛的父亲开始参与聚众赌博……
姜黎沉下眼眸,看着室内众人,不禁询问众人:“难道通知了蓝星爆炸,我们就要坐以待毙,不寻活路寻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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