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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武场位于整座白云庄的后方,长方形约九丈,高约三尺,左右两边立着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流星。
台上的是两个少年,约莫在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他们一个拿刀一个拿着红缨枪,打得有来有回,兵器撞击的声音在比武场周围回荡。
比武台一旁的廊檐下或坐或站了数人,坐着的那位一身勇武之气。
他粗大的手里捏着个巴掌大的小茶壶,一边看着台上的小辈比武,一边咬着壶嘴喝了一口。
比武台周围有一圈环形的长廊,连滟滟带着婢女数人端着一盘盘蔬果、点心走出月亮门,沿着环形长廊向着这边走来。
十二岁的小姑娘,声音比水蜜桃还要甜,她穿着水色的裙子,带着蜂蜜一般的笑容来到了这群大男人身后。
“爹!”娇娇脆脆的呼唤,让那勇武非凡的大汉迅速回头。
“女儿啊,来来来,把盘子给爹,累坏了吧?”
勇武的汉子用柔软的话哄着女儿,看得身边其他人都带了笑。
说是怕累坏了女儿,那汉子不仅嘴上说说,还伸手去接女儿手里得托盘。这群人一边感叹小姑娘的受宠,一边不以为然。
有人小声说:“庄主还怕累到大小姐?我记得去年她就能单手拿三十斤的流星锤。”
“我也记得。”另一人跟着附和。
身边人的议论没有打扰到父女俩,父亲将托盘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他伸手去牵女儿的小手,“让爹看看……”
结果却是被女儿迅速躲掉,她笑嘻嘻的靠过来,“爹,我不累!”
大汉将女儿揽着,抬手指着台上的两个少年说:“你看你两个哥哥打的如何?”
小姑娘摇头晃脑的说:“软弱无力,打得太客气了。”
大汉笑着看向台上的两个少年,他说:“听到了没有,滟滟说你们软弱无力!”
他的声音雄浑似钟,藏在房檐下的小鸟被这声音吓得扑棱棱飞了出去。
台上的两个少年停了手,齐齐看向依偎在父亲身边的小姑娘。
他们脸上皆有怒色,你一言我一语的刺激她。
“你说软弱无力,有本事上来比划比划。”
“就是,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能打得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有力气。”
“没错,你敢不敢?”
兄弟俩几乎一样的面容,脸上是油腻的汗渍,但因为年纪小,只觉意气风发,犹如茁壮的小树苗。
台下的所有人都看向连滟滟,她父亲的大掌压在她脑门上,说:“算了啊,滟滟,你娘不让你……”
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站直了身体,她说:“有何不敢?”
裙摆一甩,纵身跳上比武台。
两个少年毫无防备,下意识就一个劈,一个刺。小姑娘上台还没站稳,就面临两面夹击,她抬起一条腿躲避二哥的红缨枪,同时下腰闪过大哥的刀,跟着一个鹞子翻身从二人夹攻下凌空飞跃,简单脱身。
这样利落的身手合该一声喝彩,但台下的人们似乎习以为常。
兄妹三人打作一团,上去的小妹还没机会摸兵器呢。
“哎,不要欺负你妹妹,她现在可是手无寸铁。”
“爹你不要管!”
说话的是拿红缨枪的二儿子,只这一分神,他刺出去的枪身就被捏住,借着他向前刺的冲势,小姑娘一个用力改变了枪头的位置。
拿刀的大儿子只得改劈为横举,挡住这一借力打力。
“好!”台下的老父亲非常欣赏女儿的这招,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小小茶壶里的香茗被他抖出去大半,吓得他连忙叼住壶嘴,继续看女儿与兄长的对打。
二儿子的红缨枪被夺了,但这小姑娘似乎并不满意兄长的这兵器。只见她一边迅速攻击自己的大哥,刺、横、挑,速度之快让她大哥只来得及躲避,根本想不起格挡自救。
在妹妹的步步紧逼下,他不得不后退。两人不知不觉靠近了兵器架,此时红缨枪如利剑般刺来,他立刻转头躲避,却没想这一次枪身没有横扫,而是借着去势一挑,一根鞭子挂在了枪头,转眼从枪身上滑落被妹妹捏在了手里。
手中的红缨枪没了用处,她不想要了,却还不忘将枪柄砸向自己的大哥,简直是个没良心的……
身后是二哥甩过来一把流星锤,没想到被枪柄撞在地上的大哥还不忘提醒妹妹,“滟滟小心。”
连滟滟身体还没转过去,鞭子先甩了出去,转身躲过流星锤,鞭子打在了二哥的腿上。
夏日穿得清凉,二哥挨了一鞭子,立刻杀猪般叫了起来。
“二哥?”连滟滟也没料到,自己这个傻二哥背后偷袭她,居然没留后招,这下子被抽中了吧?
她心里这样想,其实就是心疼二哥。
鞭子一扔想要去看二哥的伤,他二哥躲着不给看。
开玩笑,那一鞭子打在大腿和屁股上,怎么能给妹妹看?
刚巧,连滟滟抽二哥的画面被从月亮门出来的母亲看到,她怒吼一声:“连滟滟!”
连滟滟立刻垂下脑袋,她的两个兄长也迅速站好。
“娘……”连滟滟偷看自己的母亲。
就看一身绛红色衣衫的女子怒气冲冲走过环形长廊,来到了比武台边。
那老神在在欣赏比武的大汉,听到妻子的怒吼,立刻把手里的茶壶放到桌子上。
用讨好地语气说:“夫人啊,你别怪滟滟,是为夫让她上去跟哥哥们过两招的。”
女子没有当着下属的面责怪丈夫,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对女儿说:“给我下来!”
连滟滟委屈巴巴的走下台,一步一挪甚是乖巧。
她母亲可不吃她这一套,伸手拉住了她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斥责:“谁家十一二岁的女儿家不是老老实实学针线?为娘当初就是太心软了,让你跟你父亲、哥哥学武,把你的性子养野了,让你不安于室。”
“娘,我喜欢学武。”
“喜欢有什么用?为娘还喜欢画画呢,现在不一样在内宅里相夫教子?你学那么多武能做什么?难道要去走江湖上行侠仗义?”
“怎么不行?我……”
“你是女儿家!”母亲软了声音,“行走江湖不是你该做的,听娘的话,咱就学当家理事,针织女红,相夫教子,明白吗?”
“是,娘。”连滟滟回头看了一眼比武台,台上的两位兄长已经走下高台。
父亲会对他们说什么呢?连滟滟想不到。
她的武功只能到现在这个程度了,身为一个姑娘家,没有学习更高深武学的机会,也不允许继承家业,更加不允许去江湖上行侠仗义。
连滟滟收回目光,就好像断了翅膀的小鸟,乖得不得了。
耳边是母亲没完没了的絮叨:“……学那么多武,比你哥哥强又能怎么着?女子比的不是那些,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照顾好家庭才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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