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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燕都中沸沸扬扬的“盗尸案”终于尘埃落定。
前段时日,先是城郊的乱葬岗遭到乱挖,又是城中各处义庄尸体失窃,这些尸体多半无名无姓,就算失窃也无人在意,时日渐久,除却这些无名尸,山郊立碑成墓的坟茔也遭盗挖,挖到燕都中一高门世家的墓时,终于引起官府注意。
原本盗墓之事,无非是求财,可这盗墓人不仅贪财还盗尸,这便十分奇怪。
官府调查了一个月,毫无所获,案子移交镇妖司,又明察暗访了三个月,眼看着又要徒劳无功,终于在今日,一道御旨下放。
燕都的禁军行伍直指丞相府。
茶坊中的说书先生正在就“盗尸案”侃侃而谈。
“要说那韩丞相盗取尸体做什么用,就不得不说咱们燕都中鼎鼎大名的玄天观。”
“去年韩丞相驳斥了陛下再立仙观的提议,咱以为韩丞相是体恤生民之艰,其实并非如此。”
“韩丞相早有私心,阻挠陛下修建仙观,不过是怕玄天观香火日盛,清气涤荡燕都,阻挠他成事。”
“成啥事儿啊?别卖关子了!”
“快说啊!”
“稍安勿躁。”说书先生“啪”地合拢折扇,端起案上茶杯,不疾不徐酌饮起来。
偷闲的小厮这时忙活起来,端了一缺口瓷碗,钻入拥挤的人群,一时碗中叮当声不绝,茶坊中的客人几乎都围在说书先生的方案旁边,只有一人例外。
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逃过伙计的讨要。
伙计走近了,窗畔之人容貌逐渐清晰。
原来是一位小公子,容貌称得上清俊,但就是太清俊了,倒与这鱼龙混杂的市坊格格不入,反倒让人觉着隔壁书坊的寂寥山水画才是他的归宿。
小公子这幅模样,若是女子,那必该惊为天人。
伙计呈上瓷碗,少年没有问话,直接掏出一枚银锭子放入碗中,这可比那些一两个铜板的主儿阔绰多了。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伙计忙不迭作揖称谢。
少年目送伙计离开,忽然摊开手掌,掌心忽然浮现一盏莲花状的河灯。
荷花灯的焰心如风中残烛,忽明忽灭,一阵风吹来,荷花灯的光亮又暗淡了许多。
无人注意到少年人的掌中异状。
身赋灵气之人方可见灵气所结异象。
杯中茶仍残留热气,少年却无心思再饮,丢下茶钱,仓促离去。
说书先生终于歇够了,“啪”一声,折扇展开。
“韩丞相的相貌,在咱们燕都城中素有‘掷果盈车’的美名,诸位却不知,这都是他修炼邪术的结果。”
“韩丞相窃取咱们燕都城中无数尸体,乃是意图将其炼制成可控操纵的伥鬼。”
说书先生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人心最善猜忌,剩下的话,并不难猜。
“难不成,这韩丞相竟怀不臣之心?”
“他是要造反?”
“亏我们之前还以为韩丞相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没想到皮囊之下,竟是这样禽兽不如的家伙!”
“我家样的狗还知道孝敬主人呢!陛下待他不薄,他竟这样!这种不忠不孝之人,实在该千刀万剐!”
丞相府。
陛下旨意传到之前朝廷已有风声传出,毕竟生死之前,何人不畏?府中奴仆遣散,本就门客罗雀的丞相府在寂寂秋色中更显萧索。
一瞎眼老奴在清扫院墙下堆积的落叶,秋风扫过,倚在墙边的老树抖抖索索,旋落的黄叶路分两头,越过墙头的枯叶很快便阵亡在瞎眼老奴的扫帚下,留在院中的黄叶则晃晃悠悠,随风飘摇至昏暗的祠堂中。
虽是白日,祠堂中灯烛黯淡,风又扫灭了几盏,一时间暗若长夜。
干枯的叶被急促的脚步碾碎。
祠堂中只有一活人,墙角横陈一副棺材,放置贡品的桌案上此时没有糕点果蔬,只有一把长剑。
剑刃仍在鞘内。
他在等。
不多时,高墙之外的寂静被打破,远远便能听到纷杂的脚步声以及沉重的砸门声、叫骂声。
捉拿的人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搜到此地。
事不宜迟——韩奚城捧起桌案上的长剑,长叹一声后,果断地拔剑出鞘。
他许久不曾用剑了,手中长剑的锋芒却不曾被岁月消磨,剑光明亮一如往昔。
韩奚城的面容倒映在光亮的剑脊上,半明半昧的光线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韩奚城丢掉剑鞘,手腕翻转,竟是将剑刃对准了自己。
他拿剑并不为杀敌逃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又能逃往何处?与其最后体面全无地在集市上凌迟枭首,倒不如他自己狠心一点,如此还能留个全尸。
韩奚城将剑抬高了几寸,贴着皮肤的刃口换了数次位置,始终未能找到令他满意的角度。
打砸之声愈来愈近,又隐约听到官兵厉声质问的声音。
韩奚城不再犹豫,梗起脖子,手腕蓦然发力——
“砰!”
祠堂小院的大门忽然被人踹开,手中长剑不知被什么击中,“叮”一声掉落在地。
韩奚城顾不得去看来人是谁,便要弯腰去捡剑。
此时不死,之后若想体面地死,怕是再无机会了。
“我不是来抓你的!”
破门而入的少年见他又抓起了剑,仓皇解释道。
韩奚城恍若未闻,以背影对他,抓起剑便往自己脖子上戳。
长剑再度被少年打落。
“我是来救你的!”
韩奚城缓缓转过身,与他眸光相对。
他明明与这少年素不相识,他却说,他是来救他的?
不待韩奚城质问更多,叮叮当当的剑戈声响便传到了门边,少年低头试图从腰边的荷包里掏出什么。
韩奚城不知其意,满是戒备,再度捡起了长剑,剑尖转向,指向了少年:“我不信你。”
脚步声越近,符纸一时间是翻不出来了,少年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无视了对向他的剑尖,捉住了韩奚城的胳膊。
剑尖在戳到他胸口的瞬间摔落在地。
“你先跟我走,我会跟你解释。”
地上的影子先主人一步进入了小院,韩奚城实在捉摸不透少年的心思,进退为难,终于还是道:“这儿出入只有一条路,先躲起来。”
祠堂陈设简陋,又仅有唯一出口,眼看着实在避无可避,就要与捉拿他的官兵正面相对,韩奚城忽然瞥见了他给自己准备的棺材。
“人呢?”
“明明听到这儿有声的。”
“仔细搜!”
隐约的光穿透缝隙,洒在少年脸上。
此时的韩奚城正与他呼吸相闻。
韩奚城怕他出声,伸手覆主少年嘴巴。
少年身躯僵直,一只手仍旧缩在腰间荷包中。
此时此刻,韩奚城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鬼迷心窍放弃体面的自刎,在不知他意欲何为地情况下,就冒失地同那少年躲进棺材中。
谢罪自尽尚有情理可说,若是意欲潜逃再被捉拿,非但要罪加一等,他“韩大奸臣”估计又会多一个贪生怕死的批名。
韩氏一脉的清名,怕是要被他毁的尸骨无存了。
棺木之外,搜查的士兵一脚踹倒烛台,桌案上陈列的灵牌也被尽数扫落,屋中各处角落,都不见人影。
一名官兵注意到了墙边横陈的棺材。
“丞相府最近死了人吗?”
“我看,这棺木是咱丞相大人给自己准备的。”
两名士兵一面说着一面逼近横陈的棺材。
卡在棺木缝隙中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逐渐逼近的身影。
“找到了!”被韩奚城捂着嘴,少年只做了嘴型,声音被牢牢压制在喉咙中。
两名士兵互打手势示意,一人将长刀刺入棺盖缝隙中,另一人两手扶住棺盖,憋足了劲儿,与充当撬棍的长刀互相配合,“砰”地一声,棺盖扬翻在地。
没有鲜血飚溅,也没有意料中的偷袭。
棺木之中,除了一堆灰烬,空空如也。
符纸燃尽的一瞬间,韩奚城有一种恍惚,也许他真的是来救自己的。
虽然理智告诉他绝无这种可能,他与这少年明明从未见过,他更想不出,这少年有什么非救他不可的理由。
丞相府外的一条小巷,少年扯下事先用来标记的符纸,妥善收进腰间的荷包中。
“我们走吧。”少年急切道。
韩奚城驻足不前,少年走了几步忽然顿足,
低头取出一张符纸,贴在韩奚城额头。
符纸瞬间烧成灰烬。
“对不住,我忘了,他们在捉你。”
“这符纸可以遮掩容貌身形,暂时不会有人认出你。”
这少年明明比他还矮半个头,虽然容貌是少年人,行事作风,却不像少年人。
“你救我,究竟意欲何为?”
韩奚城警觉地后退了一步。
他不信他。
少年人的笑容凝固,继而回头望了一眼巷子外熙攘的人群,再与韩奚城相对时,眼神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哀伤?
“那些官兵在宰相府中搜不到你,应当很快会寻到此处,此地不宜久留,你跟我走,我会同你解释。”
韩奚城望着少年,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我跟你走。”
绝处逢生,就算又是绝路,境况又能比此时差多少呢?
丞相府前挤满了人,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戏码,从来不乏看客。
“要犯”韩奚城就在拥挤人群中,当真如那少年所说,围观人中确无一人认出他。
如今要犯韩奚城没有捉到,捉拿他的官兵却不能不交差,主子跑了,府中下人肯定知道他的下落行踪,可恨韩宰执老奸巨猾,早有此料,早就遣散了府中服侍的仆役,府中唯剩一瞎眼老人与一哑女。
但有人交差总比一无所获好。
瞎眼老头与那哑巴女被五花大绑,牵狗一样被前来捉拿的士兵牵出大门。
因“盗尸案”牵涉妖异邪术,这两名“罪人”,不交刑部审查,应该是直接送往镇妖司审讯。
人群中的韩奚城竭力装作与己无关的模样,暗暗攥紧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少年捉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安抚道:“此时不宜轻举妄动,但你若想救人,我会帮你。”
韩奚城拂开了他的手,拨开人流,恢复一贯的冷漠表情,走在前头。
少年不远不近地缀在他的身后。
韩奚城的目光不时流连在押送“犯人”的官兵身上,游移不定的目光最终落在街角的小摊上。
“我饿了。”韩奚城停在了馄饨摊旁。
少年名叫敖风鸣,是西陵国人。
“西陵国?”韩奚城边吃边问:“你不是人吧?”
如今中原四方由大昭一统,韩奚城可从未听说过,这世上还有名为西陵的国度。
敖风鸣默默点头。
“既然是妖怪,为何要找我这个什么法术都不会的凡人?”
敖风鸣望着韩奚城,诚恳道:“是你告诉我,在你的魂灯将熄时,找到你,带你走。”
“找到我?”
敖风鸣这番同传奇话本里如出一辙的说辞,韩奚城完全不信。
“恕我记性不好,还真不记得,同你说过这番话,或者我该问,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这话是你告诉我的,而你就是陆轻尘。”
见韩奚城迟迟不作答,敖风鸣神色纠结,张口结舌:“我、我知道我的话你很难相信。”
“但等我找到了无剑,你都会想起来的。”
伙计端上两碗馄饨,韩奚城暂时忽略敖风鸣,下筷吃馄饨。
敖风鸣迟迟没动面前的馄饨。
“我如今这幅模样你也看到了,威胁不了你,你不必对我遮掩,直接说吧,你找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因为结仇想取我性命,还是另有所图?”
敖风鸣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看如今情形,无论他说什么,陆轻尘都不会信了。
“我不会伤你性命。”
“我不信你找我没有任何目的。”韩奚城倒是毫不避忌。
“蒙你相救,我很感激你,但若相以此要挟我。”韩奚城不紧不慢吃着馄饨。
“要捉我的官兵就在那边,这恩情我可以现在就还给你。”
这韩奚城软硬不吃,敖风鸣不得不另想对策。
“我要你帮我找了无剑。”
“为什么?是因为陆轻尘吗?”
“是,找到了无剑,你就会想起来一切。”
“若如你所说,找到了无剑,陆轻尘回来了,我还会在吗?”
“你不必担心这些,你只需帮我找到了无剑,届时抉择在你,不在我。”
韩奚城沉吟不语,抬头看着一众士兵撤出丞相府,丞相府的牌匾被摘下,大门锁闭,被贴上长长的封条。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不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是因为,我想同你做一桩交易。”
“我就是这桩交易的筹码,办成这件事,我的性命随你处置。”
“我不会伤你性命。”
“你要做的事,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会竭力而为。”
敖风鸣没有问究竟是何事。
韩奚城则怕他反悔,也没有立刻言明,道:“击掌为誓。”
清脆的击掌声后,二人掌心分开。
言谈至此,韩奚城一碗馄饨只剩清汤,敖风鸣的则一筷未动。
敖风鸣将自己的那碗推到韩奚城面前:“我不饿,你吃吧。”
“你若还想吃别的,尽管点,我有银子。”
韩奚城来者不拒,他确实很饿。
这几日为了那道旨意,他夙夜难安,府中厨子早被遣走,有多久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他已经忘了,如今尘埃落定,他倒没预想中那般难受愤懑。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事吗?”
敖风鸣非常诚实,几乎没有犹疑就脱口而出:“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去做伤天害理、有悖人伦的事,”
“确实不算伤天害理,不过算不算有违纲常,倒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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