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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有个竹马，初见时是家中父亲带自己去拜访他的至交好友时见到的。
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院子里开满了樱花，风吹拂过，雪白的花瓣便如雨如泪，缓缓落下。
因为父亲和好友许久没见，叙旧的同时让自己一边凉快去，花山院修无聊地在庭院里走来走去，几片花瓣掉落到他头顶上，浑然不知一般。
突地听见一声小小声的呵斥。
“你是谁？为何在此？”
才发现旁边的障子门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露出一只红宝石似的的眼睛，皮肤白皙的像是冬日的雪，没有一丝血色。
“你又是谁？”花山院修回问。
看那人不回答，花山院修拉开了纸门，里面的孩童才露出全貌，看着不过五六岁，和自己差不多大，及腰的卷曲的如同海棠一般的头发，精致的脸庞像是西洋那边的玩偶，穿着一身黑色和服，似乎被花山院修突然开门的动作吓到，此时正微微睁大着漂亮的双眼，像只炸毛的小猫。
“你是哪来的贱民，敢闯进我的房间！”
人长得真是挺漂亮的，就是长了张嘴。
花山院修委屈地努了努嘴，但是因为眼前人长得太好看而生不起气来：“我叫花山院修，你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人叉着腰道：“你真没礼貌，乱闯别人的房间！”
里边的人精致的脸因为生气而有了些血色，多了几丝生气。
“那我和你道歉。”
花山院修正了正色道：“对不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这也太敷衍了！”
那人没想到花山院修这么厚脸皮，想了想，到底还是几岁的孩子，原谅人挺快的，还是告诉了花山院修：“我叫产屋敷月彦。”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顾你吗？”
这件房子里面看着没有人住过的样子，都是灰尘，产屋敷月彦看着也不像住在这里的样子。
“他们太烦了，我好不容易跑到这里躲着的，你可不要暴露我。”产屋敷月彦小小声地说道，从里面探出头看了一眼走廊两边。
果然听到了有下人在喊着月彦少爷的声音，花山院修点了点头，连忙进去关上门。
因为门关的太快而引起一地的灰尘，两人在里面咳了半天，特别是产屋敷月彦，感觉就快喘不过气了一样。
这屋子绝对很久没人住过，花山院修想道。
“你没事吧月彦君？”
看产屋敷月彦捂着嘴要咳个天昏地暗的架势，年仅五岁的花山院修有被吓到，连忙拉开门让产屋敷月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但是产屋敷月彦的咳嗽看下去毫无减弱，反倒愈加厉害，殷红的血液从手缝溢出，没入衣袖，最后人直直往花山院修身上栽，花山院修被连带着倒下摔得感觉头上起了一个大包，但还是艰难坐起，扶起产屋敷月彦的头。
满手的血。
“喂！月彦君！”
花山院修睁大眼，满眼惊恐。
还不知在未来这是多平常的事了，被吓得哽咽住喊不出声，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气音：“快来人啊……”泪水从眼眶止不住地流出。
“有人要死了！”
产屋敷后院——
端着水盆的下人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血水，花山院修躲在花山院藏身后，手紧紧攥着父亲的裤子。
“父亲，月彦君会没事的吧？”
花山院修身上白色的和服还沾满着产屋敷月彦吐出的血，偷偷地看向床上还躺着没有生气的人只看了一眼就又呜哇一声哭出来。
花山院藏摸了摸花山院修的头以示安抚，对着产屋敷家主说道：“真是十分抱歉啊木哉，都怪我家修君太淘气，才让月彦君病情加重。”
“你说什么呢，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我家这小子偷偷跑出去，遇到修君还吐他一身血，等他醒了我必定狠狠斥责他一番，本来就身体不好还不在房间里待着，给别人惹麻烦。”
“不不不，要不是我家修君关门太急扬起灰尘……”
两个人突然就争斗起来，企图争个高低，小小年纪的花山院修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语凝涩，自己停下了哭泣。
争论半天，吵的床上的产屋敷月彦都皱起眉，接着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到自己父亲和一个陌生人在争吵，转过头看到陌生人后面还站着让自己咳的半死的罪魁祸首。
好像叫什么，花山院……
“少爷醒了！”
“少爷！”
虽然初见就被自家竹马咳血吓到，留下了深刻阴影，但后面却习以为常了。
没错，因为产屋敷月彦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柔弱不能自理的瓷娃娃，一碰就碎。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这么大的，花山院修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花山院，你在那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院子里的樱花开的正好，正如十年前二人初见时一般，只是当初漂亮得雌雄难辨的孩童已经长成了少年的样子，一样的体弱多病。
产屋敷月彦停下手中抄写的笔，皱着眉看向花山院修一直盯着自己露出怜悯的眼神。
这人生气的时候就喜欢只叫自己的姓。
“我在想你要是没有我可怎么办啊月彦，我可不止一次救出咳血不停的你，要不是我，你估计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那是因为被你气的吧？”
产屋敷月彦脸色阴沉地说道：“你这张嘴真不知道是生来做什么的，作不了和歌，话也不会说，还不如缝上。”
“嘿，人病恹恹的，脾气倒是大。”
“我的梦想可是当一名保家卫国的将军，不在这些什么和歌诗作上面。”
花山院修拍了下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粗俗。”
产屋敷月彦被气笑，要不是没什么力气，恐怕手里的笔已经被折断。
“不逗你了，我只是想起来我们初见的时候，那时候你就那么小一个，突然就被我关门扬起来的灰尘呛到咳血，现在怎么想都觉得很夸张，真是吓死我了。”
“早忘了。”
“不是吧？！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诶。”
花山院修不敢置信地说：“你居然这都能忘记！”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谁会记得。”
“就你这健忘的性格，也就我能和你处得来，换别人都被你气走了。”
产屋敷月彦冷笑一声，不作答复。
花山院修自知无趣地站起，拿起剑到外面的空地练起了新学的招数。
不用回头看，花山院修都感觉得到月彦羡慕的目光能把他盯穿。
自己这个竹马啊，身体不怎么样，所以自己得处处让着他，否则就会被自己气吐血，这种案例还发生过很多次，直到上次竹马和自己大吵一架之后气的倒下，医师说他最多活不过二十岁。
花山院修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说能多逗他一乐就多逗逗他，虽然大多时候产屋敷月彦都只会被自己气的吐血。
唉，竹马太娇弱，这能怎么办？
舞完剑，花山院修得意地朝产屋敷月彦笑道：“怎么样？帅吧？”
少年练剑恣意的身姿，最是吸引人的目光，但自己别说练剑了，就连拿起剑都难……
“一般般。”
产屋敷月彦转过头，假装不在意地说道。
“骗人，你刚刚眼睛都看直了。”花山院修收起剑，说道：“过几日我就要上战场了，得有段时间没法来看你。”
“多久？”
产屋敷月彦脱口而出。
“左不过二三月，最多半年，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会回来，你到时候可别死了。”
花山院修坐到产屋敷月彦旁边，靠着自家竹马柔弱的肩膀，但又不敢整个人靠上，怕把自家竹马压坏了。
“张嘴冒不出一张好话，我会活的很久，你的愿望可要落空了。”
“哈？是谁三天两头的咳血病危啊？”
两人都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花山院修开起话匣：“你放心吧，到时候我成为有名的武士，就到处寻遍天下名医，一定给你找到个好医师，等你的病好了，我带你游历四方，吃遍天下美食！”
“除了吃你能想写别的吗？”产屋敷月彦嘴角抽抽。
“啊哈哈哈。”花山院修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这不是看你病中什么都吃不了吗？”
“那我真是谢谢你。”
产屋敷月彦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说真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你就不用只坐着看我练剑了，我们一起练，我把我的毕生武学都教给你，你就偷着乐吧！”
产屋敷月彦低着头写着诗文，一边静静地听着花山院修唠叨。
“不过我到时候得留一招，听说种花国那边有句谚语，叫做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到时候我要是全教给你了，那我和你打架岂不是赢不了了？”
产屋敷月彦的笔顿了顿，又继续写着。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诗是什么意思？”
“你上课时总不听先生讲，现在问我？”
“相思，这不就和我们一样吗？等我走了，你思念我，我思念你，唉，毕竟这么为你着想的竹马可不多了，也就我一个，你到时候可别偷偷地哭。”
“……这首诗是写情人之间的。”
“不都差不多吗？计较这么多干嘛？”
肩膀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产屋敷月彦下意识转过头，夕阳照在少年身上像是在发光。
“走了。”花山院修走了两步停下：“等我回来，绝对给你找个能治好你病的名医。”
说完头也不回地举起手摇了摇。
“真走了啊！”
人走后许久，产屋敷月彦才回过神一般地应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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