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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洋知道自己没疯，但是他离疯不远了。
镜子里面不是他的脸！
艾伦刚从战场下来，哪怕眼睛在纱布下渗着血，他也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你是谁，这是新的投影技术吗？”
“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冯洋在镜子上一碰，对面的男人往后一退。
冯洋的手，毫无阻碍地伸进了镜子里。
一层不知道什么物质组成的薄膜，毫无阻力的包裹住冯洋的手，镜子内外的两人，视线落于一处。
“哥们儿，给我点东西，试试能不能拿过来。”冯洋大脑里转过了无数念头，“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你又是什么人？”
“你不觉得大眼瞪小眼很奇怪吗？快点，别啰嗦。”
艾伦叹息：“你们的进攻手段又升级了。”
几乎是同时，一道光闪过，凭空生出无数尖锐的针，气势汹汹的撞上镜子。
镜片碎裂。
伸出镜子的手，同时也消失不见。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伦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人：“镜子坏了。”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你不是关注容貌的人，想不到你会喜欢照镜子。”来人哈哈哈的笑起来。
“我要换个房间。”艾伦没有做出任何辩解。“不带镜子的房间。”
“可以可以，怎么都可以。”
很快一个崭新的房间安排好了。
艾伦拿着少得可怜的行李 ，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没有发现任何镜子的痕迹，终于满意的点头。
房间的门关上，只能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以及稀稀碎碎的谈论声。
“艾伦是不是有战争后遗症？”
“这种后遗症，也太可爱了吧？”
“可能是怕起床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人影。”
“得了，别乱猜了，赶紧准备晚饭。”
门外的话语声终于消失。
艾伦放好行李，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纸张发黄已经变得非常脆弱，上面布满了断裂的折痕。
这一张收养证明，已经度过了太多岁月。
这张纸陪着他，走过了战争，也走过了战后的和平，可是那个收养人已经找不到了。
他仿佛，被这个充满了奇妙幻想的世界所抛弃。他不懂怎么玩最新的游戏，也不认识人人皆知的网络红人。战后清算战绩的时候，仿佛把他过去的人生一并清算，余额为0。
拿着抚恤金的他，无处可去。
只有这个孤儿院是他的归宿。
孤儿院中，熟悉的面孔也仅剩寥寥几个。
这里陌生又熟悉，人们亲切又充满距离感。
“再等等吧，一切都会变好，不会更差了。”
艾伦喃喃自语。
冯洋看着碎裂的镜子，忍着大脑的疼痛感，拾起来一片碎片，端详起来。
碎片中倒映着他破碎的脸，看不见另外一个人。
他试着将手指伸进去，却停留在了冰冷的镜面上，锋利的边缘将他的手磨出一道血痕。
“你在试图自杀？”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门不知道何时打开了。“比起割腕，跳楼更不需要技术含量，不论你选择哪种方式，都会为清洁人员带来负担。”
“我还没活够呢。”冯洋丢掉镜子碎片。“这是意外，等我自杀的时候会通知你。”
“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
“是吗？”冯洋吮吸指尖的血液。“是不是该洗头了？还是该洗澡了？我有多少天没有出这个房间了？”
可惜的是他没有等到答案。
对方似乎没有了和他继续交谈的想法，留下敞开的大门，扬长而去。
没过多久，几个人沉默的走进来收拾房间，包扎伤口，他们对待冯洋的身体，就像小心翼翼的对待容易破碎的玻璃制品。
很快房间里更换了新的镜子，但是镜子的材质，变成了塑料。
一个短信发送到了冯洋的手机上。
——鉴于您违反了第二条协议，对身体造成了损伤，理应担负其后果，您参与实验所获得的资金，将扣除相应的惩罚金额。
他们都以为，能够制肘他的东西，只有金钱。
冯洋抬头望过去，门外的世界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了，现在又有了一丝丝向往的意愿了。
镜子所带来的异象，就像是昙花一现，突如其来，只留下一丝搔动人心的暗香。
“艾伦，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回到军队吗？”
艾伦摇头：“我还在休整期，不打算做职业军人。”
“好可惜，听说活着回来的都晋升……”
“卡尔！”另一个人高声疾呼，打断了这场对话，“不要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你的小心思我一清二楚，你的嫉妒都写在脸上了！”
“哼！”卡尔面色涨红，羞恼着跑开了。
“艾伦拼命的时候你看不到，只看到他要享福了，太不要脸了！”
“洛宁。”艾伦喊出小伙伴的名字，心底没有因为这件事泛出一丝涟漪，“我没有那么脆弱。”
“你拿命拼回来的，他们嫉妒也没用。”
“我知道。”艾伦努力拉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我们搬出去吧，别留在这里了。”洛宁期待着艾伦的回答。
可是艾伦给不出那个他想要的答案。
“对不起，我没办法答应你。我不回军队，是因为我收到了调令。”
洛宁的期待落空了，他抿紧了唇。
“我们，终究是走散了啊。”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见你们。”
艾伦的视线模糊了一瞬，瞪大了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这种用来安慰人的话语，已经许久没有说出口了，他生疏的不知到还能说什么。
“算了，东西用旧了都会扔，人走到最后都会散。”洛宁拍拍艾伦的肩膀，“至少你结婚的时候要通知我，有人能照顾你的时候，就不需要我继续担忧你了。”
艾伦沉默下来，这样太久远的未来才能发生的事，似乎有人向他要求过。
记忆里那群满身臭味儿的老大哥，经常调笑他到死都是个童子鸡。
到头来，却是他们极力帮他避开了所有死亡的结局。
“好。”
“就这样说定了。”
高度封闭的会议室里，一场跨越了地域的会议紧急进行中。
“鉴于实验对象的不稳定性，我建议启动克隆计划。人为干预精神体，已经无法将他的精神力强度纠正。实验体身体垮掉的几率在逐步高升。”
“已经确定无法修复了？”
“所有可使用的方式都失败了。”
“不可使用的那一种呢？”
“只要他公民的身份未被剥夺，我们无权对他进行非人道的实验。”
“你们善意和怜悯心有多少？哈哈哈，放弃吧，他早该死了。”
“安吉拉，这里不是让你发疯的地方。”
一番乱哄哄的争议之后，这场会议终于奔向了本来的目标。
“现在开始表决。我们代表人类精神体进化方向研究会，可投票人员人数10，有效票数10，开始投票。”
“等等，这场临时会议还有未到场的人员。”
“那就公正一些，将他们全部计入反对票，第1轮投票仅作测试。”
最终投票结果，显示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到场人员8人，未到场的2人，赞成票7票。
现场仅有安吉拉投出反对票。
“第2轮投票。”
这一次，投票结果出乎意料。
赞成票和反对票打平。
安吉拉捂着肚子笑出了泪水。
“还需要投第3轮吗？我想你们不会看到那个结果。”
安吉拉首先断掉了信号，消失在会议中。
其他人默默下线。
一场本该严肃的会议，变成了一场闹剧。
“该死的安吉拉！”
这次会议的发起人杜波恼羞成怒了，他刻意避开那两位，为的就是把克隆计划变成既定的事实。
他的小算盘打了精明，但却败在了没被他看在眼里的女人手中。
“这个女人身后掌握的不仅仅是一个家族的力量。等你到达她的阶层，你就会知道，人的立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用着助手身份旁观一切的男人，将一份资料放在杜波面前，“签字吧，得不到就毁灭，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唯一一个精神体异变的人类，他的价值远超过你给出的条件。”
“这样讲就无趣了，我们都心知肚明，他的归属权并不在你的手里。”
“你有什么办法将他带走？”
“我说过了，得不到就毁灭，为何要带走？”
杜波握紧了拳头，挣扎了许久。
“他是完美的自然变异体，你们为什么不重视他？”
“他的完美是你们自己判断的，我们已经有了更好的样本。一对精神变异体，而且是双生子，这个筹码足够了吗？”
“我明白了，哈哈哈，你的本意就是要毁灭他。”
杜波撕碎了手中的文件。
“我的价值体验在对他的研究之中，如果他消失了，我对你们也没有价值了。”杜波并不是愚蠢的人，愚蠢的人坐不上他这个位置。“在你们拿出更好的条件之前，我不会答应你们的要求。”
“真遗憾。”
男人的话音一落，一道无形的丝线，凭空生出。一条红色的血线，仿若装饰品，留在了杜波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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