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清淼

莫零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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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的秋风在一片寂静中拍打着窗棂，新任武林盟主花无痕静静地坐在一扇屏风外，一旁只侍立着一位老管家花伯，两人都默默无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事的到来。

屏风内，伴随着“哇……”一声清脆响亮的哭啼之声传来，一位婴儿便来到了这世间。而那位产下婴儿的女子仅仅只是轻轻地瞥了婴儿一眼，便示意产婆将他抱了出去。

产婆抱着孩子疾步来到了屏风外的男子身边，恭敬而谄媚地说道：“恭喜盟主大人、贺喜盟主大人，夫人刚生下了一位女婴，都说这女儿肖父，看看这眉、这眼，足足像了您十成十呢！”

可惜这顿恭贺未给男子带来任何喜意，只见花无痕脸上未变，依旧维持着上位者的威严之气，只是淡淡接过产婆的手中的女婴，紧接着就冲着身旁的花伯使了一个眼色。花伯会意，忙走到产婆跟前，说道：“刘产婆，这边没您的事了，随我下去领赏吧！”

刘产婆是这康城内远近闻名的产婆，接生过的富贵人家也不少，但武林盟主家这次却让她大为不解，她跟在管家身旁亦步亦趋，内心直犯嘀咕，但凡是生完孩子，总会仔细看看、抱抱孩子，可这位夫人生完孩子也不见有何喜色，甚至连看都未细看，便让自己送了出去，想着这孩子送到盟主前，这盟主总会有几分笑脸，哪知也无甚好脸，莫不是这盟主也是重男轻女的……

就在刘产婆胡思乱想之际，花伯出声打断了她，原来此时已经到了盟主府的后门。“刘产婆，这富贵人家也有不少找您的，想必您也是经验颇丰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是明白的！今天的事我们家盟主希望您能烂到肚子里，要是哪天我们出门在路上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您一家估计当晚就会出现在永宁江里了！”

“是，是，是”刘产婆慌忙应是，身体颤颤巍巍，就差跪了下去，“老婆子今天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花伯看着年近五十，可手上力气却不差，一手就托起了几愈瘫倒的刘产婆，继续说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那盟主府的孩子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

“那这？”刘产婆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是好。

“你对外就说，花夫人生子时难产而亡，只留下一女，其他任谁问都不要多说！这是给你的赏钱，走吧！”说完，管家花伯在地上扔下一袋鼓囊囊的金丝绣纹的钱袋子，转身即走。

眼见得花伯离去，刘产婆终于冷汗涔涔地倒在地上，缓了半晌，身子往前倾了倾，捡起了钱袋，打开一看，袋子里竟是十两金锭，心中不由感叹：这十两金锭让她险险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另一边，话说花伯走后，也遣散了厢房内服侍的其余下人，余下也只有花无痕、怀中的女婴以及屏风内女人。花无痕看了看怀中懵懂的孩子，旋即朝着屏风喊道：“如嫣，你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吧，好得是你的孩子！”

“无痕哥哥，我不想与那个人还有任何的瓜葛，看着这个孩子，我就会想到他，也许是我自私，我的往后余生都将与青灯古佛相伴！否则如何才能赎清我曾经对花家所造成的罪孽！”

“如嫣...罢了”花无痕沉吟良久，不知如何劝慰花如嫣，只得接着孩子的名字说道，“我还记得初见你时的翩然一舞，技惊四座，不若这孩子就叫念舞吧！”

“谢谢无痕哥哥，这孩子有你便是最大的幸运，也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可以顺利地摆脱这俗世。无痕哥哥，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了，再过七天，我就要跟慧娴师太上方山了，从此这世上再无花如嫣，慧娴师太也为我赐了名，从此你称呼我为静尘吧，盟主大人！”

“我知道你心意已决，但不管怎样，我都永远是你的无痕哥哥，若有一天，你想通了，便下山吧！我和念舞都会期待和你的团聚的。”

“我若在，只会惹得这世上的纷争更多，我相信你会守好念舞、守好盟主府，也会守好这天下的！”说完，静尘眼角留下了几滴泪，仿佛是对过去的告别。

就在静尘与花无痕在诀别之际，康城外一处破败的农舍中，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子在丫鬟音儿的帮助下艰难地产下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婴。女子看着自己的孩子，用手指摩挲着男孩的眉眼，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孩子，你长得真的好像他啊！可惜他并不爱我，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也怨不得别人。今后，就你和我两人过下去吧！这江湖的纷纷扰扰都与我们无关！”

“无关，真的无关吗？”一道厉声从农舍的门外传来，随着还进来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妹妹，怕不是你想得太美好了，我们与花家的仇怨是不死不休的，你如今却想独善其身？”

“哥哥，你怎么会来？”女子望向进来的男子，吃惊地说道，言罢，却发现已经许久不见音儿的身影，才恍然大悟，“音儿是哥哥的人！”

“音儿是牧家的丫鬟，自是应该做对牧家有利的事情，而你身为牧家女，从小就应该知道你身上肩负着的家族荣耀和使命，当你抛弃家族，和那个卑贱的小子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被他抛弃了的一天，牧家的天之骄女竟沦落到农舍，着实可笑！”

“哥哥，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但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就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谁来放过我，要不是那个小子，如今如嫣该是我的，这盟主府也该是我的。”说完，男子的眼中放射出凶光，但很快，这种凶光消失，他很轻柔地从床上抱起了那个男婴，笑着看着他的眉眼，下一秒却恶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孩子对于危险的感知是警觉的，立马放声大哭起来。

女子想要起身抢回孩子，身子却虚弱地做不起身：“哥哥，求你，你放过他吧！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也是孩子的舅舅啊！”女子的泪眼婆娑，盈盈秋水衬得其尤为得楚楚可怜。

“想要我放过他也行，不过你知道该怎么做。”说完，男子松开了禁锢婴儿的手，然后又轻柔地安抚着婴儿，仿佛刚才凶狠地掐住婴儿脖子的恶魔不是自己。

“你想带他去哪？”女人心中警铃大作，作为男人的妹妹，她清楚地知道男人的手段，既然他要把自己的孩子带走，那么自己的孩子肯定是要成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子的。

“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了，汐儿，你要知道，当初我可没打算让你入局的，但是你偏要入，那么也没办法了，虽然我输了一局，不过我得保证接下来赢的是我，你知道吗，汐儿？”男子摸着婴儿的头，口中的话语却一字一句地敲打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知道了，哥哥，我会听话的。”

“很好，这孩子我会找别人抚养，如果想看他好好长大，你懂得。”说完，男子抱着孩子走出农舍，上了一辆马车。

不久，农舍里燃起了一把大火，熊熊的烈火在秋风的轻抚下似乎烧得更旺了，火光冲天，仿佛要将整个天空烧破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