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声

冷天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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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这些钱都是必要的开支，都是为了这个家！你能挣几个钱？做饭买菜不要钱吗。”

“你他妈我上班就够辛苦累了，别一直没忘完了给我叫嚷。”

只记得那时候天很阴，车里也还是在无休止的抱怨争吵。冬樊扭了扭身子又用力按了按手机音量键想要隔绝这源源不断的叫嚷声和车后喇叭督促声。

他皱着眉头，眼神里充满了烦躁和无奈，就好像这些事对他来说这是家常便饭。晚高峰的车光透过玻璃熏的他眼睛直疼。

吵嚷叫唤声越来越大，无尽的声音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仿佛就要把他吞噬一般，只好无奈的把手机按键按了又按低头一看已经是满格的音量了，随后又把头撇向一边心里骂着这该死的声音，

“真他妈烦。”

那时候好像是老天回应了似的，只听到如雷鸣般刺耳的喇叭声淹没了吵架声紧接随后耳机里的音乐也没了声音。那瞬间冬樊真的感受到了片刻的宁静。

“冬樊患者你感觉怎么样？”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微微张开眼一个护士站在面前低声问到“能够听见吗？”

他艰难的别过身子开口“我……呃……呃”“听觉没受损，语言能力…”护士拿着笔自顾自记录着说道。“没事不用强迫自己，因为车祸你的神经中枢收到刺激导致现在变哑。看到你现在状态还不错，先休息我们在观察观察。”

她突然像被什么打岔了一样停顿了片刻说到“你的家人后事已经通知了你的其他亲戚，之后他们会来找你协商请节哀顺变。”

声音是如此沉重宛如大锤把每个字都砸到冬樊脑袋里，随后开始模糊不清。此时此刻他不知道是紧张的说不出话还是真哑了，只能紧闭着双眼仿佛间还能听到雷鸣般的喇叭声，眼泪和冷汗在一瞬间都冒了出来。

他深深呼吸着，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冬樊从小时候开始便一直被灌输着传统的中国思想，要出人头地要勤奋好学，这个家庭的一切付出都是为了他，这句话深深毒害着他，宛如家训般。

果然他不负众望，小初高都是年级前五，运动会班级活动样样领头，直至现在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每分每刻他都化身时间管理大师只是希望父母的叫嚷声不要因他而起，家庭能够更加和睦。

看似他的家庭都是因他而吵，其实冬樊都明白。再多的钱也不够母亲逢赌必输，而父亲则沾花惹草。他只是婚姻的炮灰情绪宣泄的出口。每天都在这个战场里努力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才是这个家庭连接在一起的重要纽带。

只是这一刻纽带终于断了，再也没有无休止的争吵了，他似乎都没法接受刚刚发生的一切没办法接受这有声无声的巨大反差。冬樊想开口说些什么，也没人在听了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过了许久，冬樊被三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吵醒，抬头看去是她姨妈带着她三个孩子来处理事情了。在冬樊记忆中就没有爷爷奶奶这辈人，父亲又不是本地人，母亲脾气不好和家中其他亲戚都没了联系。就这个姨妈心好借了钱还赌债，家平时会有些往来，其余人早都没了印象。

三个小孩打闹的来到床头，大大的眼睛直盯着他。姨妈眼神锐利的小声呵斥到“安静点！”听到这声一溜烟儿他们就跑没影了。这时姨妈才眼神慈爱温声说道“冬冬，你好好躺着不用说话姨妈会去安排好的”声音突然变得悲伤哽咽起来，似乎是三个孩子没在终于憋不住了，她立刻小心翼翼的轻拍我的脚示意我没事，便火急火燎的走了。

不知道冬樊在想什么，眼珠深深的凹进去，满是空洞憔悴。努力的回忆着之前车上他们最后说的话是什么“你以为你找女人我不知道？”

不，这是前几句了。好像是“他妈的看路”然后便空白一片。过了会儿他艰难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扶着墙，像一个丧尸。

一个护士看到冬樊歪歪扭扭的扶着墙便快速的搀扶过他，似乎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便让他在这里等候一会儿便又快速的往走廊跑去了。

他看着过往的人群，想起今天是高二开学的时间，习惯了高压的学习方式突然这样无所事事使他一时不能习惯，六神无主的他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方向何去何从他全然不知。

吧嗒吧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转头一看，是刚刚的护士推着轮椅过来了，被搀扶的坐下心里只觉得憋屈，茫然。

是啊憋屈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换回这一切，无助的不知找谁倾诉，这刚刚开始的人生便已经在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方向。

回过神来已经被推到了太平间门口，安静的令人屏住了呼吸缓缓中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抽泣的声音，三双大眼睛直勾勾的从角落盯着冬樊看，他被吓一激灵，护士说道“已经有人在里面了，我推你进去。”他缓缓点头，三双眼睛死死盯着他进入了房间。

冰冷的空气好像在下一秒就要冻结他的肢体，抬眼看去两张反着白光的金属床上盖着令人绝望的布，他死死盯着前方但这种场面已经让冬樊不能呼吸。

姨妈在一旁已经哭的说不出了话，他缓缓挪动着轮椅，本能的反应让冬樊不敢靠的太近，看着两张熟悉的脸好像下一秒他们就会弹坐起来争吵一样，惨白的脸冒着蓝光，像是被画了特效妆一样。

这一刻他是那么想开口说话，让爸妈别在争吵。

“从小到大我都努力学习上进，想方设法的让你们不那么累不那么辛苦，为了我们能开心的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说不了话开不了口，只能在心中哭诉。他用尽力气抬起双手奋力砸向自己的脸，力气大的让凹陷的眼珠都在晃动，一次又一次，他多么希望这样可以发出点声音来。

一点儿也没有，是啊。一直以来的争吵声使他噤若寒蝉，同时也掩盖了他的无数心声，说不说话又有什么意义呢，眼泪夺眶而出，眼泪就像寂静房间里滔滔不绝的呐喊声般。是那样的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他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