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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的圣诞节，周霁衡与祝余再次相见。
鹏城临近南海，靠近赤道，常年无雪。可惜天公不作美，圣诞节当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整个城市一整日都仿佛拢在一个灰色隔离罩下。
傍晚六点，天灰沉沉的，办公室里的灯被祝余打开。
整个项目开始进入了瓶颈期，几个人商讨了半天了，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同门陈思宇就像是个吉祥物，只会指点江山，天天端着师兄的架子。平常在学校就仗着辈分让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们帮他的idea落地，让人苦不堪言。
这次跟着一起出项目，连颗螺丝钉也不如。
祝余作为本次的负责人，站在窗口，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这么废的人是怎么考上京大的。
屋外雨淅淅沥沥，毫无停下的迹象，让她心生烦躁。
“我饿了，先去吃饭了。”陈思宇看了一眼时间，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祝余说。
祝余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疑惑，随即又见怪不怪的嗯了一声。
师妹林妙整理完她手头的资料，朝祝余看了两眼，“明天再想吧师姐，今晚我们和穆警官他们吃饭的时候再了解一下他们的需求吧。”
祝余点点头，目前只能这个样。
听到这句话陈思宇顿住了脚步，凑了过来，“吃饭，吃什么饭，我怎么不知道？”
林妙平常最看不惯陈思宇这张嘴脸，“你不知道的多了。” 这人连debug都不会，还能知道什么？
“林妙，你也太没礼貌了，我是你师兄。”陈思宇又开始摆起了架子。
林妙才不惯他这些臭毛病，“昨晚发在群里了，你不看群消息怪谁？”
眼见俩人要吵起来，祝余适时对陈思宇开口，“林导出差路过来视察，晚上才到，要请我们吃饭，安排在和风苑，顺便叫上了穆警官他们讨论下项目的事情。”
想了想又说“昨晚发在了群里，说了自愿参加，你来吧。”说是自愿参加，但是导师请客吃饭，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去。
她原不想管陈思宇，可都是同门，不能闹的太难看。
说完她就让林妙检查一下今天的收尾工作，自己走到外面走廊给点了一根烟冷静一下，微风吹过，点了两次才点着。
随着吸烟的动作，面颊的两边凹了进去，而后慢慢吐出一个个烟圈。
对祝余而言吐出的更像是烦恼。
烟雾缭绕，祝余站在那里，驼色的风衣遮盖住曼妙的身材，随意扎起的头发，显得整个人慵懒随性，面容神情疏淡，一手垂在身边，指尖猩猩点点，另一只手不停地转着手机。
林妙一出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祝余长相属于那种毫无攻击力的漂亮，细眉亮眼，笑起来嘴边还有俩梨涡，五官组合起来即耀眼又有亲和力。
再加上性格也好，平常对师弟师妹们都挺照顾的，她在整个实验室里地口碑不错。
可林妙总觉得祝余其实和她们每个人都有点壁垒的。
实际上，祝余算是个利己主义，与人的和谐相处都是以不损害自己利益为前提。
羡慕祝余才华的人很多，年纪轻轻手握3篇顶刊一作。同样，嫉妒的人也不少，风言风语的林妙入学到现在也没少听，接触下来发现那都是无稽之谈，众人捕风捉影，不过祝余好像从来不care那些。
“师姐，走吧。”林妙见她抽完烟，适时开口。
一众人到达和风苑门口，祝余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翻找出林清风的微信发了过去，片晌过后对大家讲“林导在二楼永贺厅”。
抬头瞬间祝余敏锐的捕捉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众人的后面一闪而过，她顿了一下，眼神下意识追随过去。
其他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师姐。”林妙少见祝余这么不在状态。
“没事，你们先进去吧，我去买个东西。”熟悉林清风的人都知道，林清风爱抽烟，最爱的就是入口厚重的黄金叶。
就是家里管的严，不让抽。
一是抽起来不节制，有害健康，二就是贵，100块一包。
节省惯了的师母每见林导抽一次，林导就要被骂一次，祝余知道后每次出差都会帮林清风备上一包，这也成了师徒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小钱，换博士三年顺利度过，祝余怎么看怎么划算。
这一打岔，祝余就把刚刚的身影忘的一干二净。
推开包厢的门，环顾四周只有导师林清风身边有位置。
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其实是很微妙的，太疏远不行，太亲近也不行。
祝余十分理解在场的同门的做法，不过她倒是无所谓。
祝余坐到了林导旁边，顺势把刚买的黄金叶拿给他。
这一系列小动作被陈思宇看得一清二楚，在心里对祝余“舔狗”行为嗤之以鼻。
穆修杭以茶代酒，三巡之后，几人开始探讨项目的问题。
这个项目是去年林清风自己来谈下来的，一个与鹏城警局合作建立警犬信息平台，涉及到方方面面，警犬退役去处、幼犬供给、最主要的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个平台让大部分具有能力的工作犬在关键时刻能够民犬警用。
搭建平台倒是不难，关键是一些具体的专业细节，项目就这么卡住了。
了解他们的问题后，穆修杭当即表示明天从警犬基地调个懂行的人来指点，一直到项目结束。
解决了这一关键问题后众人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坐在祝余身边师弟简吉安一直都是实验室的气氛组，这时话痨属性也显化了出来，“我倒是听说过，我邻居之前就想学这个专业的。”
穆修杭来了兴趣，“警犬训导员算是个冷门行业，这专业在国内开设的公安院校也少，一般人选警察学院都心中大义，抱着牺牲自我的精神去的，所以选治安、侦察、缉毒这种。除非特别喜欢狗，不然很少有人选择这个专业。”
“他倒不是因为喜欢狗，他当年想学这专业原因挺特殊的。”
大家纷纷看向简吉安，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高三那年养了一只金毛，寒假被狗咬了，打狂犬疫苗花光了他那年收到的压岁钱。”
“最后金毛也跑了。”
“那之后就告诉我们要考警察学院的警犬技术。”这原因，让众人听的一乐。“不过后来没考上，原因也挺好玩的，体检那天没吃饭，直接晕倒在医生面前。”大家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祝余的耳边都是笑声，思绪却被带远，她的生命之中也有一个学了这个专业的人，不过没联系了，热闹的饭桌上，她想起了那人，突然有些惆怅。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开始退场，外面的雨也停了，路面潮湿，阴暗的路灯照在地上都反光。
林清风上车的时候对祝余说“忙完这个项目给你们休息一段时间，你离毕业还有一年半，趁休息的时候好好选题。”
和长辈说话的时候，祝余收起锋芒，习惯性侧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好，老师再见。”目送宋清风的车离开。
“好~老师再见~”阴阳怪气的声音在祝余耳边响起，祝余一看是喝多了的陈思宇。
祝余不说话，懒得搭理他。
陈思宇见状过来钩住祝余的肩膀，“祝余，哥跟你说。”
祝余很抗拒别人和她有肢体接触，考虑到同门之后相处的体面，只能招呼旁边的简吉安他们来拖走他。
“哥跟你说，没必要对林清风那么舔。铁打的老师流水的学生，毕业了谁还能认识谁？对不？”
陈思宇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满嘴酒气，熏得祝余直歪头。
“你有空不如多和我们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到。”
“你说祝清风都这么大年纪了，他还能帮我们几年？”
听到这话，简吉安抓紧捂住他的嘴，“师兄，你喝多了，我送你回酒店。”
见祝余一直不说话，陈思宇甩开简吉安的手，“装什么装。”刺耳的声音响起，陈思宇手指向祝余，差点戳着祝余的脸。
周围的师弟师妹讨论声戛然而止，“就会人前装模作样。”陈思宇不解气，又添了一句。
众人席间都喝了点酒，略微上头，看到这场面反应都有点迟钝。
祝余嘴角噙笑，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语气平缓，“你在狗叫什么？”
也不管陈思宇回答，继续输出，
“明儿让那个警犬训导员也来好好训训你。”
“狗屁不是。”
“天天的给你脸了是吧？”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忙打圆场，祝余平常与大家都笑呵呵的，这还是第一次听她骂人。
祝余懒得搭理，转身走向了大厅，身体松懈倚靠在垃圾桶旁的墙上，给自己整了根烟。
趁着酒意肆意发疯，明儿起来就说喝多了，谁不会。
一场闹剧发生，没人注意，门口的另一侧，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周围人都在与他絮絮叨叨，个个口中念念有词，还有几个与他勾肩搭背。
他神游在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视线一直看向祝余，全程目睹刚刚那出好戏。
下一秒，祝余的手里的烟就被掐住，因为动作太大，烟灰落在祝余的风衣上，情绪还未平复的祝余看到瞬间皱起眉头。
“公共场所不允许抽烟。”说着，把祝余手里的烟夺过来掐灭，扔向一边的垃圾桶。
祝余听到声音微微一怔，毫不设防地回头看去。
大厅装修的富丽堂皇，灯光明亮，祝余将来者看的清清楚楚。
线条流畅的脸，嘴角常年衔着的笑，再加上一双桃花眼勾人，看谁都像有爱意。
因为职业原因，仪态很好，身躯时刻挺拔，头顶黑色棒球帽，上身白T外面穿了一黑色棒球服，下身棕色休闲裤，脚上蹬了一双白色板鞋，这身打扮下来，26岁的男人，看起来倒像个刚上大学的男大。
刚刚那个身影果然没认错。
祝余嘴里也不自觉地说出一个名字——“周霁衡。”
男人应了一声，低头看了她两眼，
“什么时候学会的？”他不记得祝余有抽烟缓解情绪的习惯。
然后想用手把她的眉头舒展开。
手刚碰到祝余就被躲开，“抱歉。”
抱歉什么呢？是公共场所抽烟，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亦或是其他。
祝余也搞不清楚，只知那双手熟悉又陌生，粗糙又温暖，过往种种皆浮现在她眼前。
周霁衡也察觉到有些不妥，无力的放下了胳膊，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略显尴尬。
“师姐，我们的车到了。”林妙在门外对她喊，打破了这一秒的尴尬。
祝余冲周霁衡点了点头，起步离开。
“祝余”周霁衡的声音在祝余背后响起，祝余脚步一停，“留个联系方式吧。”
听到这话的祝余眨了下眼，睫毛微颤，“没必要。”
“周队，谁啊这是？都快把人背后盯出来俩窟窿了。”黎天刚目睹了全过程，等人小姑娘走远后才走上前来，在队里他与周霁衡最好，心思也活，刚那小姑娘从出现在他们视野里开始周霁衡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
“前女友。”这消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他就知道这女孩和周霁衡关系不一般，认识周霁衡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身边有哪些莺莺燕燕，见到异性就会躲开，以至于刚认识的时候黎天还以为周霁衡是个同性恋，后来才知道，这人只是单纯的没有什么世俗的**。到现在他们队里都以为周霁衡还没开窍，搞半天人心里一直有一白月光呢。
难得见周霁衡这么挫败，黎天有点幸灾乐祸，眼尾不自觉地轻挑，“呦，周队还有感情史呢？”
见周霁衡情绪依旧没什么起伏，顶了下他的肩膀，继续玩味调笑，“谁甩的谁呀？”
旁边的战友也都闻声赶了过来，有人应和道，“看周队这眼神都快长人身上去了，这问题还用问吗。”
“我甩的她。”周霁衡看向众人，一本正经的开口。
“不信。”黎天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神上下打量着他，“要是你甩的人家，那你在这较什么劲啊？”
刚那女孩说“没必要”的时候，他可看得一清二楚，周霁衡那脸色明明比今天下午的天还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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