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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谨，小谨，醒醒。”
尖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胳膊上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容貌精致的少女睁开惺忪睡眼，眼前是好友plus版大脸。
顾谨愣了愣，有些不在状态，半晌才缓过神，秀眉微拧，语气不悦：“干什么？”
见她醒了，李英娜坐回椅子，悠哉地拿起果汁喝了一口，说道：“当然是叫你起来喽。你说你，出来玩儿，吃个饭都能睡着。”
顾谨眉头皱的更紧，突然被吵醒，头痛得厉害。
她揉着太阳穴，猛地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哪？李英娜又是怎么回事儿？
太过惊讶，没过脑，话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李英娜一脸无语，随即伸手捏住顾谨脸颊，拉长声调说：“顾小谨，你睡傻了吧，我不在这在哪儿，说，你昨晚熬到几点。”
顾谨没理她，一脸茫然地环视起四周。眼前的李英娜、餐厅、黑发黑眼的人，以及耳边再熟悉不过的母语。
这里是D国。
可她明明该在A国的公寓里，临近期末，各种考试扎堆，她赶论文，查文献查的晕头转向，焦头烂额半个多月，这几天更是连续通宵，实在熬不住便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
难道是梦？
对，也只有做梦能说的通，只不过这次例外，梦里终于没有改不完的论文。
真好，就是头疼得狠。
李英娜见顾谨盯着空气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你怎么了，睡觉睡傻了？”
顾谨看向她，沉了几秒才回道：“没，头晕。”
缓了几分钟，宕机的大脑恢复运转，同时心里升起一种心慌。
她抬手活动了下手指，不同于过去做过的梦，都是以旁观的视角，这次她能完全操控身体，过于身临其境，以至于有些恐怖。
压下心底的不安，顾谨想起那句梦境是现实的投影，所以她是潜意识不想写论文，所以逃回国内了？
顾谨的不在状态，李英娜全看在眼里，颇为感慨地咂咂嘴：“在外面睡觉果然不好。”
毕竟顾谨一直是大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脸蛋漂亮，完全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初恋脸，成绩优异，连个人爱好都能拿奖，妥妥人生赢家。
现在这副呆呆的样子可不多见，实在过于可爱了。
李英娜暗搓搓趁着顾谨不注意伸出罪恶之手，拇指食指捏起她的脸颊，揉了揉。软乎乎的，皮肤怎么这么好，好好捏。
顾谨想着事，脸上痛感令她回过神，秀气的眉不由皱起。
“疼。”她痛呼道，一把拍开在脸上作乱的手。
李英娜尴尬收手，看着顾谨被她捏的红彤彤的脸颊，有几分心虚，双手合十：“对不起，我错了。”
熟能生巧，全程十分丝滑。
顾谨白她一眼：“毫无诚意。”
“甜甜~”李英娜使出杀手锏。
冷不丁听到熟人叫自己小名，顾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种社死的灰暗感。
她名字单字谨，乍听像个男孩名，家里人叫小名时爱把最后一个字叠着叫，谨谨叫着有那么点怪，不知道还以为谁家带子松了。
她从小脸上就有对酒窝，那时什么都不懂，逢人便笑，奶奶见了便力排众议给她取了甜甜的小名。小时候还好，成天傻乎乎的，等上了学，甜甜、甜甜的，听着就很闹牙了，况且她的性子和甜是南辕北辙。
久而久之听到这两字，就越发不自在起来。
上中学开始，她已经明令禁止朋友叫她小名，乍一听到，还是腻得她牙疼。
顾谨握紧拳，佯装要和李英娜拼命，李英娜也不示弱，插着个腰，甜甜甜甜个没完。
两人笑闹作一团。
“嗡~嗡~”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响起，顾谨扫兴地撇撇嘴，看向桌上李英娜的手机。
薄荷绿，可折叠款。
奇怪。
李英娜不是刚换了新出的薰衣草紫吗？而且这款怎么看都像前几年的款式。
想着，她抬眼看向李英娜，之前没注意，现在细看才发现李英娜变化好大。素来熟女风的人今天不光是素颜，连衣服也很朴素。
按这身打扮看，这个梦应该是她高中那会儿。
高中。
顾谨默念这两字，心底烦躁。
她不是多念旧的人，就算怀念过去，也不该是高中，尤其是在发生那些事后。
心脏像被什么撕扯了下，顾谨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情绪平复下来，她把视线固定在桌上的餐食上，好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汉堡薯条炸鸡，以前在国内，年纪小，玩儿起来没时间观念，等到饿了，营业的都是快餐，以至于每月的打卡地点永远是XX汉堡某某分店占首位。
她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装备，就算是梦，出门逛街，总得有些战利品。
还不少。
顾谨随意看了眼，直到看到被挤在最后的蓝色皮包，她如遭雷击，整个人愣住。
C&C家盛夏之夜全球限量版皮包，她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即便她有很多个同品牌的包，但哪一款都无法替代它。
那是她十七岁的生日礼物，每每只会送她裙子的父亲破天荒第一次送了她皮包。不用再受粉嫩的公主裙荼毒，她为此开心了好一阵子。
后来出了告白的事，她在回家路上被发疯的粉丝堵住，那是她第一次被粉丝拦，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壁纸刀，不要命地朝她冲过来，她们扭打起来。
顾谨打架不错，安全无虞回了家，到家才发现包上被划了一道很深的痕迹，可见对方用了多大力道。如果那刀正巧扎在她身上，依当时情况，她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父亲的礼物救了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
那之后，她把皮包放回收藏间，那里面摆放着她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
每一个都完好无损，除了它。
往事像潮水一样，迅猛地吞噬着她。
为什么又会梦到这些？
周围的场景，身边的一切，都清晰的像现实，可这几年她一次都没梦到过高中时。
因为那是她的噩梦，恨不得永不想起的阴暗记忆。
顾谨搁在腿上的手攥紧，她看向餐桌，手机不在桌上，她又拿过皮包，从里面翻出手机。
蓝色的猫咪手机壳，她还记得当初买手机壳时，店员跟她推销了好几次，要她把情侣款中的粉色一起买了。但她单身，又不喜欢粉色，便买了一个。
她按下开关按钮，显示屏亮起。
年，7月25日，星期二，13点33分。
顾谨算了下时间，这会儿正是高二暑假，再开学就升高三。
她盯着手机屏幕，心中不安更甚。
李英娜回完电话，顺便把今天出去玩的照片传到‘时光’上。
时光是一款功能类似于又整合了日记本、便签等功能，在学生圈很流行。
她抬头看了眼桌上没怎么动的食物，又看向低着头摆弄手机的顾谨，顿感心累：“你怎么吃这么慢，义涵哥还问咱们什么时候到呢。”
顾谨猛地抬头，顿了顿，说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发生了那些事，哪怕李英娜的男友沈义涵站中立，可她还是无法用一颗平常心去对待。
毕竟，他和那个人是好哥们，只要和那人有一丝牵连的，她都感到厌恶。
“不都提前定好了，怎么又不去了？”
语气有些呛。
顾谨垂眸不语。
按现在的时间，他肯定会在，她若去了，估摸第一时间就是冲过去找他拼命。
少女面色白净，干净清纯，像一朵不染纤尘的栀子花，只是眉梢微蹙，让人看了，不禁想要抚平她的忧愁。
饶是经常见，李英娜还是看愣了一瞬，回过神暗骂自己竟为了男友的哥们，责怪自己的朋友。
太不够意思了。
“不去就不去，又不是什么重要活动。”李英娜用吸管喝了口可乐，“那你直接回家？”
家。
顾谨默念这个字，嘴里发苦。
“我家甜甜真棒，爸爸为你骄傲！”
“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你爸爸已经走了，你这样是想让他在地底下都没法安宁嘛！”
回忆锋利如刃，直击心脏。
顾谨闭上眼，指甲扣进掌心，半晌才说道：“对，回家。”
在梦里，总可以一家团圆吧。
——
走出餐厅，午后日光明媚。
眼前街景和记忆中一致，顾谨松了口气，幸好梦里的世界和现实一样，不然她都不知要去哪。
余光瞥到看着她的路人，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购物袋，身体绷紧，进入防御状态。
反而是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低下头匆匆走了。
警报解除。
顾谨摸了摸怦怦乱跳的心脏，暗骂自己没用。
只是个梦，就吓的像个惊弓之鸟，连治好的病都犯了。
哪怕按现在的时间，一切还未发生，谨慎起见，她没再耽搁，打车直接回家。
海市堵车向来严重，尤其是市中心，哪怕不在早高峰，车子行驶依旧缓慢。
顾谨看着沿途景色，离开四年，黯淡的记忆在脑海渐渐生动起来。
开了半小时，出租车在顾家别墅前停下，顾谨付了车钱，开门下车。
许是几年没回来的关系，她竟有几分近乡情怯，站在庭院门外，思考着进门先迈哪只脚。
余光瞥到一支从墙里伸出来的蔷薇，娇艳欲滴，她不知怎的想起一句诗。
一枝红杏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
还真应景。
她自嘲一笑，推门走进院子。
花坛里父亲为母亲种下的蔷薇竞相盛放，斜对角的梧桐树下，是年幼时父亲为她搭起的秋千。
她曾站在上面，大声催促父亲推得再高一些，有一次过于兴奋，绳子脱手，眼看着要被甩出去，幸好父亲及时抱住她。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
但也只停在记忆。
在那场可笑的告白后，她的人生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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