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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白炽灯光下，身形纤瘦的少女将散落在各处的物件一股脑塞进背包，怎么也拉不上的拉链却昭示着行动的失败。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得一件件拿出来，重新整理后放进去，而桌上那份怎么也放不下的泛黄报纸在思索片刻后，最终的归宿是门口的垃圾桶。
“嘭”一声被关上的门昭示着少女的离开，而下一秒随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成团的报纸被拿出来重新展平，撕碎后随水流消失在城市的下水道中。
少女再次打量着这间住宿过的房间：灰白色的墙面，灰蒙蒙的窗户，狭小的床和衣柜，一切都毫无特色，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地看一眼。
最终，她停顿数秒后转身离开，去往目的地惟馨中学。
惟馨中学，一所奇特的学校：创办者无从考证，流传最广的版本是著名学士林鹤鸣。
它拥有数百年历史底蕴，是仅存最古老的学府，没有之一，也是唯一一所位于修耶帝国式定区----四大家族核心成员所在区的学府。
不受修耶帝国直接管辖，没有任何教育支持，胥考入职帝国统治体系率处于整个帝国的平均水平之下，与之相反地是家族子弟高居不下的报考率。
每年升考后，90%的家族子弟会选择报考惟馨中学。
寂寂无名，却受到各大家族的追捧，甚至可以忽略胥考-平民可以提升阶级，家族子弟真正进入统治阶层这条唯一途径的影响。
顾姒站在“惟馨中学”的大门牌匾下，回想起曾经看过的资料，隐约心中有些烦躁。
在她定下的计划中，来惟馨中学接受教育会是三个月后的事情，而不是在今日匆匆赶来。
一所不出名且透露出古怪的学校，在没有了解全貌前急于探索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对于她要调查的真相更是没有任何的帮助。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想起了跟在秦清身边那个冷面美少年，仅用一张轮廓分明的侧颜就加重了秦清的砝码，让自己内心的天平发生倾斜，最终答应签下惟馨中学就读协议，提前入学。
否则任凭秦清继续蹲守在她家门口散播谣言，顾姒的计划也不会轻易发生改变。
顾姒承认自己当时是被他的美貌迷了眼，其实当场就有点后悔，但协议已经签下，她不会轻易毁约。
她目光冷冷地望着雨中朦胧的校园，等到铃声隐约从远处响起，几名学生从她身旁快速跑过，溅起一滩泥水弄脏了她鞋子，恍惚了片刻，才缓慢地冷着脸穿过校门往高三（7）班的方向走去。
顾姒站在班级门口处，听着里面传来在整栋教学楼中都独树一帜的激烈讨论声，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怎么不进去？”秦清悠哉地握着保温杯问站着不动的顾姒。
顾姒用手指了指里面，扭头反问：“你们班？”
秦清抬头，确认上方黄色的班牌上刻着“高三（7）班”后，摇摇头，严肃地对顾姒说：“是我们班。从今天起，你也是高三（7）班的一员，这次说错就原谅你，下次可不行。”
顾姒：“......”
现在是纠结用词的问题吗？
她一眼扫过去，教室里堪称大型集市现场，没有一个人正在学习。
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线已经开始崩坏，她产生一种转身离开的冲动，可给秦清的承诺牢牢地困住了她的步伐。
屋内人声鼎沸，就像酷暑时分不停叫唤的知了，一刻也不曾停歇。
绝大部分人围绕在中间拼合好的桌子前，大声讨论中午去哪家饭馆，言语十分激烈，偶尔会有不知名的可疑物在空中飞舞。动作估计也十分激烈，躺着的桌子残骸可以证明。
而剩下的两人虽然没有参与讨论，却也沉浸在各自的小世界里独自美丽。
前排的女生面带愁容，抽出多张湿纸巾，在短短的一分钟内擦了至少十遍的桌子，并掏出消毒剂喷洒在上面，最后用了十张干纸巾擦干，才心满意足的停下动作。
至于那个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男生虽然只能看到一个圆润的后脑勺，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天的冷面美少年，毕竟周遭生人勿进的气质十分明显。
这不他就抬起头来，语气十分不好地说了一声“闭嘴”。
应该是被吵醒了。
人群也在这一瞬间噤声。
顾姒很欣赏美少年，不为别的，至少他不会叽叽喳喳吵地像只麻雀，还自带冷场效果。
然而，并没有多大效果，音量只是降低了一些，不影响嘈杂的人声从四面八方钻进她的耳朵。
那群人依旧没有任何在上课时间的觉悟。
“看起来，姜深那小子给顾姒同学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啊。”
一旁的秦清笑着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班级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顾姒冷淡表情中丝毫不掩饰流露出的赞赏。
他打开保温杯，丝丝的白雾从杯口处飘出来，模糊了鼻梁上的黑色后方框镜片。
秦清晃了晃杯子，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
顾姒瞥了一眼他嘴唇上方一圈红色的印记，装作没看见地说：“我记得您说选择你们班，班级学习成绩在全校里虽然不是顶尖，但是氛围是他们都比不上的，相信我能很顺利的进入学习状态...我来了就一定不会吃亏？”
他当时还拍着胸脯向顾姒保证，所以其实是将她骗进来的？
秦清轻点了几下手中的保温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稍稍驱散了顾姒心中的一丝焦躁。
他大咧咧地说：“氛围不好吗？你看大家讨论得多开心啊。”
“......”
顾姒沉默且面无表情地望着秦清，完全不想说什么。
她并不觉得，吵闹的环境只会影响到她的心情以及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答应秦清上课时间待在教室里可不是为了听他们吵闹的。
似是看出了顾姒眼中的不满，秦清接着说：“这样吧，要不我们打一个赌，你赢了，我将协议上‘上课时间必须待在教室’那一条去掉；我赢了，你就在这里待到胥考，怎么样？”
“嗯？”
顾姒抬眸，等着秦清继续说下去。
她可没忘记当时签协议的时候，秦清死活不同意更改这一条，怎么现在会这么好心地提及起来，还给她提供了方法？
“你看到那个睡觉的男生了没？就是给你留下好印象的那一个。”秦清指给顾姒看。
倒也不必特地点出“好印象”这一点，虽然是事实。
顾姒点点头，她当然能看到，在座位上的就两个人，她要是看不见才奇怪吧。
“怎么了？”
“你让他三个月内不来找我嚷嚷着退学。”
三个月？
听到这一条件，顾姒挑眉看向秦清，见他似乎只是提了个无关紧要的要求。
“怎么样，很划算吧？”
秦清又抿了一口水，嘴唇又红了一圈，不过这次是下嘴唇。他将眼镜摘下来，用衬衫随意地擦了一下。
在光的照射下，顾姒都能看见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划痕。
明明知道热水烫还要喝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打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他应该不知道的，顾姒稍稍将心底的疑惑压了下去。
她开口：“不是说打赌吗？”这不明显是一个任务吗？
秦清微微叹口气，盖上杯盖，说：“这是条件，赌注是你。”
“我?”她有什么可以用来做赌注的？
“我赌你能做成这件事情。怎么样，很简单吧？你输了也没关系，也不用增加协议上的条款，稳赚不赔的。”
秦清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老师，在学生瞌睡时递上枕头。
接下来顾姒的话却打破了他的自觉不会被拒绝的想法。
“不赌。”顾姒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秦清。
她可不想在这些无聊的事情的多耗费心神，除了让自己分散注意力外，说不定还会让自己产生焦虑。除了完成最初的目的，她不想节外生枝。
“为什么？”秦清想不明白。
“您也说了我对他有个好印象，那您知道距离产生美吗？”
“距离产生美，跟赌约有关系？”
“您猜？”
秦清：“......”
完全想不到顾姒同学也能面无表情地开玩笑呢。
看见秦清无语的表情，顾姒很满意，小小的报复心理得到了满足。
让他每天蹲守在她家门口，重复告诉她学校环境多么优美，班级氛围多么融洽等优点。
让他悄咪咪告诉同栋楼的住户顾姒是个有天赋却因为家庭原因不得不流落在外的学生，以至于等顾姒知道这件事时，每个人见到顾姒的人都带着怜悯的表情，多话者顺带还能提上一嘴“孩子要好好读书”。
秦清应该能感受到当时自己有多无可奈何了吧？
心情好转的顾姒决定还是解释一下。
“接受赌约，我会想赢下来，就避免不了和他接触。而我对他的好印象目前仅仅浮于表面，也希望就到此为止。我们的就读协议中只写明了我来惟馨中学学习，可没条约说要协助班主任劝学。”
“不过您可以使用那条空白条约，我会完美地完成这次任务。”
顾姒微微一笑，眼神中完全不带一丝情感，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睡着的少年似有所感，刚好与顾姒的目光对上。
她也凭这一瞬间看清了他的正脸。
由于少年刚睡醒，整个人的还不大清醒，几根呆毛挺立在凌乱蓬松的脑袋上，眼角处有一颗黑色泪痣，随着眼睛的眨动一颤一颤。多情的桃花眼中折射着几缕屋外的阳光，像是细碎的光点一闪一闪的。微抿的薄唇上唇峰并不明显，却丝毫没有减弱他的少年感，反而增添了几分不羁。
“您看”，顾姒示意秦清，“他现在这样，对于我来说就很好。像个漂亮的花瓶，只要赏心悦目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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