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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瓦朱甍的城郭被雨水淋过,淅淅沥沥,插在大街的旗幡黏成一团,耷拉垂下,水流冲刷着地面。
电闪雷鸣,行人骤减,不少店铺门前紧闭,风裹夹着水汽刮过,赵昭昭一手护着囊中物,一手艰难举着罗伞前进,裙摆湿漉漉。
今天是中元节,又称鬼节。
这一天人们会少出门,怕惹上不干净的东西,而赵昭昭答应了给一户店铺送货,帝都讲究的是诚信二字,不得已冒雨出行。
她是孤女,无父无母,若想活下去有时候需要靠自己。
周围掀来一阵雨间冷意,赵昭昭加快步伐,她有双阴阳眼,能看见鬼,此时此刻,在普通人看来长街没什么人,实际鬼魂横行。
赵昭昭其实习惯了。
而阴阳眼在帝都被人视为不详,很久以前有人因此被抓去作法,用火活活烧死,所以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最好是永远藏心里。
赵昭昭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不能让鬼知道她能看见,否则也是会惹祸,藏在袖中的符纸潮湿了,上面符篆已经模糊,不再能护人。
年幼不懂事,有时会被鬼发现她拥有阴阳眼,招惹祸事,于是随身带符成了习惯。
还好,有一道放贴身衣物的符。
一刻钟不到,赵昭昭到了要交货的店铺前,叩三下门。
有人从里面打开门,迎人进去,店铺老板跟她是熟识,让赵昭昭等雨小点再走不迟。
外头弥漫着无尽雾气,赵昭昭白皙皮肤也被吹打出淡淡红晕,不施粉黛,握住罗伞的手指清瘦细长。
她答应了,软声道谢。
店铺老板的夫人,外人称李娘子现在后堂准备吃食,放前堂摇篮的婴儿啼哭不止,赵昭昭一边擦掉溅到的水滴,一边探头看过去。
一眼便惊住,她忙转移视线,心乱如麻,掐住掌心,强迫镇静。
一只白衣鬼晃荡在摇篮周围,衣物破破烂烂,面色青紫,皮肤死白,肥大蛆虫爬行着,从眼睛爬进,鼻腔爬出,血肉模糊。
李娘子闻声出来,笑着对赵昭昭打招呼,再抱起婴儿哄。
白衣鬼凑近李娘子,阴森一笑,那双指甲藏着脏污的手指掐上婴儿细细的脖颈,婴儿哭得更凶了,某一瞬间掩盖过淅沥雨声。
雨滴犹如晶莹、透明的珠子,连成一串,沿着屋檐石瓦跌下,朦胧雨雾无情地席卷着整个帝都。
赵昭昭忽而过去,只看着李娘子,道:“李娘子,怎么了?”
她藏在衣袖下的手握成拳,以此来给自己一些勇气。
李娘子神色尴尬,轻轻抚着婴儿后背,看了一眼屋外的倾盆大雨,“我也不知,他以前很乖的,今天倒是哭得厉害。”
白衣鬼突然来到了赵昭昭身边,好像是在观察她。
赵昭昭垂眸,眼睫毛漆黑,似乎在看婴儿,低声问:“我听说小孩狂哭,符傍身能安神止哭,李娘子家中可有?”
雷声不停,院中芭蕉树枝抖动。
店铺老板算完账也过来了,心疼地接过李娘子怀中的婴儿,听到赵昭昭的问话,回道:“家中没符。”
赵昭昭眨了下眼,心道:不巧。
她犹豫片刻,拿出一道符,双手递过去,给李娘子,努力忽视身边的冷意,“我刚好有,送给小羽吧,我家中尚有。”
他们感激接下,说要留赵昭昭吃饭,诡异的是雨骤停了。
前不久,乌云密布,转瞬间,碧空如洗。虽是如此,随处飘荡的鬼仍在,样貌狰狞,衣着各异,逮住机会便会吸食人的精魂。
白衣鬼盯着赵昭昭良久,思忖几息,一眨眼便不见了。
她心下一松,还是怕被鬼发现的,摇头拒绝他们的好意,拿过罗伞,打算离开,不想在外久留。
刚踏出门口,她听见店铺老板对李娘子说:“娘子,你待会儿和小羽留在家,我要去给于府送时兴首饰。”
迈出去的脚收回来,赵昭昭转身。
她几缕黑发贴着净白小脸,眼睛水灵,好心道:“我帮您去送吧,我恰好路过那里。”
店铺老板点头:“太好了,那就谢谢赵娘子了。”
于府占地有半条街,府邸气势恢宏,雕梁画栋,粉墙环护,上面爬满朝气蓬勃的藤蔓,赵昭昭仰头端看挂在门楣之上的牌匾。
于府二字醒目。
叩了门,赵昭昭脊背挺直立于门前等,很快就有丫鬟来问清来由,领她进去了。
穿过曲廊水榭,湖面清澈见底。
行至一半,丫鬟肚子不适,面色有些难看,叫赵昭昭站在原地等她回来,不要乱跑,嘱咐完便拔腿快走,应该是找茅房去了。
天又暗下来了,氤氲叆叇。
赵昭昭端着时兴首饰,朝丫鬟离开方向望,草丛中窜出一条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的黑狗,咬着她的裙摆,往旁边的院子走。
黑狗尾巴不停地摇,有半人高,是她目前为止见过最大的一条狗。
裙摆被咬住一大片,赵昭昭赶紧空出一只手,想夺回来,还要护着首饰,终究是有心无力,黑狗把她拽进了半敞着门的院落。
嘶,裙摆被黑狗咬撕裂,它转头就跑了,赵昭昭吓得够呛,想原路返回,一抬眼,腿立刻软了,瞪大双眼。
蛇!
不远处,一条巨大黑蛇圈着身体盘伏在地上,鳞片泛着夺目银光,蛇信子鲜红。
不等赵昭昭逃走,漂亮蛇尾缠过去,锁住她纤细腰肢。
冰冰凉凉的温度越着衣裙渗进赵昭昭的身体,粗长的蛇尾寸寸勒紧她,鳞片硌得很,越挣扎,束缚得越紧,像一张严密无缝的网。
赵昭昭险些呼吸不了,放声呼救。
于府怎么会有这么大一条黑蛇?
黑蛇打量着入侵到自己领地的赵昭昭,仿佛在思考要如何吃掉她,蛇尾很长,圈了赵昭昭的腰身,又继续往下,绕着她双腿挪动。
紧挨着时,鳞片蹭刮过细薄的裙摆,又冷又硬,间接摩擦赵昭昭的皮肤,些许疼痛不断涌上来,她仿佛能预见被它一口吞入腹中。
难道今天要殒命于此?
不,赵昭昭不想死,奋力地扭动。
首饰早掉了一地,她穿的衣裙被缠得皱巴巴,手也动不了,蛇信子扫过她裸露出来的细颈,黏腻湿润,蛇口张大,咬向她。
赵昭昭在巨蛇前显得无比脆弱渺小,她惊恐地看着蛇口,喘气连连,眼圈都红了,汗液顺着睫毛滴下,碎发凌乱地分布在脸颊。
千钧一发之时,丫鬟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大喊一声:“赵娘子!”
她又叫了一遍:“赵娘子!”
丫鬟的声音也传入巨蛇的内耳,它动作暂时停下,瞳孔倒映着赵昭昭惨白的俏脸,缠住她的蛇尾一点点松开、收回。
巨蛇爬离了此处。
赵昭昭腰中的蛇尾消失,没有了支撑,从半空坠落,素色长裙翻叠,软绵绵的身体跌进旁边的草丛,下意识以手撑地,缓了一缓。
丫鬟扶起她,“赵娘子,抱歉,让你受惊吓了。”
赵昭昭惊魂未定,被蛇缠过的身体泛着冷意,抬手捂住胸口,掌下的心跳剧烈,说话也带了颤:“那、那个是?”
“那是奴婢家公子养的蛇。”
丫鬟不想多说,弯腰捡起首饰,幸好并没有损坏,“时辰不早了,赵娘子还是先去见老夫人吧。”
养这么大一条蛇?赵昭昭半信半疑:“好,麻烦了。”
于府老夫人很喜欢这些首饰,还大方地打赏了赵昭昭,她拿着赏银走出西院,放眼看去,干净冷清,跟寻常的大府邸有所不同。
丫鬟是个少话的人,领着赵昭昭出来,又领着她出去。
两人原路折返,丫鬟不知道看到什么,目光落到湖边的花圃。
赵昭昭也看了过去。
树下,一道颀长身影侧对着他们,清风扫过,雪色宽袖拂动,似不染淤泥青莲,松形鹤骨,清癯玉立,忽抬眸望过来。
男子垂首而立,如松似柏,身旁是争奇斗艳的百花,万紫千红,一抹白随意点缀其中,却成了最好看的颜色,妙相惊人。
他转过身,以正面相对了。
男子眼瞳漆黑,直直停在赵昭昭身上:一张秀气的脸,发间有垂下的丝绦,瘦弱的身躯被素衣遮掩,裙摆曾被狗撕破,一角拖地。
她看向他的眼睛,清似水。
原来,她有一双阴阳眼。
蛇尾又想出来了。
可他忍住了,丫鬟匆忙地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公子。”
男子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似乎对赵昭昭不感兴趣,她第一次来于府,谁都不认识,见丫鬟叫他公子,瞬间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本来赵昭昭也想学丫鬟那样行个礼的,见男子压根没留意到自己的样子,又悻悻然安静下来。
她离开了于府。
一路走回去,赵昭昭又看见不少鬼,她习以为常,却依然提心吊胆。
直到回到自己一手一脚搭出来的小木屋才勉强放下心,木头都是用符水浸泡过的,外面看着还算正常,里面贴满了符纸。
赵昭昭洗了把脸就倒回小床上。
她不喜欢黑暗,每夜还是会点一盏油灯在小木屋里。
中元节晚上街道没人,只有风吹过一些纸钱,在地面滚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赵昭昭睡着了,双手环抱着前面,而双膝曲起,眼睫毛时而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做梦了,嘴里不知道小声地在念叨些什么。
房门紧闭的小木屋不知从何来了一阵风,油灯熄灭了。
白衣鬼立在床边,弯着腰,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赵昭昭,细长的指甲轻轻划过她的脸。
赵昭昭即使睡着了也很敏感,几乎是立刻睁开眼,当看到白衣鬼的那一刻,魂差点都散了,翻滚下地,就要冲出去。
逃跑是本能。
这个白衣鬼的力量应该很大,居然能在小木屋中来去自如。
赵昭昭的手刚碰上门,后面一股冷风袭来,一只手禁锢住了她的肩膀,带着笑的声音有一丝阴森森:“你果然是阴阳眼……”
鬼可以吃掉拥有阴阳眼的人。
也可以进她的身体,不入轮回,从此以人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
赵昭昭知道,鬼更是比她更清楚。
所以今晚要是逃不掉,后果不堪设想。赵昭昭眼观鼻鼻观心,反手洒了白衣鬼一头的朱砂。
朱砂对白衣鬼有一点伤害,她皱起眉,松开手,迅速地拍掉朱砂,赵昭昭趁此机会拉开门,逃了出去。
白衣鬼很快追在身后。
她不能大喊大叫,吵醒住在附近的人,不然有可能被发现是阴阳眼,日后过不下去,还有可能会连累他们也被这个红衣恶鬼伤害。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逃掉这一劫?
赵昭昭一边疯狂奔跑着,一边想能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
跑到一半,脚被东西绊倒,赵昭昭摔在地上,滚了几滚,疼痛传遍全身,白衣鬼紧追不止。
白衣鬼到了。
赵昭昭想爬起来,却发现脚受伤,用力也不能站起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白衣鬼到面前,手撑着地面往后推,忽然碰到不知道是谁的衣摆,转头朝上看,看到了一张前不久才见过的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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