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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下雪的夜，夜很冷，寒风刺骨。
这个点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
仍然会有冷不丁的人注意到蜷缩在角落的人。
她全身打着哆嗦，披着一件破旧的黑色风衣。
风衣很旧。
时不时的就会有人停下来看一下这边这个乞丐，毕竟这么冷的天出来要施舍的肯定不像是装的。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有点烟嗓音的感觉。
随后会有零零星星的几块到几十块不等往面前的碗里丢去。
“谢谢！”
女人的头始终低着，被黑色斗篷遮的比较严实。
不过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每一个过来的人对她的施舍。
“十年了，你这么执着做啥，给那个男人认个错就行了，说不定他会善心大发赏你口饭吃。”
“合同马上到期了吧。”
颜如雪冻的牙齿发颤，嘴唇干裂着，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头。
这是个不到二十五的小伙子，小伙子人挺帅的，尤其是笑起来挺阳光的。
此刻他正打着伞居高临下的看着颜如雪，这个曾经的王者，电竞圈的神。
男人似笑非笑的，像是在嘲讽她的执拗。
“师傅，不是我说你，道个歉，睡个觉的事情，能有多为难。”
“眼睛一闭，腿一张的事情，就当被猪拱了。”
颜如雪呵呵冷笑一声，可能这些年像这样中伤的话她听的太多了，从跌落神圈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一个废人，注定要被这家公司雪藏十年。
她可不愿意为了所谓的成神牺牲什么，雪藏就雪藏，至少她现在挣的每一分是干净的。
“我不是你师傅，你师父早在十年前的那场车祸中永远的消失了，至于你是什么玩意，和我没关系。”
说完，颜如雪从自己摊位前的右边位置随手捡起一根别人丢的半根烟。
习惯性的从风衣口袋中拿出了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着。
“师傅，我送你一包，何必呢。”
说完王子文随手从口袋拿出一包中华，抽我的这个，师傅。
紧接着就直接甩到了颜如雪的面前。
“不用，抽不起。”
然后又打了几下，打火机很争气的点燃了，伴随着雪花飘落，烟的零星灯火显得格外的刺眼。
“我记得合同好像今晚到期了，整整十年了，把我的合同撕了吧，你们和我没关系了。”
说完又在里面的口袋中翻了很久，这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刺眼的卖身契几个字让她心疼了好久，十五年的合同，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五年，今年她三十了。
是啊，三十了，从十五岁电竞入圈，到十八岁成名，二十岁的巅峰，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
又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好像各个关节都不那么顺心，就连最基本的攥拳动作做起来都那么的费劲，这双手应该是彻底的细胞坏死了，每次吃饭都够呛。
要不现在也只能做个沿街乞讨的活来养活自己。
王子文看着颜如雪用手拿起合同，然后直接双手捧了起来放进了嘴里，用嘴巴一点一点的直接将白纸黑字一点一点的吃了进去。
果然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做事也是个疯子。
只有颜如雪知道，这是她曾经的屈辱，这十年关于她的负面新闻一天比一天高，网暴一天比一天严重，被资本打压的她知道不能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
再多的解释也是苍白无力。只能默默地履行着合同。
“好了，我自由了。”
颜如雪把这张纸嚼的很碎很碎，不一会儿就全部咽了下去，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眼角中早就已经湿润了起来，但是她努力的让自己不在这群狗面前哭，因为她们不配看见老娘的眼泪。
“你可以滚了。”
“嗯。”
“按照合同条约，你这十年乞讨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公司的，所以，这些钱你知道的。”
王子文说完，就看了看颜如雪盆里的三十多块钱。
“还不错，今天比昨天好多了，多了十块。”
“真不知道你明天会不会来，其实我挺好奇的，你这十年怎么过来的，天天要饭没饭的，要钱没钱的，该不会是出卖了什么吧。”
王子文实在是想不通这个女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居然没有饿死。
颜如雪发冷的眼神瞬间的穿透了这个无耻的男人，恶狠狠的看着他。
“我劝你最好离开我的视线之内，要不然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老娘我贱命一条，临死也会拉你个垫背的，可你不一样，马上就要总决赛了，队长缺席你觉得你们的位置能保住吗。”
“我不介意咬下你的耳朵来。”
王子文一边后退一边嘴里嘀咕着，疯子，疯子，果然不要惹这个疯女人。
“还有，以后别说你是我徒弟。”
“老娘没有你这种徒弟。”
王子文嘿笑一下。
“什么玩意，你真以为我叫你一声师傅你就是师傅了啊，我这不是得保持我的尊师重道的形象吗，至于你，你已经臭了，而我还对你不离不弃的，你猜媒体会怎么说我。”
说完，王子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带着属于自己独有的骄傲消失在了颜如雪的视线中。
十五年前她就是个孤儿，十五年后，仍然是孤儿。
“你说，我到底是不是天煞孤星呢。”
颜如雪自嘲起来，随后摸了摸鼻子，然后把盆用脚一下踹出了十几米，这个盆是他们对自己的羞辱，虽然伴随了她十年，可她不想多看这个盆一眼，她恨不得将它碎尸万段。
……
她将斗篷放了下来，精干短小的秀发瞬间就沾染上了雪花，这一刻，雪花刺骨的冷，可她的心很热很热。
因为她知道，她马上就要回家了，就要看见那个十八岁的少年。
那个生命中出现一束光的小屁孩，小乞丐，整整照顾了她十年。
小屁孩总是喜欢喊她妈妈。
那一年，她二十，小屁孩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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