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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不好了！”
“快来人呢！”
“尘香小姐掉水里去了……”
一声尖锐至极的女人呼喊，响彻了萧府那向来偏僻的文会湖周边。
“小姐——”
一声更为尖厉的女孩叫声，压过了之前那个灰衣女人的呼喊，从更西边的位置向湖边飞奔而来。
“小姐，我来救你了！”
一眼看到那个在水里沉沉浮浮的白色身影，丫鬟喜儿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游泳，就直接跳了下去。
“噗通！”
又一个落水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呦，更不好了，赶紧来人呢，喜儿也掉水里去了……”
看着在湖水中胡乱挣扎的丫鬟喜儿和已经看到身影的小姐尘香，之前灰衣女人的喊叫声音更嘹亮了。
只是，她虽然喊得响亮，可自己并没有说要下水救人。甚至，她连去拿个竹竿或者找个绳子丢给快淹死两人的动作都没有。
她的脸色淡然，虽然没有大笑，却是真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看戏。
“莫婆子——”
这时，一声怒斥从远处传来，须臾间就到了文会湖周边。来的是和灰衣女人差不多年龄的一个青衣妇人。
“你好狠的心！”
青衣妇人恶狠狠地瞪着灰衣婆子，冷冷说道。
“呵呵，云妈，你别光说我啊，你不也一直看她不顺眼吗？”莫婆子随意看了青衣妇人一眼，嘴角微抬，笑道，“再说，又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我只是不是那么想救她而已。”
“这里又没有别人，谁知道是不是你推的？”
云妈又气又怒，脸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你和你家主子，好自为之吧！”
此时，也不是争论的时候，她丢下一句话，就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云妈的水性极好，到了水里一把打晕了乱动乱抓的喜儿，就将她摔到了岸边的草丛里。
接着，她又深吸了一口，下潜到了水里，开始去寻找已看不见踪迹的尘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湖水流动的关系，尘香小姐这一会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云妈换了三次气，花了足足有一炷香（五分钟）的时间，才在湖底的淤泥里找到了她，又费力将她拖到了岸上。
看到那张发胀发青、变了形的小脸，云妈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复杂。
“唉，你是活着好呢，还是死了好呢？”
想到自家小姐因这个小女孩而受的罪，云妈救人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点迟疑没能瞒过莫婆子的眼睛。一直没有走的她又嬉笑着凑了上来。
“看看，我就说吧，你也不想她活呀！”莫婆子伸手指着那已经渐渐变凉的尘香，面带讥笑地说道，“是云熙夫人生了她。”
“可是夫人这个母亲，怕是一直都想她这个女儿不存在吧。”
一边说，莫婆子一边用她那双三角眼就炯炯有神地盯着云妈的眼，像是想要从云妈的眼中挖出什么东西一般。
“这死老婆子难道知道了点什么？”云妈神情一凝，心里一颤，“不，不可能的。三年前，她才随着少夫人莫闻嫁进来，不可能知道那件已经过了十来年的事。”
“你胡说什么？我家小姐吃斋念佛，向来心善，慈爱万物，那是蝼蚁都不忍心伤的，哪里会想让一个人去死？”
云妈身子一挺，面色沉沉地斥责着莫婆子。
说完，她反而加快了救治尘香的动作。
“砰砰……，啪啪……”
云妈蹲了下去，双手在尘香的嘴里掏了掏，掏出了水草污泥；又在胀大如球的小肚子上拍了拍，拍出了黏液脏水；接着，就在那干瘪平坦的胸口上有节奏地按了起来。。
云妈手法异常娴熟。
她似乎还精通穴位，惯会推宫按穴，舒筋活络，刺血得生，死骨更肉。
很快，那已经僵硬的瘦小身体在她高超的诊疗手法之下，又软了起来。
那张苍白如雪的小脸上也多了一丝血色，好看了一些。
见此情形，云妈没有欣喜，也没有停手。
她加大了力度，在尘香小姐的肚脐和胸口上不停地揉搓，神阙穴和檀中穴被连续地刺激着。
一刻钟后，尘香的胸口又有了轻微的起伏。
两刻钟后，尘香胸口的起伏十分明显了。
“呃呜——”
八个时辰后，吐出了一口浊气，这个小小的人儿又能够自己呼吸了。
只是，她的眼睛依然紧闭着，状态并没有多好。那青紫的脸依旧紫青，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在云妈眼中，就已经算是救回来了。
“活了就行。”
至于活成什么样，云妈也就不管了。她对尘香又没有什么感情。她要做的只是不想让自家小姐因她淹死，而留下什么心结遗憾而已。
云妈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一下手上那不存在的灰，站了起来。
扭头看见在旁边哭哭啼啼的喜儿，她立马就变了脸色。
云妈“砰”一声，踢了喜儿一脚，生气地骂道：“没用的蠢东西，连自家主子都看不住，也救不了，要你干什么？”
喜儿也不过是个**岁的孩子，又惊又吓，早就傻了。此刻，她挨了打，更是不敢说话，只知道趴在自己小姐身旁哭。
云妈是知道喜儿的。她也没有过分苛责一个年岁不大的丫头。
她朝着旁边另外两个中年婆子瞪了一眼。这两个使唤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过来站着看戏了。
看到她们，云妈的火气更大了。她怒骂道：
“你们两个是死人吗？还不快扶尘香小姐回去？”
“我们是少夫人房里的，又不是尘香小姐的丫鬟，凭什么扶她……”那两个使唤婆子看着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尘香，嘴里嘀咕着，不愿意动弹。
“啪！啪！”
云妈毫不客气地上前一步，朝着她们脸上，就一人给了一巴掌。
“捧高踩低的老贱婢，没脸没皮的贼骨头，主家小姐受伤，你们还那么多事？想死吗？”
说话间，还不解气，她朝着两人脸上又“啪啪”扇了两巴掌。
“赶紧去。”
一人吃了两巴掌，她们却连揉一下被打了十个手头印的脸都不敢。
云妈可是云熙夫人陪嫁过来的老人，萧家内宅的名义总管，还是江南真正豪门云家出来的。她们两个使唤婆子如何敢在她跟前炸毛？
“是，是，这就去，这就去。”
她们两个唯唯诺诺地应承着。脚下的动作也不慢，走到了尘香旁边，一人一边，架起了她就向西走去。
尘香小姐的住处更偏了一些，还在文会湖西面呢。
“小姐，小姐……”
小丫鬟喜儿也站了起来。
“你别吓唬喜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她脸上满是泪水，哭着，喊着，跑着，嘴里念叨着，跟在了两个婆子后面，也跌跌撞撞地走了。
“何必呢？让她活着干什么？自找麻烦……”
莫氏婆子看着远去的四人，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哼！”
云妈狠恶地又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就面色难看的转身走了。
文会湖中央有一座藏书楼。藏书楼呈圆塔形，共三层。在第三层，有一位身穿华贵衣衫的中年男子。他是萧家的家主，也是小尘香的父亲。
他一直站在那里。他看到了楼下发生的一切。他看到了尘香落水、被淹、被救、濒死、又被抬走。只是他一直都无动于衷。甚至，那脸上冰冷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一次。
萧府西北角，名叫“静心庵”的家庙中，一位中年美妇人正跪坐在佛像之下。她手里敲着木鱼，嘴里念着佛经。“笃笃笃”的响声中，似乎对尘香的遭遇有所感应，那张绝美却憔悴的脸上流出了两行清泪。
“静心庵”往东，在萧家内宅核心的一座私密闺房内，还有一位极其美艳的少妇。她气质高贵，却浑身□□，雪白的身子只挂了一个小小的肚兜就在房间走来走去。
她的眼珠急速转着，一会往左，一会往右，像是狐狸在狩猎寻食一般。
那张俏丽的脸上，一会显露讥笑，一会爆出凶狠，一会又黯然神伤，一会又情绪高昂，简直是瞬间百变，百变百种情，百情百风骚。
她似乎在想着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头疼啊，要不要去见他呢？”
“我都已经嫁人了，再见以前的男人，是不是有些不好呢？”
她在陡然惊喜，又陡然心痛的纠结中，使劲揉着自己的脑袋，很是苦恼。
而与此同时，已经醒来的萧尘香，也在使劲地按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头疼啊！”
“头太疼了！”
萧尘香是真的头里面疼。她并不是和那个少妇一般心烦意乱的那种头疼。
“我这是怎么了？”
迷迷糊糊的萧尘香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就知道自己的脑子痛到快要炸裂了。
“小姐，你醒了？”
听着耳边那突然响起的小女孩的惊喜叫声，她的头更疼了。
“这是谁啊？”
“叫谁呢？”
“谁是小姐？”
“你才是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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