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式

虞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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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晴

【能被记录下来的东西才有存在的价值，有的希望能被人看到，有的希望永远不被人看到。但所有关于你的描述，我都很纠结。】

清晨的时候，淅淅沥沥绵延了一夜的雨终于暂时落幕。

空气清澈干净，经过公园石铺的小径时能闻到泥土与残花的芬香，那股湿润柔软的气息浓得坠在身边，萦绕成大团的雾，悄悄沾湿头发。

树开始变化，证明又换过一季。银杏叶的颜色很鲜亮，在如洗的天空下光彩照人，几乎熠熠生辉。

我很久没有从这里经过。

好像上次在日记里描述时，还是惊叹于那猫眼石一样翠绿的天空。从桥上俯瞰公园的小湖与远方的高楼，天与水汇成一片汪洋，过度处有橙红的霞光灿烂。在如火的光线下，云被风吹散，羽毛般轻盈而纤长，一碰就散成丝缕。

读书的时候很享受每次放学的时光，可以独自一人慢慢走回家，在短暂的自由时间里观察并欣赏周遭的一切，于是也学会了记录。哪怕每一天走过的都是一样的路。

每一次提笔，脑海中就忍不住涌起很多回忆，甚至写着写着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只是记录当下的琐事。或许人年纪大了就有这样的怪癖，收拾屋子收拾到一半开始翻看旧物，对每一样都津津有味。

如此不妨认真一些，当做四分之一人生的回忆录。先假设我活到六十多的话。

哦，应该只有成功人士的人生往事值得冠以回忆录的美名叫座售卖，我们普通人一没有拿得出手的成就，而也没积攒什么好的经验，即使当故事来写也那样乏味，是小吃街末尾最无人问津的流动地摊。

写到这里的时候好像心里已经有了描绘目标，不过那是我高中常常干的事：写恋爱琐碎记录。每一件小事，每一个纪念，甚至每一瞬间的心情，幼稚却那样令人开怀。

比方说一篇辞藻非常之华丽的怀春纪事：那是我和初恋第一次手牵着手在操场上散步，堪比做贼般心虚，可又实在按捺不住那种悸动，遮遮掩掩地找寻了只属于两个人的角落，然后，在华灯初上时拥在霓虹灯的阑珊里，逆着光飞速地交换一个吻。

那一霎心跳剧烈，世界绚烂，连噪音都悦耳，像当时流行的美式灾难片里那样，末世里男女主不顾一切地逃亡，突如其来地对视登登登响起，然后抛开周遭的一切，用力拥吻在一起。

像站在最后的凄美地。

人们形容光阴飞逝常用白驹过隙、乌飞兔走，我的感知则要更为轻盈，蝴蝶振动翅膀托起一阵风，抖落下磷粉，如此迷幻而美丽，甚于一场梦境。

从梦中醒来会下意识地往身边探，这是已经养成的习惯，但每次的思绪还是会泛起波澜。他人的皮肤触感很特别，干燥却柔软，若有若无萦绕着烟草淡淡的气息——这几乎是我已经非常熟悉的味道，尽管我一直不喜欢。

吸烟有害健康，多希望打成标语也贴在家里每个醒目的地方。

然而面对我的三令五申，他总是漫不经心：“我正在戒。”下一秒变成一只粘人的大猫，把下巴枕到我的肩上，“所以偶尔得靠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我知道这个答案：靠无时无刻折磨我转移注意力。但是我只能装聋作哑避开这个话题，因为他总有话再丢回来，好整以暇地欣赏我吃瘪跳脚的模样。

呃……怎么写着写着变得这么油腻。

必须申明，这不是变相秀恩爱，也不是为了什么过节纪念日拿出来肉麻，我只是需要一些记录，稍稍擦拭那些过去的回忆。它们正凌乱地堆叠在一起，散发出不见天日的霉味。既然太阳正好，拿出来晒晒也未尝不可不是吗？

对于他的太多生活习惯与细节我都了然于心，现在突然正儿八经地要写一些出来，还真的有点无从下手。

生活嘛，也许就是柴米油盐，两个人住在一起后，饮食起居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应付了事了，一起吃饭是一种仪式感，尽管我们两个在厨艺方面的造诣都很糟糕。但是我为此很努力，努力的方向就是终于通过理论加实践的教育模式教会了他做最基础的炒饭和熬粥。我觉得很基础，但他不认可，并举证说再简单的东西做到极致也是需要费一番苦工的。

我说好的，记得把锅底烧焦的锅巴铲了洗干净。

因为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倍感新鲜，熟练以后连着做了好几次——如果把蛋炒饭、肉丝炒饭、黄瓜炒饭都视作不同种类的话，兴许可行，但事实遗憾地阐明观点谬误——两个人差点吃吐，又回归了外卖的怀抱。

周末休息的时候就自由得多，可以出门到处逛，即使只能并肩而行。他会趁四下无人偷偷靠近握一下我的手，掌心很怕痒，一拂过心里都连带着一阵酥麻。夜晚很浪漫，并不是因为黑夜的保护色够暗，而是灯光亮起，落进他眼底时，好像流过璀璨的星河。

星河此刻奔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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