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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
“十八。”
“你看着像十二，绝对还没成年。”
“……十五。”
裴凪叹了口气：“我再多问两遍，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的猜想了？咱这儿还雇童工啊？”
“十五，再问也是十五。”留着一头银色半长发的小孩不耐烦地动了动腿，看起来很想从沙发上跳起，给裴凪一拳头或一枪。
青少年叛逆啊，半大小子的临时监护人难当。裴凪浅灰色的双眼中映出一股子盎然兴趣。
他笑了笑，咧出一嘴尖利的鲨鱼齿，问道：“你那个代号是什么来着？能不能再说一遍？”
“”琴酒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如果不是特意嘱咐了要尽量友好地相处，大概连这个简单的音节都不会从他嘴里吐出来。
系统正在吵吵嚷嚷地嘱咐裴凪：“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我跟你讲，咱这个系统跟那些打打杀杀的系统不一样，主要主打一个团结友爱，把幼年反派掰正，造福你造福我，造福他自己。而且……”
“你看我像一个好人吗？”裴凪打断它的话。
这句话是裴凪从嘴里直接说出来的，于是琴酒的目光从他残缺的左耳廓扫到左颧骨——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耳廓残缺处蔓延过去。他特意放缓，令裴凪能感受到自己的视线，随后嘴里发出一声轻嗤。
系统卡壳了。
裴凪的眼睛也缓缓动了，从琴酒半长的银发扫到背带与及膝的西装短裤，最后再到小腿处的袜带，同样发出一声轻嗤。
……找揍呢？
琴酒捏了捏拳头。
倒也不是他想穿成这样，但他刚被乌丸莲耶从席凡宁根带来洛杉矶，来时没带别的衣物，穿着的卫衣长裤在这里又已经太热，组织后勤在仓库里翻来翻去，合他尺码的居然就这么一套。这倒也没什么，衣服到底是舒适就好，但裴凪的表情实在是太欠揍了。
说是就一套合尺码，谁知道是不是乌丸莲耶私底下有什么癖好。裴凪忽视了试图假装没被一句话顶住，重新开始唠唠叨叨的系统，诚心诚意道：“你看，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应该也不是什么乖乖听大人话的好小孩。但让我们好好相处，为了我的工资，我们尽量不要吵架，能暗讽就暗讽；也尽量不要打架，能动嘴就不要动手。平和一点，你维护你在眼中的形象，我拿我的工资。”
琴酒眯起眼睛，在沙发上坐得很正，就好像这不是在随口闲聊，而是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
系统发出一声惨嚎：“你真要给黑衣组织老大打工？！”
一睁眼睛凭空捞了个活儿，方向擅长时间灵活酬劳不菲，除了还要帮老板带个小孩外几乎无可挑剔，你说呢？裴凪灵活把玩着手里没点起来的烟，心不在焉地想。
系统是个萌新系统，带着新人手册与满腔化恶为善的激情，以及上头发的一套几乎用烂了的基础设备，毅然决然义无反顾地……随机了个裴凪。
裴凪听着它开始哀嚎着介绍系统商城有多么多么的好，又说起任务系统多么地没有难度，声音扭曲的几乎听不出来是对着什么东西照本宣科地念。
要说起系统的声音，实在不适合卖萌，它粗犷得像个大汉，扯着嗓子嚎叫起来像个996后的社畜，或嗷嗷发狂的赶毕设大学生。
裴凪的表情没有波动，十分真挚地瞅着琴酒，难以想象他耳边回荡着如此惨嚎。
琴酒思索了一小阵子，点头应道：“可以，但同样，虽然指明你当我的临时……”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监护人。但是，雷达尔，如果你要以此自居而……”
雷达尔是裴凪的英文名，他迅速地接话：“哎，不会。不过——你是不是还没有其他衣服？春末夏初，正是换衣服频繁的时候，我带你去买点衣服总不算指手画脚吧？”
同时，裴凪也要瞧瞧这里与他先前所在的洛杉矶有何不同——他原本窝在自己洛杉矶的小屋里，捧着刚刚点开朋友推荐的老番——名侦探柯南的第一集，紧接着打了个哈欠，再睁眼就已身处一个室外靶场。
穿的还是自己衣服，自然垂下的左手中握着把一旁拿着计时器的黑衣人一句stand by已经出口，裴凪忙抬起右手阻止：“等等。”
他迎着黑衣人疑惑的目光，一边转头四下看了一圈，一边验了下枪关好保险，把Beretta扔给站得最近的银发小孩儿，趁着对方一懵，拿走了他腋下枪套中的
口径，弹匣容量15发，十五米多目标移动钢靶，九秒全中。裴凪慢慢地验枪收枪，咂了咂嘴，觉得成绩不好不坏，不管是什么情况敷衍一下应该也差不多了。随后，他就被告知自己在一系列测试中名列前茅，莫名在乌丸莲耶——他的新任老板手上捞了份活儿，并且身边多了个臭着脸的银发小孩儿，吵吵嚷嚷的系统也一惊一乍地打起招呼。
这里洛杉矶的街道与裴凪曾走过的别无二致，他走得熟悉，很快找到了商业街。现在正摸着下巴，在一左一右挨着的男装店与童装店之间犹豫不决，琴酒几乎真的想当街给他一枪算了，冷笑一声，道：“你想被当成人贩子，童装店我也无所谓。”说罢，径直走近左侧的男装店。
裴凪摸了摸自己左脸上的疤，大惊：“不是，我也没这么凶悍吧？”
他跟着推门而入，店里开了冷气，进去只觉得立即舒爽起来——裴凪穿来的时候是四月初，身上里里外外套着三层衣服，就算不厚，也是相当的热。
收银台后的店员给了一声毫无感情的欢迎光临。
琴酒走得不算太快，裴凪紧赶了两步，追了上去：“你怎么净看黑衣服？快到夏天了，穿黑衣服热，多看点别的——白的……呃不，墨绿的不也挺好。”
他话到一半，想起系统管这个组织叫黑衣组织，而且就目前而言，确实一帮人大热天全穿身黑衣服。那穿身白的往里一杵得多明显，万一随便来个帮派火拼，还不得成最耀眼的靶子。
系统唠叨着劝了一半跑题，跟着叭叭：“要不穿身红的？白的不也挺好吗，小孩儿穿点浅色衣服精神。”
琴酒缓缓转身，凉凉地瞥了裴凪一眼，裴凪恍然大悟，这属于是指手画脚的范围了？他看着琴酒挑了几件对他这个年纪来说款式过于老气的衣服，确定了他应该不会考虑别的颜色，干脆自己上手拿了几件，又迎来琴酒警惕的眼神。
“我自己也买点。”裴凪举举手里的短袖示意。他出门前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钱包也还是自己的，银行卡和几张美金钞票都在，多买几件衣服不成问题。
在门口结账时，店员好奇地打量了他们几眼。
琴酒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后勤从仓库里翻出来的，但用料讲究、走线细腻精致，一看就是私人高定；裴凪西装外套之下套着个衬衫，里面还有一件高领服装，也不像是便宜货。一大一小两个人气氛古怪又有点和谐，面容又半点不像，不像是有血缘关系。
店员将衣服整理好收进袋子里，忍不住多嘴：“这位小先生真是气质独特，好像英式小贵族……”她又忙怕突兀，连连摆手，“啊，先生，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觉得气质有些……”
裴凪正拿出钱包，闻言咧嘴一笑，流畅美音顺滑地切换成保守传统的RP音：“没错，我是他的管家。美女，刷卡，谢谢。”
琴酒啧了一声，明显觉得裴凪爱玩过头了。
裴凪轻咳了一下，刷完卡后将西装外套脱下，正色道：“把这件衣服也叠进去吧，谢谢美女。……其实我是他的保镖。”
店里冷气开得足，外边时近中午，再穿这件外套得把他热回店里。
美女店员看了看他双臂结实的肌肉与大面积纹身，觉得后半截话确实更有说服力。
裴凪西装外套之下穿的是橄榄绿的短袖衬衫，走在太阳底下倒算不上热。二人将衣服姑且买完，裴凪单手拎着两个巨大的购物袋，提议道：“你吃不吃冰激凌？反正出都出来了，不如逛一逛商场？小姑娘们都说有这样益于促进感情，促进感情了我们也好跟更好交代……”
“雷达尔，你自己想玩，别拿我当借口。”琴酒露出一个冷笑，“我没时间玩这种游戏，而你是组织新聘的教官，不是保姆。”
裴凪哀伤地叹了口气，实在不擅长跟青少年相处。
虽然琴酒极度抗拒，但他们两个还是得姑且逗留于路过的商场一会。
因为下雨了。
没人看天气预报，谁也没太在意厚重的云层缓缓聚拢——事实上裴凪注意到了，因此才不断说话吸引琴酒的注意，并仗着琴酒不熟悉地形，将路往商场附近带。除了雨下得太快，稍微打湿了衣服外，旁的事情并无差池。
琴酒年纪还不大，但当然很快反应过来了，黑着脸接过冰激凌，拿在手里，半天没吃。裴凪正一边乐呵地啃着蛋筒，一边打量着琴酒的神态，试图判断出乌丸莲耶随口一句“好好相处”，在这个臭屁小孩儿心里，究竟有多大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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