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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前一天还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直直的照射下来，晒的人不想出门，仅睡了一觉，黑云欲压城，远处雷声轰鸣，“哗”地一下大雨倾盆而下，整个房间里又闷又潮让人烦躁。
卧室的遮光窗帘老老实实地盖住了整个房间，屋里漆黑一片，大大的双人床上，正传出年轻男人陷在噩梦中挣扎时发出的低吟。
耳边似有永不停歇的喧闹声，背后是一团黑烟聚成的鬼手想要将往前跑的人一把抓住拽回到漩涡里。
“嘻嘻嘻……”、“别跑呀！”
一团团黑色身影将程橙围住，他一转头，一张血盆大口朝他咬了过来，那喉咙深处，一张张翻腾的脸正看着他，眼眶却是空的。
“啊！”
程橙猛地睁开眼，他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个大大的抱枕，那抱枕上似乎印着某个明星的脸，他紧紧地抱住抱枕，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
程橙急促的呼吸着，满脸苍白，待缓了一会后，手往床头柜一摸拿过来手机。
已经中午十一点，微信最新的信息，是昨晚他发给曾秦安的。
【橙子：什么时候，我可以去。】
而上面一条是对方发的。
【秦安：今年同学会来不来？听班长说江予亭会来，我靠自从他成大明星后就没见过了，你和他关系不也挺好？今年不来以后就很难见到江大明星了哦。】
对方还没回，这家伙这段时间似乎在搞什么小组作业，天天忙到一到寝室就睡，醒来都快下午了。
程橙看了眼日期。
四月二十号。
程橙站在洗手间镜子前，洗脸盆里接满水，然后将自己的脸埋在了水中。
十几秒过去，程橙猛地抬起脸，额间发梢粘上的水珠也被甩在了镜子上。
镜子里的人有张自带美颜特效的帅气脸蛋，皮肤白皙光滑，只有鼻子上因为失眠熬夜，冒出了一颗红色的小痘痘。
但也因为连续一个星期的失眠，眼底浮起一片严重的青色，眼神失去光泽，嘴唇稍稍泛白，看起来就像个网瘾少年。
程橙注视着自己，发了好几分钟呆才回过神。
洗漱好坐在电脑前还没到十二点，程橙开直播前，犹豫之下点开了c站，轻车熟路的从一个名为【江予亭】的收藏夹里点开一段视频。
标题是：江予亭高中艺术节的表演，又是哪些女孩的青春呢？
播放量有一百多万，此时此刻和程橙一起看的还有几十个人。
视频点开，拍摄的人似乎是早早举起了手机，虽然已是五年前的视频，但依旧特别高清。
上个表演刚刚结束，后勤的人急忙拿着凳子和立麦上台放在正中央，随着主持人甜美的喊着“欢迎高二（1）班的江予亭同学，为我们带来一首《苦茶》！”
场下女孩们尖叫着喊江予亭的声音也被录了进去，拍摄者的手机也随着周围人激动地反应轻轻抖了两下。
当年才十七岁的少年，从舞台右边走了上来，他穿着一声蓝白校服，外套却没好好拉上，而是散开，里面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男生很高，手里拿着一把吉他，等坐到板凳上后，先是调了下麦的位置，然后凑到麦前，手指竖在嘴间。
“嘘。”
等到礼堂内声音渐小，男孩似是笑了下，“大家好，我是高二（1）的江予亭，这首《苦茶》……”
男孩停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送给一个人。”
礼堂内瞬间响起学生们起哄的声音，几个平时就调皮的男生更是吼了几声：“江予亭牛逼。”
“咳，”江予亭抱起吉他，指间请弹了几个音，“我知道，大家请听吧。”
其他人声音渐弱，紧接着一段轻松的前奏响起。
男生还在变声期，声音略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气息。
在唱到：“我该如何让你明白我爱你，在那之后你点头说我愿意……”时，不少人又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开始起哄。
舞台灯从上而下，只照亮了男生。
他突然抬头看向了镜头，嘴里的歌词不停。
“你也知道，我的心中有疑问
逼问，你究竟爱我有几分……”
【啊啊啊亭子看镜头了！！！】
录像者身边的男生更是激动地问：“我靠，江予亭到底喜欢谁啊，怎么平时一点都看不出来？”
说完又跟着其他人叫了几声，然后声音突然削弱安静如鸡。
视频弹幕也在疑惑。
【这哥们怎么突然不喊了我还不习惯呢】
【估计被老师警告了，他们这么肆无忌惮的。】
确实是，当时的程橙坐在位置上拍着视频，曾秦安非要跟着吵，气的自己刚要瞪他一眼，班主任就站起来，颇有气势的把几个情绪最高昂的给指了回去。不止他们班，旁边几个班的班主任还站起来巡视了一遍。
但没过一会儿，曾秦安又凑过来吐槽：“老班他们得急死了，前几天刚开班会说的不能早恋，江大校草立马当全校面前跟人表白。”
【是啊，亭亭当时和谁表白的啊。】
【估计被拒了吧，之前采访都说没谈过。】
【那这姑娘不得后悔死，亭亭现在那么火。】
【啊啊啊啊亭亭跟我表白啊，怎么忍心拒绝他！】
程橙原本嘴角浮起的笑意，在看到这几条弹幕后荡然无存，他皱着眉退出，狠狠咬了下唇一下，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齿印。
然后从抽屉里拿起几盒药，就着水一片片咽了下去。
手机震动了两下，程橙又拿起手机。
【秦安：你来？？？靠，我拉你进群!您终于愿意参加集体活动了我的熊宝。】
【橙子：？滚，别这么叫。】
随着手机提示，程橙进入了一个叫做“吨吨奶茶店”的群，看着这个颇为熟悉的群名，程橙又恍惚了一瞬。
他刚想翻翻群成员，一条信息却发了出来。
【精灵女仆-亭亭：他来的话，我就算了。】
配字：春春要补钙了。
春春。
程橙轻念一声。
他还记得捡到这只狗那天在下大雪，他和江予亭刚从市图书馆出来，在往公交车去的路上，一声细弱的呜咽声传到程橙耳朵里。
他和江予亭找了半天，才从路边的灌木丛里看到一只巴掌大的小狗，眼睛似乎才刚刚睁开，身上金色的毛被雪覆盖的差不多了，整只狗有气无力的睁着眼看着面前的两个巨人。
程橙自小就喜欢小猫小狗，一下心疼的带着小狗找到最近的宠物医院去看，口袋里过年拿到的红包还没捂热就去了小半。
所幸并无大碍。
医生说只是身体虚弱，之后多补补营养就好了。
小狗在医院住了几天院，等要出院那日程橙却犯了难。他爸妈是不可能让他养宠物的，可他又不好意思去摆脱别人，正想着放在宠物医院，让医院员工们帮忙找领养。
身边的江予亭却突然开口说：“我拿回去养吧。”
他从医生手里接过小狗，抱住小狗拿起一只狗爪子放在脸边蹭了蹭，转身看向程橙，那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他撒起娇来自然又熟练：“怎么样橙橙?让它陪陪我吧，我自己在家可无聊了！”
程橙被逗得笑了出声，然后又故作严肃的说：“那你可得好好照顾他。”
两人的家在一个方向，所以寒假期间江予亭总是陪着程橙一起坐公交，两人下车后，程橙往家走，江予亭再打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程橙抱着小狗慢慢的揉脑袋，小狗还虚弱，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程橙一边揉着一边偷偷看向坐在旁边江予亭，谁知道对方胳膊肘撑在窗沿上，也正在微低着头看向他，被人发现后又立马转正脑袋，耳垂微红。
“怎么了？”他轻咳一声。
程橙也收回眼神，坐姿更加正了点，又注意到自己这样太紧张，刻意放松了肩膀。
“你……准备给小狗取什么名字？”
说到这，对方又精神了，立马眼睛发亮看向程橙。
“我刚刚想了半天呢，你看现在虽然还是冬天，但也是立春的前兆了。给他取名春春好不好，来自春天给我们的礼物！”
看着江予亭开心的模样，程橙嘴角也浮起了笑意，被对方感染。
“春春？很好听啊，那就叫春春。”
春春今年已经五岁多了，看起来比从前壮了很多，应该是对方有意的训练，还记得那年艺术节前夕，江予亭带他回家玩，指着春春抱怨的说：“你看春春，天天就知道吃，再这样下去得是胖死的，之后有空我就天天带他出去遛弯！”
想到这里时，程橙不免露出笑意，可又想到对方刚才在群里发的那句话。
【他来的话，我就算了。】
这个“他”能指谁呢？当然是他这个骗着对方跟自己表白后，又在□□上骂了两三页难听的话后又将对方拉黑删除的大恶人了。
想到这，程橙似乎又呼吸不上来。
他垂着眼睛，睫毛挡住了将要落下的泪和蔓延至深处的痛楚。
然后手指轻划了几下，退出了群聊。
但又立马想起什么，点开度娘在搜索框打了几个字。
微信退群，群里的人会收到通知吗？
在看到否定的答案后，他轻呼出一口气。
又点开曾秦安的聊天框，编了个谎话回复对方。
【橙子：你拉的太快了，那几天我突然有事去不了了，你没跟其他人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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