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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净汉觉得最近有人在跟踪他。
起初他以为只不过是偶然,而后好几次,他发现自己家门口墙上多了很多陌生标记。
几经调查无果,尹净汉决定去报案。
首尔警署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负责,警察甚至都没有足够的耐心听他把话说完,匆忙就要赶他走。
等尹净汉起身,警察一准会和同事吐槽,说那个神经病又来了。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回到家,尹净汉热了热便利店买来的快餐,从包里拿出一厚叠试卷,都是没能在学校改完的。
尹净汉是首尔一所私立中学的国文老师,大学毕业后他经老师介绍在这里工作,勉强维持自己在首尔的生活。
不过最近有个学生很让他头疼,不交作业是家常便饭,这些尹净汉作为老师,看不下去时才会说上一两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能进私立中学的人,尹净汉这个靠别人施舍才能有份工作的人,是招惹不起的。
吃完饭尹净汉批改试卷时,不出意外,又没有那个刺儿头的试卷。
可下周学校要检查,尹净汉没办法再坐视不理。
他找出家长联系簿,很不熟练地找到一个号码,输入后拨通。
“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拨通,‘哔’声音之后将转接语音信箱......”
还没等尹净汉改完试卷,对方就回拨了电话。
尹净汉接通,对面是个不太友好的声音:
“谁?”
尹净汉愣了一瞬:“家长您好,我是崔俊智的国文老师尹净汉......”
话还没说完,那人又打断:“说吧,又要交多少钱?”
“内?”
就连尹净汉也懵了片刻,整理思绪后回复:“是这样的,学校下周会对学生作业进行检查,崔俊智同学已经很多次没交作业了,下周检查不通过会叫家长,所以......”
对面深吸一口气,似是很努力地在压低怒气:“他还有多少没交?”
尹净汉听出对面语气里的不耐烦与恼怒,数了数:“一次期中模拟,三次周测,十几页练习册,还有......”
“还有吗?!”对面声音大了许多,而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不好意思尹老师,我平常工作太忙了没好好管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这通电话一波三折,尹净汉说可以理解,如果有空的话明天下午四点半可以来一趟学校,他再好好把情况和家长说说。
对面说没问题,挂电话时尹净汉仍有些担心:“只是没交作业,千万不要打孩子哦!”
对面一声冷笑:“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只打罪犯,不打无知无辜的平民。”
罪犯......是警察吗?
还有他话里那句无知无辜的平民,哪有家长这么说自己家孩子的?
原先尹净汉只觉得崔俊智稍加管教就可以成为好孩子,现在他觉得这个任务有些困难,可能还得连着学生家长一起改造。
简单洗漱后,尹净汉躺在床上编辑自己第二天的课程表,偶然的一瞬,他竟对第二天的家长见面产生了悸动与期待。
“我是疯了吧......”
第二日下午放学前,尹净汉到教室单独将崔俊智带到办公室。
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血气方刚,崔俊智觉得自己被叫到办公室很丢人,路上几次求尹净汉不要让家里人来。
尹净汉安慰道:“不用担心,只是聊聊。”
“切,”崔俊智很不屑地冷笑,“其他同学的家长可能没事,但我一旦被我哥知道在学校里捣乱回家肯定要挨打的!”
尹净汉狐疑:“哥哥?不是父母过来吗?”
这句话似乎触及到崔俊智内心的柔软三分地,他霎时没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垂头轻语:“我没有父母,我的父母出任务牺牲了,一直是我哥哥供我读书的。”
所幸办公室的老师走了七七八八,没过多久,整个办公室就只剩下尹净汉和崔俊智。
首尔方才入春,外面随处可见舞落的樱花,下午天气有些热,几缕阳光慵懒透过纱帘,映衬着尹净汉的脸。
尹净汉见崔俊智仍紧绷着身体,笑着拉过他的手腕在自己身边坐下:“不用害怕,我会和他好好说。”
大约半小时后,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男人粗犷的喘息。
“哗”地一声,门被拉开。
崔胜澈今天原本有个杀人案要实地考察,没曾想这弟弟给他添乱非要他过来一趟。
“崔俊智!”
崔胜澈一声吼,不光是崔俊智,连尹净汉都被吓了一跳。
尹净汉皱眉:“您是……?”
崔胜澈定睛,恍惚了瞬:“我是……崔俊智的家长。”
尹净汉了然,请崔胜澈和崔俊智坐在一起。
崔胜澈刚坐下就瞪了崔俊智一眼:“你先回家,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话,吓得崔俊智大气不敢出,拿着书包灰溜溜地迅速跑离办公室。
尹净汉将整理好的试卷递给崔胜澈:“这是崔俊智同学需要上交的作业,应付检查足够了。”
“尹老师,”崔胜澈接过试卷只是匆匆过了一眼,但他似乎对面前的尹净汉更感兴趣,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崔俊智又犯浑的话,您联系我,我回去收拾他。”
尹净汉笑笑:“家长,打孩子是不对的。”
“我知道,”崔胜澈垂头勾唇笑,抬眸时注意到尹净汉手腕处戴了个玉镯子,很通透。
他没忍住发问,视线下移,双眸一眯:“尹老师这个玉镯子挺漂亮的,花了不少钱吧?”
话题转换得突然,尹净汉愣了一瞬,而后道:“是我父亲给我的礼物,我也不知道多少钱呢……”
尹净汉意识到偏离了话题,敛起笑容,双腿交叠:“在来办公室的路上听俊智说了家里的情况,很抱歉,我这个做老师的才知道。”
闻言,崔胜澈收回视线:“没事,这也不怪您,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太忽略他了。”
“我父母都是从事刑侦工作的,前几年出任务,他们被歹徒算计了,没回得来,死状也很惨。”
崔胜澈抬头,勉强挤出笑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俊智原先还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孩子,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就变成这样了。”
尹净汉大致了解了情况,在崔胜澈准备离开时特意嘱咐了让他监督崔俊智完成试卷。
可崔胜澈却在这时回身朝他走来。
尹净汉此时才注意到,崔胜澈身上那套气场极强的制服,仿佛压城黑云。
“尹老师。”
他上下很快扫了一眼尹净汉:“留个联系方式吧。”
尹净汉虽有些被吓到,表面仍端庄稳重:“我们昨天已经联系过了,联系昨天那个号码就可以。”
“尹老师,我不是坏人。”
崔胜澈并未继续逼近,试卷被他随意一卷夹在腋下,双手插兜,头一歪:“您不用那么提防我。”
“我知道,您不会打无知无辜的平民。”
崔胜澈被逗笑。
“尹老师,我们在哪里见过,对吧?”
尹净汉垂头笑,恰时一阵风过,轻柔扬起他的发丝:“刚刚见过。”
他对这种无厘头的搭讪方式不大感兴趣,反倒对崔胜澈的试探多了两分戒备。
崔胜澈明白自己是在自讨没趣,双一摊,转身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摘下手套:“尹老师您好,我叫,崔胜澈。”
崔胜澈三字说得清晰又缓慢,但尹净汉好似第一次听说般点头,而后回握:“尹净汉。”
下班回家后尹净汉照常备课,因下周的检查关系到评级与奖金,尹净汉为此已经忙碌了好几日。
也有同在学校工作的同僚在得知尹净汉的工作强度后劝他早点离职,找个待遇好点的下家。
但尹净汉不肯。
他心里清楚,除了这个学校,没有任何一个学校愿意冒险收一个诈骗犯的儿子做职工。
这也是尹净汉一辈子的耻辱。
备课结束后尹净汉去家楼下散步透透气,望着小区里的种种陈设,他只觉得首尔是个很无情的城市。
从大学至今,尹净汉在这偌大的首尔摸爬滚打六年,却没能留住首尔的任何东西。
甚至是一草一木。
似是只被游丝一线牵引着的蝶。
“叮咚”
尹净汉解锁手机,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只戴着三角眼镜的兔子,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验证消息写的是:
「我,崔胜澈」
……?
这还是下午那个穿制服的人吗?
尹净汉想静观其变,对面却也跟着沉默起来,过了很久那边才回:
「快通过,有急事」
尹净汉当老师的这段时日见过太多类型的家长,还真有那种大半夜发消息,让他将孩子的一天事无巨细地汇报。
晚一分钟他就要被投诉。
加上崔胜澈下午的种种行为,更加坚定了尹净汉心里认为崔胜澈铁定不是个善茬的想法。
但在那一瞬也相信了崔胜澈找他是真的有急事。
尹净汉也第一时间回复:
「俊智家长,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对面很快回复:
「没事。」
尹净汉:?
下一秒,尹净汉毫无犹豫地删除了崔胜澈的好友。
崔胜澈刚结束任务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正盘算着要怎样向尹净汉开口让他平日多照顾崔俊智一些。
消息刚发出去,消息框旁边那个红色感叹号刺得崔胜澈眼睛疼。
崔胜澈:无所谓,我会再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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