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试读
我看过一个视频，视频里记者采访街头的老人，问他们：你最想对年轻时的自己，说些什么？很多人说，要勇敢，大胆些，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去做自己最胆怯的事。
我拿着手机去找何树游，用同样的问题问他：“你最想对年轻的自己说什么？”
树游把烟全吐在我的脸上，隔着浅白色的烟雾，他眯了眯眼：“早点遇见你。”
我的脸红了。
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他在冲我笑。
何树游一冲我笑，我就脸红。
树游的笑，天知道我多想再见一次。
树游，树游。
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好想。
李栯记得，2018年是最难熬的一年。
年初，李建诚被查出了肺癌晚期。家住小镇的他，不得不每天凌晨四五点起床，陪着父亲坐最早一班进城的大巴车，去省里最权威的肿瘤医院看病。
起初，医生的建议是放化疗，化疗一次就要五六千，加上打针的钱，每次化疗下来就要一两万。
李栯这一年正读初三，他就跟他爸说，不想读书了，想出来打工，早点挣钱。李建诚听完，当时就扇了他一嘴巴子，因为化疗而日渐瘦弱下去的胳膊狠狠指着他：“你敢辍学我就打死你！”
李栯红着眼睛，也喊：“你死了我读书好给谁看！”
“给你妈看！给你爷爷姥姥看！给李家祖宗看！”
李建诚骂了两句就开始咳嗽，咳的肺都要咳出来，吐的白纸巾里都是血沫。
李栯怕了。他再也不敢当着李建诚的面，说自己不要读书了。
他真的怕爸爸会死。
过了半年，李建诚回家了，再也不跑城里看病了。
用李栯他姑李彩华的话来说，就是：“不受那个罪了，还是家里舒服。让你爸舒服最后一段时间吧。”
事实上李栯觉得他爸一点都不舒服，他这一辈子就没舒服过。
停止了放化疗，这个时候李建诚已经不能走路和说话了，只能嘴巴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起初，李建诚还能坐在轮椅上出去走几圈，到后来，轮椅也坐不了了，只能趟床上
吃喝拉撒，也在床上。
大小便失禁，不能进食，家里条件不好，没有食物引流管，就只能别人一口一口地喂粥。
6月中旬，李栯匆匆忙忙回学校参加了中考，连离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又匆匆跑回了家，继续照顾李建诚。他无怨无悔的揽下了照顾他爸的活，再脏再累，他也没有一句怨言。
他有种预感，李建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走。所以他每天晚上都不敢睡的太熟，生怕一睡熟，他爸就悄悄的走了。
李栯的中学班主任带着班长和团支书来过一次，带了点水果和营养品，和李栯的大姑说了些话，拍了拍李栯的肩膀，说了些鼓励的话就走了。
班长王蒙临走前，偷偷在他外衣兜里塞了五百块钱，说这是他过年的压岁钱，让李栯拿着，想吃什么就去买。
班长离开后，李栯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一直以来他都没哭，直到现在，他好像才感受到了回归现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他觉得自己承受不了。
他感觉自己要被某种东西压垮了。
李建诚是在半夜走的。那是八月。
李栯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李建诚喊他的小名，“小栯，小栯。”
他猛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扑到李建诚床边，凑近他的耳朵，说：“我在这呢。”
李建诚没有回答他。
李栯这才发现是自己听错了，他怀疑那是梦。李建诚早就说不出清晰的字句了，怎么可能喊他的名字呢？
九月一日，浅水镇上的高中开学那天，李栯没有出现。
新的班主任打电话了解了情况，就不再管了。班主任只能管学业，家事他管不了。
李栯没有去上学。他不想上学了。
王蒙去找他的时候，他正窝在镇上的游戏厅里看别人打街机游戏。见到他来，李栯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五百块钱塞回了王蒙的兜里。
王蒙：“你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
“去哪？”
李栯说了一个地名。
王蒙瞪大了眼睛，李栯感觉他眼窝红了。他拍了拍王蒙的肩膀，继续窝回去看别人打游戏。
王蒙跑进来，狠狠捶了下他的肩膀，恶狠狠地把钱放进他的衣兜里，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他妈给我等着…”话没说完就哽咽了，说：“等我毕业了，我来找你。”
李栯说：“好。”
十二月，李栯离开了浅水镇。
李彩华把他送到镇上的火车站，从包里拿出个黑色塑料袋装着的信封，二话不说塞进他的帆布书包里。
“别给我犟。这钱你拿着，你才多大，想赚钱也再等几年。记得你是去读书的，好好读书，其它什么事都不用管，知道了没有？”
李彩华的语气很凶，眼睛却是肿的。
李栯知道，她晚上肯定哭过。
也是这双劳累、疲惫，有着深深皱纹的眼睛，让他无法再说出“不”字。
即使他也疲惫不堪。
十二月三十一日，阳历的最后一天。
李栯的头和脖子都缩在羽绒衣里，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
章晴玉很早就进屋睡觉了。她每天五点起来摆摊，晚上不到十点就睡。李栯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想吵着她，索性就出来了。
天冷的要命，路上结着冰，李栯好几次差点摔倒。
这片城中村破破烂烂，拐过几条街，景致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栯走上人行天桥，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发了会愣。
——截至到目前，他的人生和过去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轨迹，一样的遭遇。本以为再次面临父亲的死亡，他已经足够坚强面对。但实际上，他发现自己还是难以承受。
即使他再活一次，他依然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
砰——
砰——
天空亮起了烟火，璀璨绚丽。接二连三，映的半面天空照的明亮，如同白昼。
“何树游——”
“嗯。”
“我喜欢你——”
“嗯。”
“就这么简单吗？”
“不然你想听什么？”
“不知道。”
“小栯。”
“嗯？”
“小栯。小栯。小栯。”
“树游，我在。”
“嗯。”
记忆如潮水涌来，复又退去。如同烟花，转瞬即逝，那一刻的绚烂，却是永恒。
“何树游——”
是幻听吗。
“何树游，你走慢点——！”
天桥下应面走来一群年轻的男女，都穿着羽绒衣，面目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两个女孩手里拿着烟花，边走边将烟花甩来甩去。
一个高高的男孩双手插兜，走在最前面，脸在夜色里，轮廓分明。
另一个稍矮点的男孩搓了搓手，对女孩埋怨道：“都是你们，大冷天非要出来放什么烟花。冻死了。树游，别理他们，我们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喝点热的。”
“对面有家去那边吧。”
一行人朝天桥走来。
好慌。
手也在抖，想躲起来，腿却怎么也动不了。
走啊！走啊！
“诶，刚才那个男生是不是在哭啊？”江芸芸戳了戳钱达的胳膊，小声问。
“啊？有吗？”
“我好像也听到了。”孙彩慧小声说。
“何树游，你看到了吗？何树游，你在听吗？”
“嗯。”
“你们烦不烦，叽叽喳喳的，哪来那么多话！能不能安静一会，再吵就自己玩去。”
“钱达，你得瑟什么啊？谁稀罕跟你玩了？彩慧，我们走！”
“嘿，无情无义的丫头！刚才还死乞白赖要跟着我们出来呢，现在还摆上脸色了！”
“钱达，你也少说几句吧。”
“也不知道你看上那野丫头哪点了，我知道了，是为了她姐吧，那个胸……”
“钱达。”微冷的声音。
“好的，我闭嘴。行了，我们也走快点吧，外面冻死了。”
李栯走下天桥。
十五岁的何树游。
活着的何树游。
李栯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在掌心扣出了血痕，才克制住了，没有痴痴的看他。
他知道，那样的目光必定是贪婪的，贪恋的，可怕的。
对这个时候的何树游来说，肯定像个变态。
里，暖气很足。四个人占了靠窗的位置，两个女孩结伴去洗手间了。钱达吸着可乐，低头和女朋友发短信。
钱达的女朋友是乖乖女，晚上九点以后从不出门。两人只能偷偷摸摸谈恋爱。
何树游看着窗外。
零点过了，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偶尔走过几个人，也是成群结队的，喝的醉醺醺的年轻男女。偶尔，骑着机车的骑手马路上飞驰而过。
“树游，江芸芸她喜欢你，你看的出来吧？”
何树游“嗯？”了一声。
“别给我装傻。不是一个学校还三天两头跑来找你，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何树游这次没说话。
“江倩肯定也知道这个事，也不管着她妹妹。哎，你们三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是看不懂了。你到底喜不喜欢江倩啊？”
“钱达，你管那么宽干什么。”何树游吸了口冰可乐。
钱达：“行行，我不管了。你何树游什么人，谈个恋爱还不是勾勾指头的事。”
何树游哼笑一声。
“你们在聊什么？”
“游戏。没你们插嘴的份。”
“钱达你——” 江芸芸声音骤然变大了，“有病啊！”
“你说谁有病？你要不是女孩，我才懒得惯着你！”
“行了，”何树游打断钱达的话，“先吃吧。吃完了我和达子送你们回去。”
孙彩慧拉长声音：“这么早回去，没意思。何树游，等会去KTV吧？我把我妈的卡偷出来了，咱们唱他一个通宵。”
“我不去了。”
“回去多没劲啊，反正你家也没人……” 孙彩慧的脸色变了，有点白，也有点怕，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何树游，“树游，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吃吧。”
孙彩慧低下了头。
江芸芸也有点怪孙彩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氛有点尴尬。
何树游站起来：“我去抽根烟。”
其他类型 - 最新推荐
-
疯批鬼王心尖宠
简介:关于疯批鬼王心尖宠：五年后，北安拿着一张尘封的车票回到了黎安市。回到老家的第一晚，他的床边就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那人不仅对他动手动脚，还跟逗猫儿似的说他“乖”……北安以为那只是一个变态登徒子偷摸进了他的房间，没有多想。但是没想到，从那天之后，唯物主义的北安就一次又一次的被刷新世界观，顺便走上“为人民服务”的道路一去不复返。后来——北安：其实一开始我只
连载中
-
山村女教尸
我下乡支教的山村，竟用童男童女配阴婚，班里每晚都会死一个女生大二寒假下乡支教，我在废弃教学楼的厕所发现一具披头散发的女学生尸体，她被人用裤腰带勒住脖子，挂在水箱上面，下颚至胸前豁开了一到十厘米的口子，鲜血流进厕所里……这种死法似乎与五行禁忌有关，想要报警却差点被村民活埋……
连载中
-
神豪：从手撕未婚妻一家开始
婚前买房！ 未婚妻莫名怀孕，她一家还想榨干刘大伟的所有家底。 “叮！” “检测到宿主觉醒，特送神豪签到系统！” 只要刘大伟每天签到，就可以获得系统的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一亿元华夏币。” “恭喜宿主获得，一栋海景别墅。” “恭喜宿主获得，私人订制的一辆跑车和超级车技。” “恭喜宿主获得，超级搏杀术。” …… 刘大伟霸气的回应。 “胡雪晴，我告诉你！” “
连载中
-
开局血族真祖，圣女直呼受不了
关于开局血族真祖，圣女直呼受不了： “第一，吸血鬼本来就不吃牛肉，这是单纯饮食习惯的问题。”“第二，再次强调，敌人越是反对我，就越是证明我做对了，如果连敌人都不得不支持我，则说明我做的无比正确，如果敌人，朋友，路人都支持我，更说明我正带领大家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最后，再次重申，我的愿望是为世界带来爱与和平。”831年，不可明说的吃人魔物希索正式加冕为
连载中
-
诡异西部：我当赏金猎人的日子
华洛穿越到了18世纪的阿美莉卡，获得了能暂缓时间的子弹时间和百发百中的金手指，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趋于无敌的时候，他逐渐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并不是正常的西部世界。 直到一个来自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委托却找上了门来，他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的金手指这么无敌，这怎么还是个克系世界！”
连载中
-
古董迷局：真相之钥
《古董迷局：真相之钥》以苏然和李教授为主角，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古董冒险。他们在研究古董密码的过程中，不断与神秘组织周旋。从精美的瓷器到古朴的青铜器，从神秘的书画到废弃的古寺庙，每一件古董都隐藏着解开迷局的线索。在充满挑战与危险的旅程中，他们运用丰富的古董鉴赏知识，破解重重密码。神秘组织与日本特务组织的关联，更让故事充满悬念，究竟真相之钥在何处？一同开启这
连载中
-
诡异世界，红警系统是什么鬼？
[莽夫+无女主+规则怪谈+无敌] 穿越诡异世界，一切皆是无序，任何反常都是正常，只有活过三十天，才能回到现实世界，然后等待下一次进入…… 一切魑魅魍魉的存在，都源自于火力不足…… 滴……滴……滴…… 半夜的卫生间内，传来阵阵滴水声，或许有什么东西藏匿于内，试图挣脱枷锁…… 滴……滴……滴…… 卫生间门外，清脆的滴滴声同时响起，是尼玛的c4炸弹定时装置！ –
连载中
-
系统跑了后，我带家人起飞了
关于系统跑了后，我带家人起飞了： [虐渣+女强+爽文+逃荒+空间+极品下线快]林书月一朝穿越成被极品奶奶逼得撞墙得古代农家女，开局就断亲。家徒四壁，还好爹疼娘爱，还有两个哥哥宠。咦，来了个金手指，银子，武功秘籍，异能，粮食统统都有。极品来了？没事，看她如何打脸，顺便把极品家搬空。逃过荒，躲过山火，各种奇遇，看她如何带着家人起飞....
连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