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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无聊地数着自己脚下的小石块们。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身体,还直接改了个种族变成了一棵小树——虽然这确实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相当惊悚的事情,但连着好几个小时都动弹不得,要么抬头看三个月亮的天空,要么就只能低头看一片沙砾中的小石子,再怎么激动的情绪也会被磨得干干净净。
在沙漠里当植物的生活真是无趣啊。她忍不住共情。
不过脱离原来的环境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生活,只能说是有自由、但不多。从出生开始就得按部就班、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哪怕奋力挣扎也是带着镣铐在跳舞,跟路边的行道树比起来也就是多长了双腿,每天一样呼吸、吃尾气。
现在成了棵树,不管怎么说,至少工作生活的压力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乔伊想着,甚至想要控制自己的树身体伸个懒腰。可惜毫无柔韧度的身躯让她只能悻悻作罢。
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击中了她。从每一片树梢开始,干涸的窒息、求生的紧迫顺着每一根枝条朝着她涌来。哪怕是小时候曾经在大海里溺水时也没有这样的感觉。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像无可阻挡的黏腻潮水将她彻底裹挟。
如果此时她还是人,那她一定会眼皮发黏,甚至开始忍不住撕咬起皮的嘴唇。可她现在只是一棵小树,她丝毫不知如何通过生理机制来缓解这一切,而仅凭过去生而为人的体验,乔伊此时无法做出任何应对。
对……对,树都是靠根来吸水的!她好像从本能的漩涡中找回了脑子,开始努力往下感应根的存在。
虽然作为平常只需要控制两只脚的人类很难理解如何让所有根在地下尽可能朝着四面八方生长,但是没关系,求生的意志让她脱离了过往经验的桎梏,原本只是浅浅扎在地下的根系凭借着不知哪来的能量,以一种远远脱离常识的速度疯狂地在地下向着每一个方向蹿去。
留在原地的乔伊却觉得自己好像脱离了树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团吧团吧揉成了一个小球,甚至开始挤压起来。
直觉让她悚然一惊,不由自主地反抗起这股力量,像蚂蚁抵抗即将在它头上落下的秤砣。
“啪”,几近于无的轻响,根系前最后的沙砾被挤开,清澈的水瞬间包裹住乔伊的根系,原本朝着其他方向生长的根系也马上朝着这边奔涌而来。
这股生机同时给了乔伊一股巨大推力,现在的乔伊立刻成了装了马达的超合金蚂蚁,瞬间就将头上的秤砣一拳轰飞。
一个光屏就在这时出现在乔伊面前。
【恭喜您解决生存危机,成功开启母树进阶系统。】
乔伊:……啥?
光屏闪了闪,又刷出一个提示框。
【主线任务1:汲取生命之水(已完成)
任务奖励:传承空间之钥
奖励立即发放。】
还没等她松口气,周围的环境就瞬间变了个样。铺天盖地从未在人类历史上出现的文字填充着整个浓绿色的空间,每时每刻都在变换的光线从飞速旋转而过的文字之间的缝隙中影影绰绰地透出来。
一道绿中透金的光幕从头到脚扫过乔伊全身。
数道金色的光线便从光幕中分离而出,编织出有着一本书形状的框架。接着填满整个空间的文字好像收到了什么感召,一齐朝着它冲来。
伴随着越来越多文字的涌入,原本只是描了个边的框架逐渐变成一本实体的书。
等到所有文字都进入了书中,铺天盖地、不断变换的光线才向着它沉沉压去,在书中染出一个个画面,旁边的文字则挨挨挤挤,似乎不太情愿地让出一大片地方来。
等到一切都结束,乔伊才再次获得动弹的权利。
等等,我怎么又有手脚了?
还没等她寻思一二,面前的书就好像有魔力般牢牢扯住她的视线和思维。
书的正上方刷出一个提示:
【「传说」来自原始母树的传承记忆。
(原始母树给她的乖女儿留下的极具实用性的新手指南,快来看看吧~)】
仿佛恒古未变的钟声在她的思维里悠悠震响。
她好像分裂成了两半,同时以旁观者和经历者的身份跟随一颗小芽成长。
风雨阳光的滋养让小芽从淹没于周围草叶的高度渐渐长到与四周的灌木齐平,在守望着奇异的野兽和鸟雀来来往往的日子中,它的成长越发惊人。到最后,原先的小芽甚至已经具备了现实中百年榕树的繁茂姿态,而它的枝叶也开始泛着金绿的辉光。
在一个风轻光柔的日子里,在它最高的枝条上,一个果子、一个晶莹的、有着银白色脉络的果子出现了。
接下来仿佛谁再次按下快进或者倍速,一个个同样的果子出现、长大。终于,某一天最先出现的、位于顶端的果子轻轻摇晃,然后以一种违反物理学的轻柔姿态降落到地面。
轻微的破裂声后,一个有着少年身形的类人生物爬了出来。祂有着一头银绿色的柔顺长发,尖而长的耳朵格外显眼。
……这不就是精灵!乔伊忍不住心下震惊。
更让她惊奇的事还在后面。
树上落下的一个个果子和从中爬出的精灵们逐渐围绕着大树形成了一个繁盛的聚落。精灵们常常围绕着大树欢歌,树梢叶间的辉光也越加灿烂。那光芒璀璨无比时,数根枝条突然断裂,从树上下坠。然而它们却没有落到地上,反而在空中凭空消失了。
随后,一根枝条落在了沙地里,周围的环境无比眼熟。
【传承记忆〈碎片1〉播放结束】
我懂了。乔伊喃喃念道。
所以我这是成了传说中的精灵母树?然后又天降系统?
她试探着碰了碰眼前的书。
除了最前面的两三页能够翻动,后面就像是被糊满了胶水一样一丝缝隙也无。
一碰,就不停地刷出【锁定中】的提示框。
乔伊泄了气,认命地开始仔细研究前面几页。
前面伴随母树成长的经历似乎改造了她的认知,也有可能是系统的原因,乔伊像阅读这本书就像是使用母语一般丝滑。
这几页讲的是如何发现体内的能量、以及如何利用体内的能量来将周围的环境改造得更适合母树和精灵生存。
乔伊刚看完,正跃跃欲试,就发现视野的右下角并排出现了【进入空间】和【退出空间】的按钮。
她轻轻按下退出,立刻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树身里。除了能用意志点击系统界面的按钮,其他还是什么都干不了。
一个任务框闪出:
【主线任务2:聚集能量(未完成)
任务奖励:一颗完美的能量核心
(一棵没有核心的母树连树桩子都不如,凝聚核心,成为真正的母树吧~)】
她按照书上的指示,努力想象自己体内充斥着巨大的、云雾状的能量,然后把能量从每一根枝叶里提取出来,聚集在核心位置。
尽管这对于已经当了二十几年唯物主义者的乔伊来说有些困难,但好在这是树身与生俱来的一切,本能再次帮了大忙。
【能量核心聚集中……】
随着能量逐渐聚集,乔伊发现自己对于树身每片叶子、每个枝节的掌控感也越发清晰。
如果说原先的乔伊所有的行动都是趴在舢板上在本能之海里随波逐流的话,现在的她就是掌舵的船长,传承记忆是桌上的海图,她不仅知道该去往何方,更知道该怎么去。
终于,一颗带着云雾状白色气体的、如同上好翡翠的圆球出现在乔伊的树身内,任务完成的提示也一并刷出。
视野的左上角跟着出现一个绿色的圆球,有液体在里面荡漾。下面是一行小字,目前显示着【能量:100%】。
【支线任务:探索能量(未完成)】
又是一个任务框出现,虽然没有显示奖励,但正好乔伊也对能量的作用非常好奇。
乔伊开始试探性利用这股力量:
她将核心中的能量分出一缕,顺着身躯向下,通过新生的小根一点点注入周围的沙砾里。
接收到能量的沙砾微微颤动,开始与乔伊共鸣,然后从内部散发出翠色的光芒。
当这一小片沙地全都受到能量的浸染,所有的沙子一起像乔伊小时候吃过的跳跳糖一样振动的时候,浓绿的光芒就增强到了可以彻底包裹住它们的程度,丝丝金色细线出现,在能量团表面漫游。
乔伊费劲地控制着金线,想让它们组成一个在传承记忆中出现的、代表转化的符文。
不过她从小也没什么学钢琴的天赋,两只手怎么也不能分别弹奏,因此总是刚顾上这根就忘了那根,废了好大劲搞了老半天,才赶在能量团开始一点点消散前完成了符文。
一个镶着金边的小框随即跳出:【收录事件!转化符文-大地分支GET!】
乔伊没理这个框,只是紧张地盯着符文。
符文一形成,无数更小的文字立刻从中倾泻而出,眨眼间便盖满能量团。
随着一片光芒闪过,原先是沙地的地方化作了黝黑松软的土壤。
乔伊欣喜地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可惜被树身限制,没办法手舞足蹈,不然这会她肯定激动得上蹿下跳。
不过这不妨碍她再次牵引出能量,如法炮制,将周围的一大片地方都转化成让农耕文明的血脉看着无比顺眼、充满可能性的黑土地。
【转化成功!可耕种土地面积 1!】的提示不断跳出。
直到整个界面都开始泛黄,左侧不断弹出【注意!能量低于50%!】的警告,乔伊这才停下来。
有了肥沃的土地,不种是可耻的!是巨大的浪费!
乔伊摩拳擦掌想把周围变成风吹稻浪、瓜果遍地的人间天堂。
等等,哪里不对,我好像是精灵母树啊,是不是跟这种朴实的场景不太搭啊?
算了,管他呢,精灵也得吃饭啊,大不了到时候把农田区跟居住区分开点,把居住区弄得精致点。
乔伊立刻就想要大干一场。
可惜现实的问题马上摆在了她的面前:这里没有种子。
她翻了翻系统界面,也没看到有什么商店、兑换处之类的。
好吧好吧,乔伊悻悻地想,妄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种田确实是我的错。
正打算无奈躺平,突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我最最亲爱的母树妈咪总不会让她的小枝条、小母树在这啥也没有的破地方孤苦无依吧?
乔伊不要脸地想。
她立刻按下进入传承空间的按钮。
刚一进去,她就不停地大喊,妈咪、尊敬的精灵母树、充满智慧与慈爱的母亲,各种乱七八糟的称呼喊了个遍,还抱着传承记忆具现化的书大声哭诉原始母树的无情和她在这荒芜之地生活的艰难痛苦。
功夫不负有心人,乔伊折腾了半天之后,遥远的原始精灵母树像是终于被她骚扰到了,翻开的书本震动了一下,向上投射出一片光幕,一小会儿之后,一个一环套一环的魔法阵浮现,中间是一个鼓鼓囊囊、被里面的东西扎得凹凸不平的布袋子。
【恭喜您获得来自原始母树的馈赠!装着各种种子的布袋*1】
乔伊莫名感觉到了来自遥远异界的原始精灵母树的嫌弃,她如获至宝的抱着那个布袋子,一边不停地嘿嘿笑着,让人毛骨悚然,一边说着“这就滚、这就滚”,从这个空间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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