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二十三年

吴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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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多多步伐缓慢的走出沈龙龙家的大门，沈明明也紧随其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走了一段路后。

“走山畔望眼走”严多多低声说。他并没有看沈明明，而是看着前方。沈明明“嗯”了一声。（备注：望眼：就是在高处、开阔处看的意思。）

太阳已经偏西，它像一个老人一样，悄无声息的挂在天上，散发着老迈的红光，西北风时有时无的吹着，但依然觉得寒冷。道是把天空刮的很干净，像洗过一样，碧蓝碧蓝的，找不到一丝云。麦苗变成一种干干的青绿，像被风干一样。油菜子的叶子随风满地翻滚，它们已经干枯，脱离了母体，也预示着它们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秋地里有的人家已经在过年前，将积攒的牛羊粪拉到了地里，一排排的堆积成一个个半球体，一个与一个的间距几乎相同，一行行整齐排列。像是站在风中的士兵，昂首提胸，英姿飒爽。还有那些没有拉回家的玉米杆，一捆捆相互支撑着堆在一起直立着，像是一个个城堡，风吹着发出莎莎的声响，那是干透了的信号。严多多和沈明明、沈龙龙小时候无数次都钻进去过玉米杆堆里捉迷臧。两人走到了山畔，小时候他们无数次来到这里。在这里玩闹、打架、冥想、谈理想、分享苦恼、望眼。山畔哪颗大白杨树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像一个老人在自言自语呢喃着。

视野突然开阔，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地貌，站在这里一览无余。眼前像被撕裂出一条二三公里宽的川道，像一条巨龙一样弯曲着向两边延伸，向南快要看到离此30公里的县城，向北能看到领县的乡镇。老人们说，孙悟空一棒打出了川，猪八戒一耙耙成了塬。一条大河顺着西川的走向，也弯弯曲曲的流淌着。把这个西川分成了河东河西，大河向东转弯，就会留出大片的好田地给河东的农民。它像西转弯，就会留出大片的好田地给河西的农民。大河就这样帮农民分割着土地。不管他公平不公平，这里的人从没有抱怨过它。通往县城的国道在河东，有路才能发展经济，所以所有的乡镇、集市都在河东。这就把河东和河西分出了高下，也就把农民分出了贫富。如今河西的银西高铁、甜罗高速相继建成通车，其大部分线路都在河西。两条笔直的线路，耸立在农田之上，像两条平行线，通向远处看不见的山后。河西的农民也盼来了时代的春风。在河东人面前，也能挺直了腰杆说话了。这里的人称这条河为大河，老人们也不知道它流向哪里。直到严多多上高中时，才知道它叫环江，在县城与东川的柔远河汇合成马莲河，马莲河汇入泾河，泾河流入渭河，渭河流进黄河，最终奔向大海。严多多才知道，原来黄河与自己生长的土地这么亲密，大海里也有家乡的水。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没见过大海，但从那时起他觉得大海和自己是有关系的，每次到河边都要向河里尿尿，让河水把他的尿带到大海，带到太平洋。站在山畔，俯看这条西川，田地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长方形，麦田还能看见一点青色。其他的田地都泛着黄土色，土蒙蒙的没有一点生机。严多多和沈明明的家在河西边的塬上，这里的塬海拔一千二百米左右。所以他们可以真切看到河西的人家的房屋结构，人在院里的走动。有的人家做饭、烧炕从烟囱冒出的烟，随风扩散在村子的角角落落。此时河西人的太阳已经落山。大山的阴影投到了大河里，河里的冰面忽明忽暗反射着微光。河东的人还生活在太阳落山的前的光照中。河东的炼油厂已经废弃，厂区里高耸的点火烟囱依然伫立着。再也没有了当年熊熊燃烧的火焰，曾经照亮了山里上学的路。这条路很久没人走了，长满了枯草，便没有了路。坐落在河西汪家湾的汪家湾小学也已经荒废了很多年。铺着砖的院子长满枯草。严多多小学时在教学楼前看管的那颗松树，长大了许多，能看见一团青色。两层教学楼也老态龙钟，灰蒙蒙没了往日的光彩。教学楼后面那两排瓦房，屋顶有的还有几片残瓦，有的连房顶都不见了，只剩残垣断壁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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