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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6月22日，B市，《曙光之战》的四分之一决赛如期举行。
的队长路鸣带着这个赛季刚重组完毕的队伍去到了FSG的主场，然后在不被所有解说和观众看好的情况下3:2拿下了比赛。
耳机里面，“Victory”的声音响起，他们仿佛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用足以穿透万里的音量，激动地大喊一声“Nice！！”
接着便是摘下耳机，匆匆抱成一团。仿佛他们当下赢下的远不仅仅是一个四强席位，而是冠军。
现场的屏幕中心，也被硕大的“BCG”字样与其队标所占据，向台下的观众告知着这场比赛的胜利者。
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BCG队员一时紧搂着没有动作，还是在解说的提醒下，他们才想起流程地匆匆分开，列队走向败方队伍握手致意。
“多谢指教。”同为打野位的路鸣在路过许琮的时候说道。
下一秒，他就握上了一只微微颤抖的手，并且闻到了那萦绕在鼻息的膏药味。
路鸣略微惊讶了一瞬，但后来者已经走近，准备好要跟许琮握手了，因而他抿嘴，强迫自己收回实现地走向下一位等待和他握手的选手。
两队握手完毕之后，他们一齐来到舞台中间列队鞠躬，接着便是采访。
胜方采访席上，主持人问路鸣：“在比赛结果出来之前，外界似乎都一边倒地站在了FSG那边，甚至有很多预测FSG今年能3:0或3:1拿下比赛的。对此，你怎么看？”
路鸣毫不迟疑地回答：“会觉得有点难过，但是也能理解吧。毕竟我们今天的比赛对手是夺冠热门而我们只是一支还在跌跌撞撞磨合中的队伍。”
主持人听完，又问：“对于今天的胜利，你们有什么看法？”
“比较振奋人心吧。”路鸣说，“让我们有信心走得更远了。”
接下来，主持人又问了很多，但最后还是兜兜转转地回到了他和许琮身上。
“作为这场比赛的胜利者，以及BCG的队长，大家肯定都想知道你对于许琮这场的表现怎么看？是有失水准呢，还是……”
主持人还没问完，路鸣便已经接过了话茬。
“很强。”他说，“强到这场胜利给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自信，让我不再畏惧后面可能遇到的任何一个对位选手。”
再往后的采访，许琮没有再听下去。
他穿上外套，把止不住颤抖的手藏进了队服里，然后起身跟教练说：“走吧，准备去采访。”
教练皱眉，目光不甚赞同，觉得不管是为许琮的手伤出发，还是出于可想而知的，他们即将面临的尖锐问题，许琮这会儿都最好是待在休息室里等待队医的治疗。
许琮读懂了教练眼底的潜台词，但还是拒绝了。
他扫了一圈周围不是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就是双拳紧握，眼眶发红地盯着实时转录的大屏在看的队员，表示：“总不能让他们去。”
教练闻声，叹了口气，心说：也对，除了许琮，还有谁能承受得住那场面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自打比赛结束之后，就闷头一声不吭到现在的时星主动揽过了话茬。他说：“我去。”
“我去接受主持人的尖锐问话，去接受粉丝们失望的眼神，去……跟所有观众道歉。”
时星说这话时的眼睛红得堪比只兔子，让许琮仅仅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许琮想：饶了我吧，我的手已经够痛了，就别再在我脆弱的心上拉口子了吧。
于是他伸手，揉了两下时星的头发，开口：“别了，我可舍不得。”
至于到底是舍不得时星在采访席上挨骂，还是舍不得平时在队里横惯了的人在众人面前落泪和低头说抱歉，许琮没有说，但大家似乎都懂。
于是最后上败方采访的人还是许琮和FSG的教练。
而在休息室的门被彻底掩上之后，时星坐在沙发一角，哑着声音道：“我也是啊。”
舍不得你上去背锅，舍不得你把一切责任都往身上揽，舍不得……你去承受任何可能会加诸在你身上的恶意。
但是采访席上的工作人员们可不管这些，怎么有热度怎么来。
——官方录影师就紧盯着许琮拍，试图从他的脸上拍出点不甘心，亦或者是痛苦万分的表情来。
主持人也按着联盟的意思，拿着手卡，专挑开过刃的问题问。
例如“为什么在今天的五局比赛里，你选了四把工具人打野？是年纪大了，状态和手速跟不上了吗？”
“为什么在最后决胜局的时候，你没能在关键节点换出复活甲？是没钱吗，还是盲目自信，觉得自己那波死不掉？”
以及，“对于FSG这赛季就此止步，甚至刷新了它近五年来的最差成绩一事，你怎么看？会觉得拖累队友了吗？”
每个问题都堪比一个刀口，让许琮在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刚换过膏药的手又隐隐作痛起来。
台下的FSG粉丝闻言也立马坐不住了。原本恨铁不成钢，不甘心也不敢相信FSG就这么的淘汰了的他们调转矛头，用嗓子做天然喇叭地大声开骂：“傻逼联盟你要流量不要脑子是吧？！是谁整场血C你他妈是一点看不出来啊？！”
对此，许琮把食指放在唇边，冲着他们比了“嘘”的手势。
然后一反往日里在采访席上满嘴跑火车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回应：“嗯，年纪大了，打不动了，准备过几天就退役。”
“换不出复活那波，既不是没钱也不是盲目自信，单纯就是手速跟不上了。”
“至于带队止步八强的事，挺遗憾的吧。”许琮说，“光给了它一个盛大灿烂的开篇，却没能给它一个同样完满的结尾。不过我相信能在下一任队长的带领下走向新的辉煌。”
“就是可惜，我曾经承诺给我们队小中单的冠军没能实现。”许琮看着镜头道。
他眼神里的真挚和遗憾穿过镜头与屏幕，直直地灼伤了休息室里时星的那颗心。
时星对此忍不住鼻酸，他不忍心再看许琮眼睛里翻涌着的情绪，却又舍不得别开视线，于是在导播有意给到他的镜头里，他红着眼尾，落下几滴眼泪来。
整场败方访结束之后，许琮领着FSG集体成员一起整队回俱乐部。
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时星带着点偷偷哭过之后的鼻音问许琮：“你真的要退役了吗？”
许琮看看窗外，又看看时星，纵然不舍，也还是低声应道：“嗯，早就决定好的。”
毕竟他前几年把自己逼得太狠，这会儿就已经连全勤参加训练赛都做不到了。再往后，恐怕是连一整场BO5都坚持不下来。
但许琮想归想，他看着时星虽然已经20出头，却还明显一副小孩儿相的脸，不想跟他说这些伤感的。
他只弯了下嘴角，露出个笑脸来，问：“晚上出去吃火锅吗？我请客，算是正式放假前的放纵餐。”
时星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话。他想自私地问：“留下来，我们再打一个赛季，一起去淋金色雨不行吗？”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比起所谓荣誉和奖金，他更在意许琮疼不疼。
——他不想再看到许琮在深夜里的客厅里久坐着等待队医的包扎，哪怕疼得咬牙冒着冷汗，却还要分心宽慰他说“其实也没那么疼”的画面了。
也不想再看见许琮那足以入选艺术特等奖的手上再定期添上大大小小的理疗伤疤了。
于是时星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最后只哑声回话：“好，今晚去吃火锅。”此外再没有多说一句。
大巴车在中途停下。算上今天来观赛的替补和几个青训，一共十几号人，一概穿着FSG的队服，三三两两地走进新开的包间。
不知道是谁点了酒，亦或者是店家的销售手段，总之，几个服务员在中途吭哧吭哧地搬进来了好几箱。有啤的，有白的，还有红酒。
选手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地大眼瞪小眼，跃跃欲试却又不敢做出头鸟，只敢问许琮和教练：“队长，教练，怎么说？咱是过会儿找服务员退了呢？还是干脆喝点儿？”
许琮还没来得及开口，教练就先回话了。他说：“反正比赛已经结束了，你们想喝就喝点。只不过话说前头嗷，未成年的小兔崽子们不许喝，酒量差的也给我点到位止，还有许琮这种手上有伤的也给我少喝点，甭到时候又手痛，又想吐的，可怜见的……”
教练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像是未饮先醉的前兆。
而他松口的结果，也就是现场除了正儿八经的未成年小孩儿，大家或多或少都喝了点。
有些人皱眉于酒之涩，有些人则想着为什么在这么个痛苦的夜晚，自己三满杯接连下肚也还没醉。
等到他们小半瓶下肚，平日里很少喝酒的他们有些已经开始犯晕乎地想睡觉，有些则开始骂骂咧咧地现场复盘，说自己今天状态不对，哪波哪波没做好，如果哪波他能够再反应快一点，结局可能就会不一样……
还有些酒壮怂人胆的，把自己憋了一路的问题，在他们打嗝都冒着酒气的时候问出来了。
“队长，你有没有后悔过选我们做队友？”
那人将将问完，还没等到许琮的回答，就先呜呜咽咽地捂着眼睛哭上了，惹得周遭还没醉得完全的人也都跟着开始有了鼻酸眼胀的。
“不后悔。”这是许琮的答案，他正色道，“我珍惜每个和我一起征战过的队友，也真心地希望你们未来都能走得更远。”
此话一出，包房里更加“呜”声一片。一群人毛肚也不吃了，肥牛卷也不涮了，只围着许琮开始说自己“舍不得”“不甘心”。
舍不得许琮走，不甘心作为许琮队友的他们，最后反倒成了把他拉下神坛的人。
对此，许琮有些头疼，因为他一向不善于处理别人善意的眼泪。
尤其是当他侧目，看见了特意找了个角落坐着，一声不吭地在掉眼泪的时星的时候。
在那一刻，许琮往日里的能言善辩全都消失殆尽了。
只剩下他走近时星后，一边用指腹给人擦眼泪，一边叹气的一句：“怎么有人跟小猫似的，哭鼻子都不出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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