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系武士与猫系忍者

摻毒咖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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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天正九年，伊贺国。

深秋未至，枫叶却出奇的血红，在石板地上残败一地，形成一个个血红的叶潭。到处横生的彼岸花，在秋风之下一个个张牙舞爪。

枫叶和花，映衬着铺满石板地的一具具残躯，即使夜色将近，却丝毫掩盖不住整个地狱之红的画面。空气弥漫着的血腥让人窒息。

一所被茂盛枫树淹没的神社旁，两个人手触刀剑，有一段距离的对峙着。

他们都没有说话。刮起的一阵秋风，把血腥味送进两人的鼻孔里。几片枫叶随着风飘零。

「阿藏……」一名武士站在神社对出的石板地上，他的身边已经尸首无数。

这名武士年若三十，身形不算瘦小。铠甲之下的他略显壮实，头上全无防具，露出了一张端正的脸：小麦色的肤色，有神的单皮眼摆出凝重的神情，眉浓密有力缺不杂乱，头尾的粗幼浓淡几乎一致。一双的大耳朵，厚实偏方正的脸型，略微粗大的鼻子，但丝毫不影响脸部的端庄结构。

「……」

神像旁一棵枫树树梢之上，一名蒙面的忍者（战国称：乱波）纹风不动的蹲坐在阴凉之处。

忍者的一双瞳孔，泛着的琥珀色或暗或明，在枫叶的血红下仍目如死灰，盯着不远处的武士。一身黑色顺滑的乱波服配上轻甲和手甲，腰间挂着一个中型囊带。比起武士，他身形偏瘦小轻盈，两道乾净好看的剑锋眉使他看起来坚毅沉稳。

「快逃！」武士没有举起刀剑。他大喊着，声音低沉却充满穿透力；向前踏出一步，两个迎面而来的手里剑赫然插在他跟前的地上，他不住止下脚步。

忍者没有停止攻击。弹指之间，忍者已闪现在武士的跟前，抽起背上的胁差，猛地向武士发出攻击。武士被乱波闪电般的胁差划伤了手腕。如果他没有在瞬间抽身回避，可能整个手腕都会被整齐砍下。

「…你疯了麽？我叫你快跑！」

「住口！」乱波的手里剑三五个地发射，配合灵巧的身形再向武士发起了雷雨般的攻击；武士节节退後，还是从腰间拔出了太刀。这把太刀上波浪状花纹在暮色中耀眼非常。

忍者的胁差抵上了武士的太刀。一长一短的武器交汇，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两个人在神社前面对峙，注视着彼此的双目，分文不动。忍者的身形比起武士矮了一截，而且由於职业关系，他无法把自己吃得跟武士一样壮，顶多只有六十公斤以内，手脚也明显比眼前的武士瘦弱一波。在这个瞬间，武士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直接把忍者砍死。

只是他没有这样做。

「…还在等什麽？」忍者透过面巾的声音阴沉却有力，语气带着的沧桑和他的眼神如出一撤。他直视武士的眼睛。武士被这样一凝视，藏不住一瞬的慌乱。

「…这不是你平时的力气。」武士黯然的道。忍者双目的压抑和心死，让他仿佛没有了力气。只有他知道，对方留了一大半的力道，和刚才想要致他死地的几步相比，此刻的乱波仿佛只是在等自己了结他。

「我们非得要这样兵戎相见吗？」

忍者没有回答，胁差又往武士这边推进一点。

「…这不是你想要的麽！」忍者的怒吼混着满满的无奈和哀怨。此刻的他闭上了眼睛，放松了双手，仿佛即使被砍死也毫不在意；武士的刀失去制衡一个失重，差点就往乱波的头上溅血。武士仓皇地收回力度，才没有伤到对手半分，太刀在血腥的空气中落了个空。

胁差明明就不比太刀，忍者的臂力也明明不比武士；但两人都在刚才这场短短几刻钟的对峙对用尽了力气，汗水不住的额头上流淌。

两人再度对视，眼神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说之不尽。

「什麽声音！」

远处传来一阵慌忙的兵马声。

「快逃！主公部队快要杀来了！」武士大吼。他接近乱波，但忍者却顿时气定神闲的坐在地上，用胁差架住自己的脖子。

「别靠近！」忍者眼神坚毅的看着武士。「你再走前一步看看！」

他琥珀色的瞳孔顿时变得暗淡。

「疯了吗！」武士往前踏一步，忍者的脖子却流出了鲜红……看来他是来真的！这个傻孩子！

「你……！」武士脸红耳赤却也毫无办法。远处的兵马声步步逼近，空气在一瞬间凝聚。

他知道眼前这个固执的忍者，肯定做得出任何他无法想象的事。

「是你麽，武山大人？」远处有人喊武士的名字。武士慌乱的脑子高速摸索，却无法想出任何解决困境的办法。这样的声音……只有不到几刻钟，织田大名的部队将会找到此地，消灭伊贺国所有乱波丶僧侣甚至老弱妇孺。

这就是战争，互相残杀的战国时期。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阿藏，快跑！」武士的声音开始颤抖。因为他知道，只要面前的男人下定决心，即使是一千头牛也无法拉动面前。

「…你这不是立功了麽，阿武。」忍者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半藏大人的人头，你已经无法获得了。就拿我的前去邀功把！」

「找到半藏了吗？武山大人……」远处的叫唤声，让武士头脑一热。

「来吧，阿武。」忍者闭上双眼，心如死灰的语气如刀剑刺穿武士。「如果有来生，但愿你不是织田军的武士，我也不是伊贺忍者。我做一个画师，你做一个木匠。」

话刚落，两人一顿沉默。见武士不动，任何脖子上的鲜血开始涌得更多。武士见状，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发射了自己生平最准最快的一枚暗器，直接击中了忍者的手背。乱波防备不及，胁差就噼啪地掉落地板上；再来，忍者只感到武士一双足胫已在数米之外，脖子则被他的太刀抵着。乱波没有逃跑，只是静静的盘坐在那。

「没想到一段时间，你又精进了。」忍者并没有巧言。刚才的他确实没有还手之力。

「是啊，我精进了。但我知道不是因为这个。你从就没想到要杀我。」武士顿时也变得平静，摇摇头道：「这样的你，我不喜欢。」

忍者摇摇头。「…讨人喜欢，不如讨自己欢喜。连自己都讨不了自己欢喜，更何谈讨人喜欢。」

秋风再起，一片悄无声息的落在乱波的肩上。

「你阿……」武士突然苦笑。「我就是丝毫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的确，这个男人，无数次的战胜自己，不论在吵架还是打架，自己总要吃他的苦头。一向以战斗为重，渴望一步步征服天下的自己，却从来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杂碎般的忍者，一次一次，让他的人生改变。武士架着太刀，已逼近到认真的跟前。这个和他如宿敌，如冤家，如兄弟般的男人。换作是以前的自己，不应直接砍了他的头吗？

只是这一刻，为什麽手就是不住的颤抖？如今，自己又为何要令这个男人心碎，导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看着忍者熟悉的眉目，如此冷峻却顺眼得百看不厌，比自己纤细的身躯在此刻更柔弱得如和纸。复杂的感情涌入武士纠结的心，手上的太刀，始终握不稳，手掌的湿气简直能让刀随时脱手。

即使闭着眼睛，忍者也能清晰听见武士的脚步。他在等武士，亲手砍下自己的人头。

武士站在乱波跟前，右手终於坚定下来，举起了太刀。

同时，他宽厚的左手伸出，温柔地扫下忍者肩上的一片落叶。

——————

【…天正九年九月，信长制定了彻底消灭伊贺的战术。信长以信雄为总大将，率丹羽长秀丶泷川一益丶蒲生氏乡等六万大军（一说三万馀），兵分六路进攻伊贺。迎击的伊贺人马约九千，因为兵力相差太过悬殊，很快的，四十九院等神社佛阁丶城塞都被烧毁。

伊贺人马几乎被全灭，百地丹波等退守伊贺南西端的柏原城。织田军以三万大军包围了这座小城。就在大家都认为第二天就能攻下这小城的时候，信长下了道众人难以置信的命令：“不许强攻，进行和谈，让他们带着残兵退去好了。”这个是信长自己的想法还是别人促使信长这么做的，这个问题完全没人知道。就这样，百地丹波逃到了纪州，从此在历史的表面舞台上消失了。这就是被称为伊贺平定战的第二次天正伊贺之乱。】

犬系武士与猫系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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