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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里大雪纷飞,幕帘后,透过昏黄的烛光,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棋子落下,一声清冷的声音透过帘子:
“人抓住了?”
“是。”
“那去看看吧。”
地牢里,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根烧红的烙铁,按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蔡云川看着眼前这个快被打死也不肯开口的男人,用手指缠了缠着自己耳边垂下的细发,笑着说:
“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怎么就是不说呢。哎,我到底还要审到几时才能走啊。”
蔡云川轻轻的蔑了那人一眼,把烙铁丢回火坑里,玩弄着自己的指甲:
“你要不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儿。要不然……就先把你的手指喂狗吧。那一定很有趣……”
笑声回荡在这个走廊,令人不寒而栗,一旁的恶犬也兴奋的嚎叫着。
这时候蔡云川身后传来一阵阵脚步声,然后一声清冷的声音回响在这个走廊:
“人死了没?”
蔡云川听到商鹤言来了,回过头,眉眼弯着,很是高兴的样子:
“还没呢主子,这人一直不肯开口,倒是嘴硬的很。”
商鹤言笑了笑:
“辛苦你了,到时候下去领赏。”
蔡云川听到这儿笑得眯了眯眼:
“多谢主子。”
那几只恶犬也趴下去,吐着舌头,有时候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一副乖的不得了的样子。
来人一身月白色长衫,上面绣有几朵红梅,雪白的鹤氅披在肩上,衬得他的脸愈发精巧。
面容白皙,透着些许病态,眼角处染着一抹红。一双上扬的桃花眼勾人心魂,眼角一颗红痣,添了几分妖冶。
两蹙秋波眉黑而不浓,在这张脸上刚刚好。上扬的嘴角唇色潋滟。
鸦羽一样的眼睫,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墨发及腰,如瀑布一般垂下。
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眸白瞳,熠熠生辉,星河流转,好像有万千星河在里面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商鹤言看着浑身血淋淋,被捆在木桩上的男人,笑了笑,说:
“倒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怎么不知道为自己的妻儿考虑考虑呢。”
听到这里,那男人抖了抖,安静了一瞬,然后大声吼道:
“商鹤言你个杂碎!就这点卑鄙龌龊的手段了!我是不会说的!狗东西!我呸!”
商鹤言就接过清冥手里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淡淡的说:
“哦,真是可惜了。”
商鹤言只是轻轻的看他一眼,没有理会,扭头对蔡云川说:
“他还是没有说内鬼是谁?”
蔡云川点点头,这人的嘴实在是硬的很,各种刑都用上了,可就是不说。不过嘛……说不说其实也无所谓啦。
毕竟他们主子就这点恶趣味。
商鹤言点点头,对外面说了声:
“好了,你们把人带进来吧。”
看清那人是谁,男子瞳孔一震,因为被拖进来的那个人正是他们在商鹤言身边潜伏了两年的内鬼!
他们自以为潜伏的很好,没想到,这种把戏在商鹤言眼里就像耍杂一样。
怪不得每次收到消息,任务总是失败……
商鹤言垂眸看着地上同死狗一样的人,说:
“你们当真以为我这商府和茶馆一样来去自如?”
然后又对旁边的人说:
“好了,我也倦了,好好招待他们两个。”
蔡云川眨了眨眼,愉悦的说:
“主子,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
商鹤言打了一个哈欠,说:
“那就交给你了。”
“主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商鹤言打了一个哈欠,带着倦意说:
“嗯?云歇阁吧。”
其余人颔首,给商鹤言让出一条路。
出了地牢,天上正飘着雪。
天地间是无尽雪色。
云歇阁内,烟斜雾横,歌声阵阵,美人如云,红菱悬梁。
云歇阁二楼,一名红衣女子似笑非笑的依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人源源不断地为自己一掷千金。
然后“嗤”的一声笑出来。
这一笑,又看呆了许多人。
红衣女子眉心一朵红莲,一双杏眼眼含秋水眼角上扬增添了几分凌厉感。更是美艳的不可方物,这样的美人,才真配的上北枫第一花魁的名号。
大家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她。
这时候,一名侍女在她耳边低语什么,她脸色一遍,然后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歇客的挂牌。
让楼下的人望眼欲穿。
进入最顶层的房间后,孟诗花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拜见主子。”
“嗯,南边的情况怎么样?”
商鹤言端起茶盏,轻轻的吹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道。
“有消息传来,谢御史在南边让自己的亲信贩卖官盐,貌似有圈财的样子。”
商鹤言放下茶盏,一只手撑着头,闭着眼说:
“孟娘,我且问你,谢丞那人投的是谁的门下?”
“大家都觉得哦是四皇子。但我觉得不是。”
商鹤言点点头:
“喔?”
孟诗花想了一下,说:
“谢丞看似向四皇子示好,将自己的庶女送给了四皇子。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表现。
前段时间我得到暗线消息,谢丞的侄子偷偷去了湘西卖私粮。
这么一看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谢丞的侄儿一直于江中一带活动,何必去没有什么客源的湘西卖。而且湘西一带,最近涌入了不少外来人,经查实,是三皇子的人。
所以我觉得,谢丞与四皇子交好只是表象,他实则有意与三皇子交好,并让自己的侄子给三皇子运送兵马的私银。”
商鹤言听完以后点点头,说:
“嗯,有长进。”
孟诗花犹豫了一下,说:
“主子,有件事还得向您禀报。”
“什么事?”
夏国四皇子好像偷偷来这边了。”
商鹤言听到这里抬起头看着她:
“夏候言?他怎么又来了?”
“属下不知。”
商鹤言摇摇头,疲惫的说道:
“算了算了,不必管他,此人宜交好,宜无交,但不宜交恶。心思难以捉摸,城府深沉,势力目前不可估测。”
这时候一阵微风起,商鹤言垂了垂眼,淡声说:
“晟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免得传出去,说我怠慢了殿下,有失待客之道。”
这时候窗外传来一声轻笑,然后窗户一开,夏候言就带着两位属下进来了。
来人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看着是一派正气的长相。
但一看又觉得此人不是好东西。
十分矛盾。
孟诗花震惊的看着这几人。
怎么会,云歇阁高手如云,怎么轻轻松松就让三个人毫无察觉的进来了。
商鹤言看到她的眼神:
“不必多想,这几个人武功强一点,你们没察觉也是正常的。
你先下去吧,看来晟王殿下定是和我有要事相商了。”
听到这里的淮魁和淮漾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商鹤言咳了几声,说:
“有事坐下谈吧。”
然后忍不住咳了几声。
夏候言挑挑眉:
“先生可是身体不适,切记保重身体。”
商鹤言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淡淡的说:
“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夏候言笑了笑:
“先生这话说的,多生分。
说正事,有一笔生意,不知道商先生有兴趣没有。”
这时候商鹤言才抬起头看他:
“说。”
“思月山庄马上就要以极低的价格私底下出售一批火器,不知先生可有意向?”
商鹤言淡淡的看他一眼,然后继续喝自己的茶,说:
“这样啊,是挺不错的。
不过真是有点遗憾呢,殿下你晚了一步。”
“哦?怎么说。”
“这比生意有人已经定下了,恐怕旁人是没有机会了。”
这个人是谁,在场的都不言而喻。
夏候言无所谓的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先生好快的动作。”
商鹤言神情不变:
“谬赞。”
等夏候言他们准备翻窗户走的时候,商鹤言突然开口:
“你们这就走了?”
夏候言靠在窗边:
“怎么,商先生还想留我做客不成,如果是先生作陪,我倒也可以接受。?”
商鹤言把手里的茶放下,淡淡的说:
“有朋自远方来,以礼相待,殿下不如再在这里坐坐?”
夏候言挑挑眉:
“哦?不知先生是想……”
“殿下莫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鄙人不过是想请殿下喝两杯酒罢了”
夏候言勾了勾唇:
“那就多谢先生了。”
很快就有人端了一壶酒上来,夏候言捏着杯子,放到嘴边,然后又放回托盘上。
“不过还是谢谢商先生的美意,喝酒还是免了。告辞。”
商鹤言轻轻扬了嘴角:
“好走。”
等人离开了,商鹤言拿起酒壶,细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感叹道:
“可惜了这上好的梅花酿。”
孟诗花收拾了桌子上的托盘,笑着说:
“主子喝了不可惜。主子,那晟王明显在试探您。”
商鹤言把茶放下,淡淡的说:
“无碍,此人虽有城府,但于我并无影响。
只要不多事,适当合作还是可以的。”
孟诗花点点头。
的确,夏国的那些皇子,除了那个废物太子。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这个手握十万大军的晟王更是。
“对了,孟娘,天冷,记得多穿衣物,不要染了风寒了。”
孟诗花愣了一下,心里感动,轻声说:
“劳烦您惦记。”
商鹤言站起来,把自己的披风递给她,让她披上,说: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等夏候言回到旅舍后,张青迎上来,便问道:
“王爷,您回来了,这次和商先生聊的如何。”
夏候言脱下身上的披风,笑着说道:
“哦?自是十分愉快。”
张青接过披风,不解的说道:
“属下还是不懂王爷为什么把思月山庄那么大的生意供手让给商先生。”
夏候言看他一眼,然后说:
“商鹤言此人野心勃勃。他既然想要,就给他便是了,与其和他为敌,不如与他交好。
日后也便于我们行事,何必纠结于这点蝇头小利。”
张青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最终还是开口:
“王爷,傅公子方才送来了几个美人,男的,我已经让人送回去了。”
原本正在宽衣的夏候言手里一顿,皱着眉,说:
“他有病?给人送回去,叫他少想些奇怪的东西。”
张青沉默了,明明就是您怎么看怎么像,北枫国的美人闻名天下,结果您每次一来就去找商公子。
大荒山无稽寺内。
一名僧人闭着眼,手里的佛珠不停的转动着,突然间,绳子一下子断开,珠子撒了一地。
那僧人也不惊讶,反而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对着面前的佛祖,闭上眼,念叨着: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如果有人在场,会惊奇的发现,散落一地的珠子中,有五颗珠子发出淡淡的幽光。
深夜,商鹤言起身,他推开窗,看着窗外的的雪已经停了。
这时候楼顶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屋内。
“主子,夏国那边的事已经安排好了。”
商鹤言点点头:
“影,接下来这段日子,你呆在上京城,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是。主子,还有一事。”
“什么。”
“关公子来信说,山庄里那几个庶子似乎有所动作。”
“让他自己处理吧,好了,无事你就下去,休整几日。”
话音刚落,影就消失不见了。
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商鹤言呼出一口气,又点上了灯,拿出之前没看完的密件看了起来。
郊外的一处宅子里,夏候言喝着酒,看着刚传来的京城的密报,轻蔑的笑了笑,然后把信件丢进火里。
“张青,进来。”
“主子,您找属下何事。”
“你快马加鞭回夏都,带人把把夏候柘的老巢端了。”
“是。”
第二天清晨,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云歇阁也挂上了休息的牌子。
商鹤言才把手下召集到房间,墨言看着这次和思月山庄的商贸路线图,说:
“主子,晟王这明显有和您要合作的意思,现在夏国的几个皇子各个都不是吃干饭的,我们真的要趟这趟浑水?”
商鹤言看了看棋局,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孟诗花端着几盘点心进来刚好听到这里,直接笑了:
“主子哪里是要和那个什么夏候言合作,不过是面子功夫。
再说,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王爷,你们真当这么好糊弄啊。”
商鹤言点点头:
“嗯,夏候言这个人,以后你们如若与他交锋,就自报家门。
他会给你们几分薄面,虽说不与他真心实意的合作,但面子功夫还是要有的。
墨言,墨语,这个月你们两个就先负责燕云十六州的暗线工作了。其他的不需要在意什么,但是儋州有一个人,你们必须要注意一下。”
墨言,墨语听到这里脸上了然:
“主子您说的,莫不是……”
商鹤言点点头:
“如你们所想,就是他,此人是庆雍地盘的心腹之一,为人心狠手辣,狡猾多疑。所以,在儋州时,切记小心行事。若实在没法,就杀了吧。”
燕云十六州,乃夏国南有五州,北枫西有六州,泱国东有五州。为云历大陆最为富庶的十六州。
而墨言,墨语两人此行的主要目的地,便是北枫六州之一——儋州。
第二日正午,两人就带着一队人马光明正大的出城。
越是刻意越引人怀疑,反而光明正大还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商鹤言站在城楼上,看着墨言他们远去,问一旁的清冥:
“那位爷昨晚去了哪些地方?”
清冥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回道:
“他哪儿也没去,倒是安静的有些异常。”
“没动静也好,省的惹事。但怕就怕在,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然后商鹤言便走下城墙,对身后的人说:
“把盯梢的人叫回来,然后,把白玉棋还有我那幅江山图给他送去。”
“是。”
夜晚,夏候言欣赏着这幅前朝时大儒的千里江山图,勾了勾唇:
“盯梢的人撤走了?”
一旁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是。”
夏候言捏起棋盒里的一颗白玉,说:
“商先生可真是识时务。去找一把上好的宝剑给他送去。送过去他自然就懂了。”
这时候没声音了,夏候言看了看微动的画卷,又把白玉棋放回去了。
想了一下,又吩咐下人:
“找个盒子装起来。”
深夜,一行人穿着夜行衣在皇宫里穿梭着,谁都没有发现。
第二天,整个上京城都在议论,听说昨晚柔妃的琉璃殿被人血洗了。整个琉璃殿,没有一个活口。
可除了早上打更的太监,竟没一个人发现。
此时的皇宫永泰殿上,庆雍帝将手中的琉璃盏狠狠的摔在地上,对地上跪着的一排人大喊:
“朕养你们有何用!一群没用的废物!”
这时候在门外的大总管踩着小碎步,走到风梁行身旁,弯着身凑到他耳边说:
“陛下,商大人来了,正在大殿外等着呢。”
庆雍帝听到这里神色才缓和了一些,对下面跪着的人说:
“行了行了!你们自行去领罚,滚吧。”
那些人点了点头,然后起身退下,和进殿的商鹤言正好打个照面。
商鹤言向他们微微颔首,然后便直视前方。
“商卿,你终于来了。”
商鹤言向高台上的人行了一礼,说道:
“禀陛下,昨晚的人已经有了眉目。”
庆雍帝听到这里站了起来,大笑着,没了刚刚愤怒的样子:
“哈哈哈,还是爱卿有本事啊。若是那群老不死的东西有爱卿的十分之一,朕何必如此忧心。爱卿此举,该赏!该赏!”
商鹤言笑了笑,说:
“臣多谢陛下,据情报,昨晚的人,恐怕是江湖人士。”
风梁行听到这里神色一变,手指紧紧的捏着衣服,低声说:
“难道是张家最近惹了什么人?”
“臣也不太清楚,事情还在调查中。”
“先不管这件事儿了,不过还是要劳烦爱卿堵住悠悠众口啊。”
“自然,这是臣的本分,另外,晁州的马大人进贡一株极大的血色珊瑚。”
“不错……”
商鹤言勾了勾嘴角:
“陛下,臣先告退。”
等商鹤言准备离开时,风梁行发话了:
“爱卿今年已有二十,该娶妻纳妾了吧。”
商鹤言听到这里停了一下,微微侧过脸,笑着说:
“劳烦陛下挂心。”
等出宫以后,清思忍不住吐槽:
“公子,这北枫要我看啊已经烂到底了,皇室奢靡无度,群臣勾结,迟早要完。。”
商鹤言笑了笑,摸了摸清思的头,没有说话。
清思翘了翘嘴,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清冥看见了忍不住说:
“大人,您别太惯着他,一整晚说些什么净不知轻重。”
清思听到他这样说,惊呼:
“哥!你怎么可这样说我。”
清冥瞪他一眼,看两人差点吵起来,商鹤言只能调节他们:
“无事,他还小,尚十有三,孩子心性。”
清思听到这里得意的朝清冥吐吐舌头,然后便给商鹤言剥核桃:
“大人,这是南疆送来的核桃,您尝尝。”
商鹤言尝了一个,笑着说:
“的确不错,回头给他们送点过去。”
“喔,知道了。”
到了丞相府,商鹤言抬眼看了看鲜红的牌匾。
然后抬脚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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