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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韩,我求你了,肃宇他留学申请已经被批下来了,在这个关头他不能因为□□这种事被抓啊!”打扮精致的夫人抓着韩清祀的手痛哭流涕,昔日好友也几乎给他跪下了,看着母子二人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韩清祀不忍,“您先起来。”
“不,小韩,你先答应我,阿姨求求你了……”妇人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偏要韩清祀答应不可。
“小韩,你放心,阿姨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好了,你母亲现在就在ICU专护病房里,除了你母亲全部的治疗费用以外,阿姨答应你出来后无论你是高考读书还是找工作都负责,小韩,顶多就一年,阿姨都跟律师说好了你就答应我吧……”
少年想到母亲苍白的脸,想到自己原本穷苦无望的人生,望着母子二人涕泪横流的脸,终于是攥紧了拳头,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们。”
——盛夏是少年最好的时节,和少年的热烈一样张扬肆意,在这个时节里,爱意总是蠢蠢欲动的。
“祀哥……对不起。”
树上的蝉鸣依旧,韩清祀抬头看了看外头正挂的骄阳,又看了看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年,往常对方一滴眼泪自己都会忍不住难受,现如今看到对方泪如雨下的模样却只觉得烦躁讽刺。
何必呢,利用的目的已经达成,又何必还到他面前装出这副无辜可怜的样子呢?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虽然这样想着,但好歹这少年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给予过自己照顾,否则不是念着想把这份情谊彻底断干净的想法,他也不会答应去替别人坐牢。
“行了,回去吧。”少年垂眸淡淡俯视着赵肃宇,眸若寒星,仿佛能直接将他的龌龊不堪扒光了丢在大街上,那一双凌厉的眉眼和薄唇都曾为了他柔软过,此刻却一如陌生人一般,冷漠像一柄利剑,斩断了他和他之间所有的联系。
赵肃宇捂住嘴,哭得更凶了。
而那少年终于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高大的身影双手抄兜,从他身边径直走开。
这才是韩清祀啊,爱一个人的时候能把天上的星星都给你摘下来,不爱了,连跟你多呆一会儿都嫌闷得慌。
望着少年离开的干脆背影,赵肃宇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了一丝后悔。
“肃宇,你和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
戏演完了,赵母这时候哪还有半点今天求人鬼哭狼嚎的可怜摸样,漫不经心擦干净晕染的沿线,补涂了口红,余光瞥见儿子哭肿的眼睛还没消下去,称赞起来:“你今儿演得可真卖力,让他信了吧?也真是,你这个同性恋朋友还有点儿用处,一点儿感情就能答应别人去坐牢,脑子也不是个灵光的。”
想起少年决绝离开的背影,赵肃宇心里一阵阵难受,有些听不得他妈转过头对韩清祀如此刻薄的评价,便出声反驳道:“他只是仗义。”
赵母怪叫一声,“仗义?”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她笑了两声,“是,是仗义,得亏了他仗义,哈哈。”
话锋一转,赵母的目光带上一些审视:“是得亏那天黑,那女孩儿看不清你的脸!下周开庭你给我别说错话,就要高考了,国外的常青藤就等你这成绩达标,别闹妖蛾子。”
想到往后的人生,他终于是卸下了一些力气,他十几年努力,拼命参加竞赛学习英语,绝不能被这个认识不过两年的人绊住脚——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他往后的余生还有大把的辉煌灿烂,他会娶妻生子,成为他母亲的骄傲。
“知道了,妈。”赵肃宇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住心头的难过。
这个盛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韩清祀不论外貌身板,还是道德品质,运动学习样样好,作为校草在校园里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走到哪都是风云一般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女生给他塞过情书……是他惶恐又虚荣,一直接受着韩清祀对他与众不同的细心照顾,享受着别人的羡慕,少年热烈直白的感情让他在朦胧之中陷入了蜜糖一般的生活,但他一直没有明确表达出要相互交往的意思,却又贪图少年眉眼里只对他流露出来的温柔。
一周后,天朗气清。
“……以上,我方指控被告人犯□□罪,其已满十四周岁,已经具有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故,我方请求判被告人犯□□罪,处三年有期徒刑……”
检察官说出“三年有期徒刑”的声音铿锵有力,韩清祀握在桌子底下的手攥成了拳。
身侧是赵母找来的律师,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面目清秀的男人,好在提前准备了说辞,对方给了韩清祀一个安慰的眼神便起身跟公诉方开起了唇枪舌战。
赵母坐在听众席眯了眯眼睛。
韩清祀安静地坐在被告席上,忽视听众席上看向他或鄙夷或唏嘘的眼神,律师正跟检察官你来我往,而他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神色淡淡的。
“被害人言语上先对被告人进行了性暗示,二者发生关系之时被害人并没有反抗,但在事后家长的逼问下才对我方被告人进行了指控……因此,我方认为□□罪并不成立。”
年轻的律师志得意满,时不时跟法官相互交换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侃侃而谈,年长的检察官节节败退,眼看着这一场官司就要倒向律师这边,检察官身边的助手却不知道和检察官说了什么,让检察官一脸急切地申请了休庭。
法官眼看大势已成,也就没在意,宣布了暂时休庭一个小时。
“小韩别紧张,接下来只剩下肃宇作证了,一切都在我们的安排下,而且这次我甚至有把握把刑期缩短到半年。”年轻的律师心情很不错,能这样打一场胜仗确实很畅快。
韩清祀沉默地点点头,“不过……律师怎么称呼?”
男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沉默的少年竟然还打算和自己聊聊,便笑着说:“王成楚,你叫我王律师就行。”
“王律师,谢谢你。”
少年言语郑重,俊朗的眉目满是认真。
闻言,王成楚敛眉,同样郑重地作出承诺,“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他竭尽所能,不是为了一场交易,而是为了眼前这个本就无辜的少年少承担一些不属于他的责罚。
一小时后,重新开庭。
韩清祀刚一落座,就感觉到对面检察官的气势跟一个小时之前不太一样了,皱了皱眉,心头略过几丝不安的感觉。
“我方请求传召证人,被告人的同班同学,赵肃宇。”
法庭侧门被缓缓打开,赵肃宇紧张得目视前方,在几个法警的护送下落座于证人席,但即使他强装镇定还是被他一出现就注视着他的韩清祀发现了异常。
紧张,他太紧张了,为什么?
那检察官拿着一沓文件,站在赵肃宇的面前,不急不徐地提出一个个问题,赵肃宇对答如流,但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王成楚专心认真地在纸上写写画画,记录重点,并没有注意到异常。
检察官在手中的本子上进行标记,很快来到询问资料的最后一页,他笃定地看了一眼上面的问题,目光犀利地投降坐立不安的赵肃宇:“那么,你知道那天晚上你的同学是否在进行毒品交易吗?”
变故突生。
“什么?”韩清祀愕然,而赵肃宇却只是垂着脑袋,脸色苍白。
少年锋利的目光直射向旁听席上的赵母,赵母被少年看得一时心慌,却反应过来对方只不过是困兽,并不需要害怕,这才放松了神情,对少年做了几个口型,眼神里满是嘲讽。
韩清祀看得清楚,脸色紧绷,手指不由得捏紧成拳,就要脱口而出的反驳硬生生被咽回肚子里,带着血气。
他彻底明白过来——不仅仅是顶罪,赵母是想让他直接再也接触不到赵肃宇,让对方安然留学镀金,到时一切皆成定局,不会再有机会有任何瓜葛。
可讽刺的是,他根本就不想再去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一语既出,四下惊座。
不说旁听席上的民众有多吃惊,就是高高稳坐的三位法官,也不由得直起身子,惊讶地把目光投向证人席。
审判长眼睛微转,心下算计,清了清嗓子,“检察官,不可提问与本案无关的推测。”
韩清祀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王成楚也紧绷着下颌,显然对这一幕始料未及,早没了方才的淡定和从容。
检察官却转过身对法官说:“并非与本案无关,而是检查方今日偶然得知了事实,与被告人发生关系的女生尿检呈阳性,并指控是被告人哄骗吸食了一些,才导致过程中没有激烈反抗,而且被告人还有意将毒品售卖给其他的同学,这些人也都指认了。”
法官这时也收到了检察官助手呈送的公安部指认证据。
事情一下子变得棘手起来。
交易毒品,诱人吸食,绝不是一两年就可以没事儿的刑罚。
“律师,我没有。”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韩清祀还是忍不住辩解,王成楚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去看少年清澈的眉眼。
他心中有愧。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轻松的一场辩护会有那么丰厚的报酬。
王成楚心中苦涩:明知身旁的少年是为顶罪,不过也是一个为了某些好处而不得不出卖前途的一个可怜人,他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本以为自己能像那个人一样,凭一身才华拯救别人,可想到他白血病的妹妹好不容易找到了配型……
本来还打算去探监的时候把这件事跟那个人好好说说,让对方夸夸自己,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远不及他。
律师起身辩护,再没有跟少年对视一眼。
韩清祀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片清明,漠然地看着一切:这个法庭上,唯一一个会为他说话的人,也没有站在他这边了啊……
无所谓,正好,也算彻底与那些腌臜玩意儿断了个干净。
“是,他们确实在进行毒品交易。”
“为什么不及时举报?”
“因为都是同学……不想闹得太难看,但我极力阻止了。”
法庭上激昂的辩论不再,律师节节败退,检察官最终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这场官司的胜果,如愿以偿地伸张了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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