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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谷牧穿过一排排货架，停在最里面的柜台前。
“您好，欢迎光临白日梦扭蛋铺。”造梦师打了个哈欠，“请问有什么需要？”
无精打采的，看来今天值班的造梦师不是店长。
“今天也一样，希望可以在梦里见到我爱的人。”
“好的，请稍等。”兰亭抓过提前放好的试剂，熟门熟路地开始调配这个已经经手几百次的配方。
从他来店里的第一天起，这个男人就是这个要求，到现在两年多。只要收到扭蛋铺的营业短信就必定会来，雷打不动每天不落。
甚至强行要求店长给他办了卡，理由只是省事。
“好了。”兰亭将装有扭蛋的礼盒交给他，“欢迎下次光临。”
谷牧接过礼盒，却没急着走。
“以后我不来了。”他说，“麻烦转告店长，剩下的次数随他处理。”
兰亭讶异地看他一眼，点点头，从手边的玩偶堆里抓出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狗玩偶递过去：“本店的告别礼。”
“祝您一切顺利。”
谷牧道声谢，拿着玩偶离开了这家贩卖梦境的店铺。
人刚走，兰亭就变了脸，一脚踹到旁边的墙上：“喂，听见没有，你的大客户走了。”
“别踹啊很痛的！”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道年轻男性的声音，“这是就你对老板的态度？”
兰亭翻了个大白眼：“去你的，谁承认你是老板了？”
“唉，已经第八百三十一天了，亭亭还没认命。”老板的语气相当欠揍，“好伤心哦，居然这么讨厌我。”
“除非你能自己滚出来上班。”没法堵住懒狗老板的嘴，兰亭选择无视他，拿着剧本打发时间。
剧本是他接的新剧，《无痕》。
作为年纪轻轻就斩获多起奖项的影帝，兰亭实在想不通自己造了什么孽要多打这么一份工。
明天要进组了，杀千刀的懒狗老板还把他抓过来上夜班。
“亭亭？”
又开始了。
“亭亭——”
“亭亭！”
“亭～亭～”
“你有完没完？！”兰亭没好气地骂，“有事就说！”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了？”
说的是刚才的大客户。
“能为什么。”他并不关心，“放下了，要不就是再去追一次试试，总不能真一辈子吊在梦里。”
“有什么不好，他做一辈子梦，就能一辈子见到爱人。”老板说到这里，十分诡异地笑了一下。
“干嘛？”兰亭警惕起来，怕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没有回应，懒狗老板难得自己闭了嘴，又睡他的大觉去了。
第二天。
休息室里，兰亭已经做好了妆发在打游戏，等着拍定妆照。
“哥！兰哥！”助理小王呼啦一下从门外刮进来，激动得捋不直舌头，“看着了看着了！”
“有什么热闹，说来听听？”兰亭一边回他一边咬牙推塔，手机屏幕快要被戳出两个洞来。
“帅哥！我靠！真帅哥！没有见过的帅哥！”小王捂着心口做猝死状，“要帅晕了，这个级别的帅哥简直百年难得一遇啊！好有礼貌好温柔，斯文小奶狗，我可以！”
“淡定，娱乐圈好看的多了去了。”兰亭心满意足地在胜利播报里放下手机，“生面孔啊……今天男三也进组，是他吗？”
“嗯嗯嗯！是他！看样子刚到没多久，在外面跟剧组的同事们打招呼呢！”小王此时还沉浸在被美颜暴击的眩晕中，“真的好帅，娱乐圈也少有这么帅的……哎兰哥，等下他要来找你的欸。”
“找呗。”兰亭也被他这打鸡血的状态勾起了一丝兴趣，“真有这么好看啊？”
“有，真有！童叟无欺啊哥！”
“那我和他谁好看？”
“那当然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您了！”小王十分有眼力见地在死亡二选一中选择了自家老板，“嘿嘿，但是你俩是不同的风格所以……”
叩叩。
门被敲响了，刚刚还呲个大牙傻乐的小王迅速松弛脸部肌肉作高冷状，表情管理堪比女团偶像。
“请进。”兰亭无语，不知道上周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直男绝不会因为男艺人的脸被策反的是谁。
进门的确实是个生面孔。
个高腿长身材优越的一个男人，略微向下的狗狗眼显得单纯乖巧，跟兰亭这种柳叶眉丹凤眼，一脸祸水相的确实不是一个风格。
“前辈您好，我是谷牧。”谷牧伸出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来得晚了，以后请多关照。”
兰亭：……？？？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以这种方式遇见昨天那个说自己最后一次光顾白日梦扭蛋铺的顾客，一时卡壳，当场僵在沙发上cos雕塑。
“哥，哥。”小王戳他后背，“说句话啊哥等着跟你握手呢。”
“……您好，谷老师。”兰亭起身回握过去，触到的掌心干燥温热，“不好意思，昨天没休息好，走神了。”
这不算说谎，他昨晚上夜班耽误的瞌睡还没补起来。
造孽。
兰亭暗自庆幸懒狗老板还算人性化，考虑到大明星被顾客认出来马上就会被发到网上话题爆炸，让进店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
最早他还吐槽这种一看就相当离谱的鬼话就算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没想到现在救他一命，不至于让他和谷牧都陷入秘密被窥破的极致尴尬中。
因为心里藏着事没缓过来，兰亭一举一动都显得颇为僵硬，那股勉强劲大有不欢迎新人准备就地摆谱的意思。
休息室连空气都尴尬得令人脚趾扣地，小王秉持着积极为老板分忧的敬业精神，颤颤巍巍地开口：“那个……您二位加个微信？”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他。
“我是说这几个月都要在一个剧组拍戏大家要好好相处没有联系方式可不行更何况男二男三的对手戏多着呢先熟悉一下没坏处……”
谷牧在小王的机关枪式发言里点开二维码，一脸期待地递到兰亭面前。
兰亭：。
他扫了码，加上谷牧的微信，头像是一只躺在地上翻肚皮的黑猫。
小王一溜烟跑到门口：“你们聊我去问问啥时候开始拍——”
遁得十分迅速。
“前辈。”谷牧磕磕绊绊地开口，“我……我是您的偶像！”
兰亭：？
“不是，我是说，咳咳……”
他还没做出什么反应，眼前的人就先偏过头咳嗽起来，不知道是呛的还是羞的，整张脸迅速爆红。
他这么一呛，兰亭几乎忘了尴尬，拧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过去。递到一半又想起来给不熟的同行递水也不太好，刚要收回手，谷牧就接过去咕咚喝掉小半瓶。
真是新人，兰亭有点担心他会梅开二度，呛死在自己的休息室。
好在谷牧并没有被呛第二次，只是脸上的热度退不下去，活像颗熟透的西红柿成了精。
“你刚刚是想说什么？”兰亭觉得有点好玩，“你是我的偶像？”
“不是！”谷牧急忙否认，“我是想说您是我的偶像！”
“哦……这样。”兰亭拉长了语调，“那要合影吗？”
“……啊？”
他补充了一句，“放心，会等你的定妆照出来再往外发。
谷牧这才想起来，兰亭每拍一部剧都会跟同剧组的部分演员合影留作纪念，他年少成名地位稳固，这样的举动为很多人拉过职业生涯里第一波热度。
于是他们坐到一起，凑在兰亭的手机摄像头下。
太近了。
谷牧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不畅，他紧绷着脸，端庄得像在听班主任训话的小学生。
兰亭没按快门，放下手机。
“怎，怎么了？”
“先不拍了。”
谷牧闻言，有些无措，在脑海里疯狂回忆自己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
“想什么呢。”显然谷牧比他更尴尬，兰亭逐渐放松下来，“僵成这样可没法拍，发出去别人该说我欺负新人了。”
“我……”
“兰亭，你……”进来的是兰亭的经纪人赵嘉树，她意外地在两人之间扫视几眼，道，“今天只差双人照了，正好谷老师也一起来吧。”
谷牧只能将没说完的话咽回去。
《无痕》是刑侦题材，兰亭饰演的男二号晏歧是幕后大反派。
优秀的剧本优秀的团队，但有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饰演男一号刑警的人是简然。
简然和饰演队友的女艺人林曼卉已经拍过双人照的最后一组了，他从看见兰亭和谷牧一起过来时就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经过他身边时，兰亭听见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小声嘀咕：“原来是勾搭上了，怪不得能拿这个本。”
说的是谷牧，毫无履历作品的纯小白新人能拿到《无痕》的男三，只能是有大人物捧。
碍于不久前才给经纪人添了麻烦，这会儿赵大经纪人气还没消完，兰亭只偏头横了他一眼，没刺回去。
简然这人前几年搭上圈内头部公司的老板，看上什么资源都拿，也不管他那三块钱一斤的演技能不能撑起来。
兰亭是拿奖拿到手软的影帝，林曼卉是势头正猛的实力派新一线，他们给简然这种演技掉渣的纯花瓶作配，实在是祖坟着火级别的抬咖。
要不是剧本好角色好，第一遍看就觉得晏歧戳在心窝子上，打死他也不会愿意跟简然合作。
谷牧也听见了，他没什么反应，一个眼神都没给简然，老老实实地站在点位上等工作人员做准备。
兰亭本质上是个自来熟的社牛，没了最开始那股尴尬劲根本闲不住。他悄悄跟谷牧搭话：“谷老师，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谷牧答。
“二十一……好年轻啊。”兰亭叹道，“谷老师看着可比二十一的人成熟多了。”
谷牧抿着唇，没说话。
兰亭心道我说错什么了？不会是以为刚刚在说他老吧？正想开口解释，那边摄影师调整好了设备，喊道：“可以了两位老师，准备一下——”
谷牧抬眼去看镜头，这才小声地回了一句。
“叫我谷牧就好了，谷老师听着……怪不自在的。”
太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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