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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知道十年后我，是那样一番处境,那我今日便是死也不会做这桩买卖的。
“这鱼倒是新鲜，多少钱？”我抬眼一看是锦绣坊的程老板，已是日上三竿却一身酒气，不用想，定是在外喝了一整夜的酒。
我在这镇子上卖鱼也有两三年了，眼前这位程老板吃软饭是出了名的，这样的人我烦得紧，但为了生计嘛，没办法，只得脸上挤出笑意。
“老板这鱼是今早刚打上来的，新鲜的很，大的五文，小的两文”
“这些都送我家秀坊去吧，说是我送去的。”好家伙！他连看都不看，胡乱指了一下我所有的鱼，又向西南角指了指。
那是镇上最出名的秀坊，都说老板娘是皇宫出来的绣女技艺超群，我自是不信的，若真是皇宫绣女为何来此地受罪，又嫁与这样的窝囊废？
“我家那婆娘做鱼脍甚是美味，让她做些给王兄李兄尝尝。”程老板把钱丢给了我，与友人不知又去了哪里痛饮去了。
我将五十多条鱼装上板车，推着往锦绣坊走去。
绣坊不大，来往的客人却不少，这家公子要裁衣，那位小姐要绣罗裙，好生热闹。
刚进店里，一些小姐公子又是皱眉又是掩鼻的。也是,我因常年卖鱼，浸得一身的臭腥味。这群人还真是矫情，在场的这些，哪个没吃过捞上来的鱼，吃的时候怕不是比谁都香。
“你们程老板要了我家的鱼，哪位管事的把我这鱼钱结一下？”
我粗着嗓子说完，就被人拉出了门。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长相，只感觉很瘦，瘦到风一吹就被刮走了。
“实在委屈小兄弟了，我们出来说。”
都是做生意的，谁都不容易，我便与她一同来到绣坊的后院，她的厚重衣衫被风吹出了她瘦弱的身型。
“我是绣坊的老板娘，敢问小兄弟，我夫君可说这许多鱼，他要做什么？”
我看了看眼前这个普普通通妇人，如我想的一样，哪有传言那般不俗，与我一样一介平民而已。
“他让你给他的兄弟们做鱼脍。”
“怎的又这般胡闹啊。”
妇人满脸愁容，我怕她反悔，便帮她把鱼一筐筐的抬进了后院内。搬完已是满头大汗，我胡乱的抹了抹脸，她递了我一碗清水，趁我喝水的功夫，将不知什么的滑腻腻的东西涂在了我的手上。
“听你说话，我方知你竟是个女娃娃，这是手脂，涂上点，手上的裂口就不会那么疼了。”
我自幼糙惯了，这手脂我不适应，她的善意，我更不适应，忙将手抽回，放下碗，推着板车跑了。
今日的买卖算是做完了，我慢慢悠悠的往家走去。也不算是什么家，就是拿石头和茅草堆成的住处罢了。其实我儿时家境还是不错的，父母是镖局的镖师，功夫也还算可以，走镖嘛，凶险重重，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镖局上下一夜被屠了三十多口人。我侥幸活了下来，来到这个渔村，靠海为生。
“陆吾，吃了没？今天老板娘做的鱼脍，给我拿了许多，过来一起吃。”
我正在海边下网，听见阿贵婶叫我，阿贵婶阿贵叔得知我父母早亡，对我很是照拂。
“好嘞”我应着，心想着今天倒是和鱼脍杠上了，手上的手脂早已被海水冲净，仍感觉手上滑腻腻的。
手往衣服上抹了抹，便飞快的跑去他们的住处。
阿贵叔早已把碗筷放好，招呼着我坐他旁边，阿贵婶一手端着自己烧的菜，一手擦了我额头上的汗。
“快尝尝，老板娘做的属实不错。”
阿贵婶指了指桌子上的鱼脍。
我尝了一块，不知其中加了什么，这鱼脍又鲜又甜，一丁点的腥味都没有。酱汁清爽还夹杂着一些辣新奇又好吃。
“确实好吃！”
“就这，她那没心干的丈夫还不知足呢，硬说这鱼不新鲜，就吃了一口，又去外面鬼混去了。”
“阿贵婶，说的是锦绣坊的老板娘？阿贵婶不是在酒楼做活吗？”
“是啊，就是锦绣坊的老板娘，酒楼不景气，不要我这个糟老太婆喽，我便去锦绣坊干点杂活，比酒楼轻松多了。”
“那个杀千刀的说鱼不新鲜？那鱼都是我大早上现捞的！怎么可能不新鲜！”我不服气的喊道。
“是小陆吾送的鱼啊，这鱼吃着新鲜，老板娘厨艺也没的说，那人就是个谎话连篇的主，指不定哪里气不顺怪在了鱼身上，咱不置气。”
一旁坐了许久的阿贵叔安慰我道。
我已无心思吃这美味，满脑子都是程老板清早买鱼时的混蛋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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