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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21日，深夜，罗雯雯独自前往警局。
“女士，有什么可以帮您？”门口的警察向她投来关切的目光，看她衣衫整洁，目光松弛了不少。
“我来找我丈夫，他在拘留所里，今天应该就出来了。”
她语气平和舒展，好像仅仅实在陈述明天的天气一样，黑色的直发软垂垂的披在肩上，随着穿堂风慢慢摇曳着。脸上被岁月洗刷出淡淡的法令纹，很瘦很薄，穿着深褐色的风衣，像一片立在地上的枯叶。
“这样啊，那请问您的丈夫叫什么名字，这边为您查询。”
“宇文衡，姓宇文。”
这个名字特别又好记，民警也觉得这个名字怪耳熟的，好像前几天就听过。手指在键盘上敲下这个名字后，眼神微微晃动一下。
电脑上的那一小格，清清楚楚的写着“嫖.娼被抓”四个字。
警官咽了咽口水，看向罗雯雯。“三马路拘留所，需要我们带您去吗。”
她摇摇头，微微欠身致谢，走出了警局。警官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感叹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晚上天气还是微微有些冷，罗雯雯裹紧风衣，站在路边打了辆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站在三马路拘留所门口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一点，铁栅栏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低着头，安静的望向地面，背有点驼，但身材依然魁梧，如果不是站在拘留所门口，他或许总会被人觉得是个正人君子。
宇文衡，总是这样的表里不一，罗盈盈在心里想，但还是压抑着情绪走过去。
宇文衡顺着脚步声抬眸，看到她愣了一愣，但还是走了过去，跟着罗盈盈上了出租车，一句话都没有说。
出租车上死一样的沉静，只有司机的手机时不时弹出的消息声证明这个世界还在转动。罗盈盈长舒一口浊气，扭头看向宇文衡。
“你......”
“闭嘴，回家再说。”宇文衡短而急促的吐出一句话，连眼睛都没动弹，好像他知识因为加班而晚回家，罗雯雯成了那个纠缠不休的刁蛮妇人。
出租车的玻璃有些脏了，把外面的霓虹灯光都变得有些分散，红的红，紫的紫，在夜色中巍然挺立，宣告着城市的繁华。
罗雯雯觉得，自己就是繁华都市背后肮脏的污点。
车子缓缓向前，霓虹灯一点点后退，直到消失成一个个光晕。
就这样了吧。罗雯雯想，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二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罗雯雯脱下外套，挂在椅子上。
“宇文衡，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这是十五天来两个人说过的第一句话。
良久的沉默，宇文衡淡淡的应了一句：“我困了，明天再说。”
“不行。”
罗雯雯少有的语气硬起来，腾的一下站起来，“我早和你说过了，别出去瞎搞，你知不知道你进去这十四天我他妈怎么过的！我到处和别人说你出差了手机丢了坏了进水了！要是别人知道你在外面......你早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宇文衡逼近，身上的肌肉有力扎实，罗雯雯感觉他可以轻松把自己掰断。“那你和我离婚啊，你一个二婚还打过胎的女人，看看以后谁当接盘侠。”
一提到打胎的事情，她就气血上涌，苍白的脸一下憋得通红：“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去打胎吗！”
“对！就是我让你去的！我本来也不想要孩子......”
罗雯雯再也忍不住，拿起风衣就朝他脸上甩：“我当年为了你放弃211和你去读二本，你一到年龄就和你结婚！为此我爸还差点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他最后一面我都没见到......做家庭主妇这么多年你几次三番出轨我不是都忍了吗！你还出去瞎搞什么啊......”
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好像这几年的委屈都凝在这滴眼泪里，沉沉的打在地板上，然后被风吹干。
“呵，又开始怪我了！这些决定难道不都是你做的吗？每次吵架都和我说这些，有本事你就滚。又没工作又没学历，看你怎么活！”说罢宇文衡夺门而出，留下罗雯雯一个人孤独的站在房间里。
心情稍微平复一点之后，她抱着衣服坐下，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打湿了她瘦削的脸庞。
十八岁以后，她的人生就黯然失色。
理想，事业，亲情，友情......都因为一个又一个的错误决定而葬送，那时候的她还以为什么“爱情价更高”，只要有了爱情，有了宇文衡，以后都是好日子。
现在看来，她大错特错。当她后悔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连当初最最向往的爱情，也在婚姻柴米油盐的消磨中只剩下了无休止的争吵和背叛。
离婚吗？罗雯雯不是没想过。但好几年来足不出户的全职太太生活已经让她和现代社会严重脱节，现在自己一个人出去，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最后还是无法逃脱悲惨的命运。
如果当初没有改志愿，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可以完成当老师的梦想，和爸爸妈妈好朋友们生活在一起，找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结婚......
可是什么都晚了。
她突然被窗外的警笛声吸引，走了过去，发现几辆警车疾驰而过，留下刺耳的嗡嗡声。罗雯雯细长的手指附上玻璃，留下几个带着水雾的指纹。她习惯性的拿起抹布擦干净。
好累啊。
罗雯雯看向窗外，那里一片黑暗，又低下头向下看，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周围围着一群飞虫在灯旁边狂舞着，好像在指引她一般。
罗雯雯曾经的决定都错了，那么现在，就再做一次懦夫吧。
她后退几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出去，瘦削的身材狠狠撞在玻璃上，哗啦一声，玻璃碎裂，她飞出了几十米的高楼。
一定会流很多很多的血。
风在罗雯雯耳边呼啸而过，在这一刻她像是一只冲出牢笼的鸟，无比的自由舒畅。
那就让血都流走吧，让这里变成一座凶宅，让买不起房子的北漂都住进来......
这是罗雯雯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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