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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说好的青梅竹马成佳偶,两小无猜到白头。
但俞嘉明从来就没看出过乔文歆对自己有哪怕一丁点心动。
按他们学校女生的话来说,“俞嘉明长得帅,脑子好,家里又有钱,又和谁都玩得开,哪个女孩不喜欢他?”
就连隔壁班和他们几个男生称兄道弟的小太妹都要红着脸,说要和他耍朋友。
所以,为什么乔可歆一点也不喜欢他呢?
这并不是说,俞嘉明是个自恋狂。
按常理来说,一个人,从小被夸着、捧着,没人说他不好,身边女生也几乎都对他多多少少有好感。
那么,一切赞美与钦慕便都显得理所应当。所以,当个例出现,总会引起当事人的好奇。
她和别人不一样。
就好比是霸总言情剧里的霸道总裁遇上了不起眼的女主角,女主角对身为万人迷的霸总爱搭不理、不为所动,这种与一般女人不同的表现便吸引了霸总的注意力。
这个女人和其她女人不一样。
或许,俞嘉明就是那个霸总。
他也有成为霸总的资质。
可乔可歆不是天降的女主角,她最有可能,是剧中霸总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不,她就是。
可就算从小一起长大,但也没说熟得像亲兄妹一样,更没有霸总言情剧里“长大了要嫁给俞哥哥”的经典狗血桥段。
除了偶尔互相毒舌斗嘴,更多的就是两个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各干各的事。
迫于父母淫威才不得不一起上下学,于是他俩一致对外宣传他们是表兄妹,也就从来都没被起哄过。
他记得有一次体育课自由活动,他刚巧路过她和其她女生聊天,大概是在聊心仪男生的类型。
无意间听到她说自己只喜欢帅的。
他心里嗤笑觉得不可思议,可以啊乔可歆,没想到你是这么肤浅的人。
当晚又莫名其妙想起这件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憋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跑到卫生间去照了镜子。
左看右看,又用手机给几个哥们打电话,欲言又止想问他们觉得自己长得怎样。
东扯西拉半天,把好哥们本就不多的耐心给彻底磨光了,一句“不是,兄弟,大半夜的你有病吧”,让他彻底清醒。
不是,他有病吧。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俞嘉明,你给我清醒点!
心里怎么也不肯承认那个指使他半夜发疯的原因。
回到床上还止不住的安慰自己,肯定是因为乔可歆不肯承认他长得帅,他刚经过她们就听到她的择偶标准,不是说给他听的那还能是谁?
让他产生自我怀疑,从而导致注意力分散,成绩下滑,然后她就能报复他在期中考试不小心抢了她的年级第一。
脑子里浮现出乔可歆看到年级排名第二的排名时瞪圆了双眼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地电流淌过。
真是莫名其妙的。
那一晚,他在惊恐、诡异与懵懂交织的迷茫情绪中迎来了第一次失眠。
所以,乔可歆喜欢帅的,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这个疑问突然冒出来的时候,他正支着一只胳膊半趴着课桌,懒懒地看着乔可歆站在讲台上用黑板算一道数学竞赛题。
一身淡蓝色运动服,头发高高束成马尾,有几根长发落在后颈没梳上去。整个背影一动不动,他猜她又犯死脑筋,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
六月份,天气入了暑,窗外蝉鸣起伏,隔着玻璃窗变得微弱。
两个小时前,基础年级放了暑假。除了初三毕业年级暑假要再多上一个月,其它楼层连个人影都没有。
哦,除了他俩。
无非就是数学组组长夸她有慧根有悟性,传授了些解题技巧,走的时候让她看几张数学题,说是刚从考试院里拿到的一手资料,连自己带的初三竞赛班都还没发下来就拿来给她了。
结果就是,她为了现学现用,直接留在学校开始解题。
他为了等她一起回去,便在教室干坐着看她解题。
实际上,俞嘉明有一点想错了。
乔可歆并不是因为被夸昏了头才想在学校熬上几个小时的。
数学组组长是个很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他知道乔可歆想参加初三下学期时南师一附中举办的“专县生招生考试”,就主动为她提供有限的试题资源。
所谓“专县生考试”,指的是全省排名第一的中学南师一附中,每年面向其所在省会城市也就是山岚市外,进行省内招生。
但奈何他们这个市的初中都只重视市重点高中的提招考试,压根就不关心所谓的专县生考试。
虽说市重点高中也挺好的,每年985大学录取率也有30%,但南师一却有80%,其差距可想而知。
市重点高中的提招考试和专县生考试也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好在他们学校很轻松,周末放假,也没有晚自习,她有大把时间来准备考试。
时间从一个点延长成一条线,不知过去了多久。太阳明晃晃地立在当头,照得人刺眼。
当最后一个数字落笔,乔可歆松了一口气,她终于解完了。
五指握拳使劲捶着酸痛的肩膀,转身去拿放在讲台桌上书包里的手机,却看到一眼望去的满教室课桌中的其中一个突兀地坐着一个人,手搭在桌上,头枕着手,整张脸几乎被埋在臂弯。像是睡着了。
俞嘉明?他还没有走?
她抬起手腕看表,已经中午一点半了,而他们早上九点就放了。
随后意识到某个人等自己等了四个多小时,疲惫的身躯稍稍松懈下了。
走下讲台,发现他真的已经睡着了。
窗外的阳光折射进教室,几缕光束柔柔地照在俞嘉明身上,本就白皙的肤色被披上一层浅金色,让她挪不开眼。
也忘记像平时一样下意识地和他对比谁更白。
被睡得凌乱的头发被衬得毛茸茸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而且越来越快。
一只手抑制不住地伸出,甚至有些颤抖。
但最后,还是轻轻地放下了。
问她喜欢俞嘉明么?
她喜欢的。
俞嘉明帅气,聪明,性格好跟谁都玩得来。
她一刻也不松懈地拼命学习才能稳在年级第一名。
而他只需被老爸断掉一个月零花钱,没手机、电脑玩。
只得上课和老师抬抬杠来找乐子,还经常引得其他同学哄堂大笑。
就这样混不吝的学习态度,就从年级五六十名进到了年级第一。
她当时就有一种不知所措的紧张感。
但没过多久就又释怀了。
是啊,他本来就很厉害。这种理所当然的
自豪感再次让她心跳不止。
心跳如雷,以至于无法忽视。
她对他,到底算什么呢?
虽说他们对外宣称是表兄妹关系,因为住的近,且都离学校不远,所以明天上下学他们都是走在一起的。
乔可歆家稍微远一点,可每次上学时,她不论什么时候下楼都能看到俞嘉明在等她,晚上回家也是俞嘉明先把她送回去再折返回去。
她也曾拒绝过几次,怕他麻烦,自己也不喜欢麻烦人。
何况,他明明有自行车的。却要每天花上近一个小时陪她上下学。
但是俞嘉明每次只是眯着眼,促狭地盯她:“绅士风度懂不懂?”“我要是不想,我爸会揍死我的”。
她不去多想,可青春期的荷尔蒙让她总是心跳不受控制。
她曾在熬夜苦战竞赛题时,思绪不由自主地从公式、算法飘到心里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小声口述的解题思路也悄悄变成了“俞嘉明”。
“俞嘉明”……一遍又一遍。
是无心的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
漆黑的夜晚,看着窗外死寂一片,几颗星星发出暗淡的光芒。明明第二天早上就能见到的人,她却控制不住地思念着。
这到底算是怎样的感情?
乔可歆已经忘记了当时自己是什么想法。
她现在给出的解读是,对少年青春美好的憧憬。
她现在只想考上南师一。
除此以外,无他。
于是,心跳渐渐平稳。
她回到讲台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拍下黑板上的解题思路。思索片刻,又给家里发了消息。
之后就直接坐在讲台上,拿出资料,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
等到俞嘉明睡醒,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往教室窗外看去,天已经很黑了。
“不是吧乔可歆,你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俞嘉明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这都学到晚上了,你不要命了?”
乔可歆抬头,看他醒了,便开始收拾书包,还不忘反驳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看你睡得挺香的,不忍心叫醒你。”
想到什么又补充:“我吃了中饭的”。
俞嘉明刚睡醒,整个人软绵绵的,嗓音也透着股慵懒劲,想着她还没忘记吃饭也就觉得没什么了,有些无奈道:“你叫醒我啊,你这样算是在道德绑架我害你走不成,知道么?表妹”。
乔可歆嫌少听他叫她表妹,来回刮着书包带子,有些不自在道:“我才没有…反正你回去了也是打游戏,还不如睡一觉养养精神”。
俞嘉明挑了挑眉:“我现在倍儿精神,多谢表妹,今晚通宵”。
乔可歆不想理他,想起他连午饭都还没吃,就主动提出要请他吃饭。
俞嘉明理了理乱发,摆摆手道:“我倒是睡饱了,走,我先送你回去”。
夜色朦胧,带着醉人的霓虹,偶尔从车水马龙中传来几声鸣笛;夏天的晚上空气里都腾着一股热气,把人熏的迷乱。
乔可歆跟在俞嘉明后面。五六步远的距离他还要时不时地回头看她,怕她走丢。
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关注,脸色浮起的红晕藏在夜色中,忍不住怼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走不丢的”。
他随意驳了一句:“你就是小孩子”。
她还想说这条路还是平时走的那条,不可能丢,才想起其实平时他也是这样几步一回头的。
为什么会觉得今天不一样呢?
大概是因为今天这段路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认识的同学,也没有穿着校服,他也没有像平时一样背着不装书的书包;也或许是,她和他,只有两个人的教室。
在时间将天空拉扯成黑色,期间的所有幻想与呼吸的起伏都让她给这个人印上了特殊的记忆。
她走在他右手边,他的影子从侧面落在她身上,完完全全地盖住,像是他挨着她,紧紧地。
看向他挺拔的后背,青涩又不失少年的血气方刚,他又长高了。
像往常一样把她送到楼下,末尾说起她白
天在黑板上写的步骤哪几题有几处不合理,然后就回家了。
小心翼翼快速跑上二楼走廊的窗户边,看着他的背影。紊乱的气息也随着他隐没在黑夜中逐渐恢复平稳。
她猜不透自己的心了。
可在回头看向空荡荡的家,她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她给自己编造的甜蜜谎言罢了。
妈妈搬去外婆家已经半个月了,到现在都没回来,除了每个月都往乔可歆的卡上打固定的钱有,以及每天早上的一通电话,问她学习和生活上有没有什么缺的,可以帮她买了寄过来。
乔可歆觉得心酸,妈妈想让女儿过得好,又怕钱给多了,混蛋丈夫会诓骗自己女儿的钱——说到底也是在诓骗她。
她对丈夫彻底寒了心。
这或许要归结于爸爸的一意孤行——他把自家公司拿去做抵押,然后失败,公司没了。
爷爷也被他气进医院,前段时间刚出院,只是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乔可歆只能庆幸还有个住的地方,生活还不至于太糟。
可这不代表她有资格想她不该想的。
乔可歆上了二楼主卧,里面漆黑一片。
看样子爸爸又去“应酬”了。
说是应酬,也不过是陪着一帮有点势力的地头蛇吃喝玩乐,花天酒地,可他哪还有钱“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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