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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乍现,一道清脆的打板声划破长夜,伴随肃穆浑厚的钟鼓声,绵长悠远地回荡在山间。
这是郁仪在华清寺做义工的第三天。
天色像是浸了水的墨,若明若暗,分不清日夜。郁仪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通知栏不断弹出消息:已为您拦截来自黑名单的信息,请查收。
拦截箱攒满了红点,她看都没看,直接将通知划走,照常起床洗漱。
每天凌晨全寺僧人会在齐集在大雄宝殿上早课,义工不是必须参加,但她刚来没几天,不去的话总有种偷懒的负罪感。
她收拾好准备出门,迎面撞上刚回来的室友塔塔。
塔塔和她是义工中仅有的两个女生,又住在一起,难免熟络。不过一开始,她们都觉得对方不好相处。
郁仪是被她那头鲜亮的红发和眉骨钉给吓住,塔塔则是对郁仪这种一看就是父母长辈心目中的乖巧女生敬而远之。
郁仪生得很漂亮,眉眼精致却不带攻击性,说话柔声细语的,明显成长在博文约礼的家庭中,举止温婉大方,不蔓不枝。
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但女生间的友谊往往只需要一个八卦。
塔塔一进门,一脸神秘地拉着郁仪:“你猜我刚才去看敲钟仪式的时候,见到了谁?”
郁仪这会儿还处在起床困倦期,思绪没跟上,她摇摇头,示意她说下去。
“瞧你,这么困还要去上早课,佛心可鉴,郁师兄,随喜赞叹。”
塔塔说着,正儿八经地合起掌,惹得郁仪苦笑不得,学着她的模样双手合十:“随喜随喜,塔塔师兄,你再不说我可就走了,不要拦着我修行。”
“诶呀,就住在南边小楼的那位程先生,他今天去敲钟了。”
华清寺最南边的院子里有个独栋的中式小楼,院子平日上着锁,郁仪偶然路过那边,还以为是藏书的地方,后来听大家提起才知道有人住在里面。
“听说他大学就住进来了,今年快三十了吧,我来华清寺半个月,就见过他两回,也不知道他去敲钟是为谁祈福。”
塔塔啧叹了一声:“既不是禅修也不是义工,我们住这还要干活呢,难道他出房租了?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blue乐队吗,这次凑近看,发现他和里面的贝斯手长得好像。”
关于这个blue乐队,郁仪听塔塔说过好几回,后现代摇滚乐队,成员都是大学生,在圈子里不算小众,仅活动了两年就销声匿迹,没人知道原因。
塔塔给她听过两首,仅由摇滚乐器演奏的音乐,曲风有种穿透灵魂的颓丧感,情绪免不了被影响,奇妙的是,受众者拒绝不了这种自我放逐的感觉。
“可惜,他瞧着不像是玩乐队的人,不过长得是真不错。”
郁仪不禁失笑,最后一句才是她想说的吧,“时间不早了,你不去斋堂洗菜啦?”
塔塔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呀了一声:“差点忘了!”说完火急火燎得换上义工服,和郁仪一同出了门。
两人在斋堂前分别,郁仪独自前往大雄宝殿,在师父的安排下等候进殿。
夜间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松香,晨雾飘渺,雄伟庄严的庙宇掩在其中,多了几分神秘。
一抹曙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落山间,恍得人有些失神,郁仪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正要抬手去挡,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男人逆着光静静站在队伍中,身形高挺,五官如雕刻般深邃,一身剪裁利落的羊绒外套勾勒出宽阔的肩背,轻易遮去大半晨光。
细碎的光晕散落在他肩上,他微抿着唇,神色淡漠,浑身散发着成熟清贵的儒雅气质。
许是郁仪的目光太过直白,男人轻垂下眼,四目相交。
男人双眸如一池深潭,盯久了仿佛会沉溺其中。
呼吸稍滞,她闪了下眼睫欲盖弥彰地合起手掌,微微欠身施了个见面礼,随即移开视线。
近日无新来的义工,他显然是住在南边小楼的那位。郁仪无意识地想,塔塔说他年纪大,瞧着倒不怎么明显。
到了时间僧人们有序进入大殿在自己当值的位置上站定,俗客跟于其后。
檀香缭绕,灯烛明亮,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供奉着结跏趺坐的释迦摩尼佛像,神圣而肃穆。
众人到齐后,名为维那的僧人敲响大磬,早课开始。
上早课是僧人每日必做的事,可惜经文晦涩难懂,郁仪跟着师父们磕磕巴巴地读着,稍不注意就会认错字念错行,今天也不例外。
耳边的诵经声对她来说堪比外语听力,而她妄想对着难懂的经文做阅读理解。别人都翻页了,她还在原地愁眉苦脸。
要是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在这诵经,她高低要选修一门佛学。
郁仪心中挫败,读是读不下去了,只能晚上回去补课,正当她准备充当氛围组的时候,余光一晃,不经意间瞥见身侧人手里的经书。
耳边梵音阵阵,她怔怔抬眸,经书的主人站在烛影下,脊背阔挺,目光所落之处,是那座普渡万物的佛像。
他似乎在与它对视,眸底平静无波,无悲亦无喜,如同五蕴皆空皈依者。
可他的眼睛里,有尊敬,却无虔诚。
郁仪没由来的觉得,他不信佛。
明明是四月,气温却像是入了夏,四周除了低矮的茶树,再无绿荫。
郁仪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将一把刚采的嫩芽丢进腰间的竹篮里。
下月山里会举办茶文化节,华清寺作为主办方,要在这之前赶制一批茶叶,茶园人手不够,昨天还在送香组当值的她被分到了这里。
采茶看着简单,却处处是学问。采哪里,如何采,都需要技巧。郁仪摸索了大半天才勉强将速度提上来。
已近傍晚,郁仪动作慢,结束的时候其他人已经走的差不多,她手里是最后一筐。
她提着摘好的茶叶送去称重,称重的师兄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挑出些明显不合适的,最后才点点头,示意郁仪可以离开了。
郁仪舒了口气,刚准备下班,称重的师兄却突然咦了一声:“今天的垃圾谁去倒啊?”
华清寺在半山腰,垃圾车开不上来,所有垃圾都只能拎到寺外倒掉。下午管事的师父不在,也没安排人倒垃圾,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
另外两位义工要将摘好的茶叶送去拣杂,只剩郁仪和称重的师兄面面相觑。
郁仪顺手提起脚边的垃圾桶,颠了颠,里面大多是废弃的枝叶,不是很重,她笑了下,说:“我去吧,平时不能随便出寺,正好可以出去放放风。”
称重的师兄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只好嘱咐她:“那好吧,下山的台阶有些陡,你注意安全,不用着着急。”
郁仪笑着应下:“好。”
夕阳西沉,华清寺渐渐静下来。
郁仪不慌不忙地往山下走,入寺的闸门已经关闭,她掏出员工卡准备出去,突然顿住脚步。
不远处,李砚穿着登山的冲锋衣,单脚踩在路边的台阶上,脚上的限定款球鞋沾了许多泥泞。他恹恹地倚在售票亭的窗口,下巴冒着青色,不知在这站了多久。
郁仪静静看了片刻,照常刷卡出门。
见有人出来,李砚漫不经心地掀开眼,看清人后猛地站直:“小仪!你真的在这里,你是不是看到了我的短信,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
郁仪没应他,先去倒了垃圾。
李砚跟上去,习惯性想牵郁仪,却被她侧身躲开,她后退两步,无声拉开两人的距离,语气冷淡:“不管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该说的那天我已经说过了,回去吧。”
李砚爬了许久的山,又在这毫无结果地等了她大半天,可她的态度摆明了不想沟通,他顿时烦闷地沉下了脸:“郁仪,你就这么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吗?你消失了好几天,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昨天阿姨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
郁仪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没说我在这吧?”
李砚忙说:“当然没有,我了解你,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离家出走,但你肯定不想被阿姨找到。”
郁仪没作声,算他有眼力见。
见她态度缓和,李砚低下头软声哄道:“跟我回去吧,那件事是我的错,我在酒吧是为了和朋友商量向你求婚,不是故意瞒你。林茵她,她是你的室友,我请她来帮忙也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郁仪自嘲地勾起唇角,他确实是为了求婚,可就在那天,她收到了林茵和他的亲密照,两个人又亲又抱,谁能说不是惊喜?
李砚说着拿起手机翻找聊天记录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郁仪眼尖看见,林茵的对话框在自己之上。
也就是说,他们还在联系。
郁仪冷着脸推开李砚递过来的手机,嘲道:“那张照片上的人不是你吗,我摁头让你们亲的?”
“那时我喝多了,是她凑上来的,这完全是个误会!”李砚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高了几分。
什么狗屁解释。
郁仪被气笑:“喝多了,却知道是她凑上来的,她凑上来你不会推开?”
“我也很震惊!”李砚握住郁仪的肩膀,眼眶泛着红血丝,“郁仪,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林茵说她是被人推过来的,她也希望我们和好,而且,要不是她来过华清寺,又刚巧看到你的朋友圈,我去哪找你?”
“她告诉你我在这?”
郁仪倏地抬头,声音沁足了雪霜。
李砚微怔:“是啊,她还让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呢......”
好得很,当事人压根没觉得这是个事,她何必在这浪费时间,显得自己像个笑话。
郁仪再懒得听下去,转头就走。
意识到说错话,李砚一把拉住郁仪,不管不顾道:“别走,我要不分手,我说得都是真的,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手腕被攥得通红,郁仪面露痛色,她使劲想要挣脱,李砚却越抓越紧。
“你发什么疯?放手,李砚!”
“不放!”
耐心耗尽,郁仪深吸气,抬起手重重朝他扇去。
一道闷声过后,李砚的脸上迅速泛上红印,他傻着眼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向来温顺的郁仪会对他动手。
震惊之余,他仍不肯松手。
“你,我,你能解气就好……”
郁仪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刚要拍开他的手,余光猝不及防撞进一道视线。
天还没黑透,程聿踏着昏黄的路灯走上台阶,五官深邃,一身挺阔精贵的深色西装似要融进暮色,整个人显得格外冷峻,举手投足像是商场中杀伐决断的上位者。
如果手中没有拎着两大瓶矿泉水的话。
山路狭窄,隔着些距离,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杵在寺门前的郁仪身上,似乎还淡淡地瞥了眼李砚尚泛红的脸。
那一刻郁仪的脑海不合时宜地蹦出一段词条:
#在佛祖的地盘使用暴力被抓包,会被逐出寺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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