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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知寨的意思是,当年你和军师自缢于大哥墓前,竟是另存私心?!”
满堂觥筹流转,新醅飘香。众人里不知是谁嘴岔先起了一个哄,于是百余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两个座在前席的男子。
花荣一手支着头,轻轻倚在秦明肩上,似乎对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面前的桌上七倒八歪地摆着一些酒盏。
“哈哈,我那时也是凡人啊…难道,军师就没点私心不成?”花荣笑道,字里行间都透着酒气,白皙的脸颊分明渗透红晕。应当是醉了。
顶着旁人的目光,秦明蹙起眉,将身边人揽在怀里,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胡事来。
秦明再抬头时,吴用刚好收回两道凌厉的眼刀。
吴用轻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中的羽扇。
“其实心意如何并无妨,二位兄弟有此忠义之行,宋某生生世世感激不尽。”主座上”,宋江打完圆场向秦明拱了拱手,笑而不语。
秦明拱手回礼。
众人见宋江开口,便不再讨论什么,只是继续喝酒玩闹。
宴席还有一半。
花荣半瘫在秦明身上眯了一会儿,听着身后人匀稳的呼吸声,连旁人喧杂的吵嚷都朦胧起来。
模糊中他睁开眼,偷偷摸摸地伸手想去拿桌边那杯残酒。
没拿成。半道里另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指尖。
这样的温存伴他已不知多少年了,但每次无意中的触碰总会让他心头一颤。像冬末风雪后的残梅终被暖风托至江南早春,馨香而踏实。
“…就半杯,不行吗?我酒量不差。”花荣没好气道。
秦明在外人面前总一副一点就炸大大咧咧的拽样,唯独在他这儿非要管这管那。花荣也说不清到底是福缘还是孽缘。
“哦。然后六杯倒,倒完说胡话。”秦明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花荣脑中嗡的一响,酒意都清醒了几分:“我说什么了?”
秦明只顾摁着他的双手,不应话。
多少年了,还是这样。
花荣醉酒从来不会真的断片,只会装傻,把烂摊子统统推给秦明。
回梁山最开始那两年,秦明总会在背地里生气,埋怨他怎么乱让人背黑锅,简直不把自己当家里人了。
但时间能酝酿所有。
那么多次冬燕归去春又来,他们终有一天会学会相守。
记不清是从多久开始,他不再在乎花荣的无理取闹了。
曾经所烦闷的婚事,反感的话题,都化为了现在平静生活中极为珍稀的涟漪,明亮透彻,亦不乏趣味。
秦明越是管着,花荣越想反着干。
可他刚动抽身的念头,却被秦明一眼看穿,死死地摁在了那人怀里。两双手,一只拦腰抱住,另一双则十指相扣。
回梁山泊以来寨里这样的事情不少,八卦舆论不差他们一对,所以众人该吃吃该喝喝,只有少数人仍会向他们投去新奇探究的眼神。
奈何花荣看起来英气逼人,内地里却是脸皮子薄,即便是偶尔被盯一眼,也会有些尴尬。
花荣将身子朝里侧了侧,打算继续装睡(死)。
秦明对此行为不做评价,早就习惯了。
花荣摊人怀里闭目养神,思绪飘回很久以前。
今日,是梁山泊三百八十五周年诞辰宴,也是今年的中秋庆宴。
当年聚义的一百零八人虽说能得善终的为数不多,死的死散的散,但他们都是上应天星的人,数年以来不断有人归位,百年后也差不多重新聚齐了。
纵使时光荏苒,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岁月将向往刻在骨髓里,比如青州花月前的初见,比如遇难那年清风寨下的刀光剑影,清风山上他舞动狼棍的身影,他撑满细弓时明媚的笑…亦或是战火中最后一瞥,自缢时梦终破碎。
其实刚刚起哄的那个人说的没错,他那时自缢,明面上是为追随宋江尽其忠义,实则抱了私心。
自从那回争剿方腊后,花荣常常是整夜整夜没阖过眼。
睁眼是物是人非旧城在,闭目是秦明身死前冲他自信的扬手一笑,怎奈天不遂人愿,美好的总会灰飞烟灭。
他喜欢秦明,很早就喜欢,早在宋江来清风寨之前。
他和秦明同在青州做官,外出办公偶尔会碰上,有时只是擦肩而过,有时也会拱手而笑侃侃而谈。
他那时并不知情爱是何滋味,只是每每看到那人就觉得有种说不出口的温软。
秦明是严冬里的炽热,是仲夏夜里漫天星河里闯入他眸中的烈火。
而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离那团炽火更近一点。
也许是命中注定,宋江的到来是他们人”生中无法避免的转折点……
大闹清风寨、夜走瓦烁场、嫁小妹,宋江这个人让他们之间靠的更近,却也让他尝遍情愁滋味。
他对秦明的情感一日比一日深沉,悔恨一样。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和宋江赚秦明上山那天,他在寨上笑得爽朗,转身却红着眼眶喝了一整晚闷酒。
后来秦明战死沙场,他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
世间并无回头路,比起在官场含冤惨死,也许为国而亡已是他最好的结局。
烈火在他眼前熄灭。
花荣明白这离别只是暂时的,他们皆应天星,总有重逢的时候。
但到那时,秦明应该认不出他了吧?
应是一个容颜如故,一个苍颜白发了吧?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没有光明与暖,繁花飞蝶都会迷茫。
官府里家财万贯,也抵不过那人一句:“等仗打完了,咱一起回青州去。”
谁知再相见已是梦里。
好在世事凉薄,却总有春来。
宋江的死是悲剧,也是契机。
反正有吴用一道,与其在世间空守寂寞,不如趁此机会同他去了罢。成全忠义之名,还免受奸邪诬害。
在白绫悬上枝头的那一刻,他发誓,就算翻遍星海,也要找回他的炽火。
呼吸越来越微弱,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的收缩一次比一次痛,世界寂静的像霹雳火灭地无声那一瞬。
过了很久,他感觉自己的身躯轻了很多——这片孤魂兀自走了那么久,终究是解脱了。他自嘲道。
再睁眼还是宋江墓前的景象,多了他和军师的尸首。
他没有挣扎着往哪去,只任由仙魂向树下坠去。
花荣应天星之命,既身死就已归星位,实为仙体。
他不知道这副躯体摔在地上会不会疼。
正当他都已准备好“砰”的一声头着地了,却有一双结实的手将他接了个满怀。
他惶惑地抬头,日夜思寐的面孔近在咫尺。
他想找遍星辰大海,而星辰大海就在他眼前。
昔日阴阳两隔,舍生竟能相见。
抱歉…不该让你看着我自缢的,会不高兴的吧…花荣心想。
秦明恐怕是在这里看着多时了。
“花荣你疯了吗?!明明能好好活着凭什么非要追随宋江?!!”秦明声音震怒,眼稍微红。
他以为花荣会使以往的性子,傲气地扔下一句:“干嘛多管闲事。”
可下一秒,怀中人紧紧抱住了他。
“我想你了。”花荣哑声道,双肩止不住的颤抖。
千言万语不过如此。
说完,花荣反应过来自己太唐突了,怕秦明生气,他匆忙转身想走。
哪里走的了。他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人抱回了怀里,侧过头,是秦明的深吻。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当流星划过夜幕,爱意浸入云那端。
暖风零落满树繁花,思兮不见暮春晚。
夜无声静谧,留下末冬残雪的喘息。
他们终于熬来了静好。
迷糊中,花荣感到有人轻轻地推了他两下。
脑海里古旧陈杂的场景渐渐退去,耳边多了一些喧闹的人语。
花荣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酒喝完了,宋公明让我们出去赏月。”秦明说着,一边把花荣慢慢地扶起来。
“唉,秦明,为什么你一直对我格外温柔呢?”花荣笑道。
其实他们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两百来年了,秦明对他的独一份周到连外人都已经是家常便饭。
不过花荣刚刚从回忆里抽回神,面对爱人年复一年如此压着脾气和自己相处,不免有些心酸。
果然,秦明诧异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只是怕你压着性子太累了。”
秦明沉默良久,答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走吧,出去看看今年的月亮圆不圆。”花荣动身,挽着他出了忠义堂。
秦明生性耿直,不爱说委婉话,今天能憋出这半句都使了半辈子的长进,倒不必再为难他。
出厅堂时,花荣脚尖一转,拉着秦明悄悄远离了偌大一群赏月的人。
秦明刚要问这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花荣却扯着他的袖口,带他转至一处灯火阑珊的屋檐下。
四周漆黑一片,照不进一缕月光。
夜里凉意渐起,草木深处响着初秋最后的几声蝉鸣。
黑暗里,花荣踮了踮脚尖,凑头覆上了对方的双唇。
秦明侧身把他往下拉了一些,反客为主。
温热从舌尖弥漫到四肢百骸。
意乱情迷中,花荣偏开头喘了两声,道:“发现没?今年中秋没月亮。”
“…这时候转移话题?”秦明语气里有些不满。
他抬头望去,阴云密布,果真是一点月影也无。
花荣用双手把他的脸捧过来,笑道:“啧,怎么给你个台阶你还真下啊?老规矩,先回我家,请你吃饼子。”
“又给我订做了月饼?红糖枣蓉的?都快三百年了也不嫌腻。”
所谓“老规矩”,就是阔气的花知寨每年总会随机挑几个节日掏钱给秦统制订做礼物。秦明一开始很不情愿,哪有让心上人为自己掏腰包的道理。
好在花荣机灵,挑的节日年年不定,神出鬼没,秦明不容易逮着他,后面时间长了,习惯了,秦明也就懒得逮了。
因为不论何时何地,你给予我的那点欢喜永远是漫漫相守中的春水繁星。
“哈,透露个小惊喜,今年月饼可不是什么订做的,是我亲手做的。还有,这次换口味了。”花荣一边说着一边拽着秦明往自家军营走去。
远处那群人见今年竟无圆月可赏,各自扫兴地回各自家去了,只有宋江还带着吴用和卢俊义一等人在外闲逛。
花荣带着秦明回去后,却没急忙着把礼物拿出来。
军营里连一柱烛没点,看就知道是某人提前准备好的。
两人摸索着盘腿坐下。
末了,花荣才从桌下端出一个大盒子,道:“来来来,咱玩个猜谜,猜今年是啥口味,猜对了我喂你吃。”
他以为秦明会绕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不出一分钟秦明便答道:“酒心桂蓉的。”
“…老实说,你吞了道长几颗提智丸?”
“想多了,你不知道你盒子漏味了吗。”秦明指了指他的月饼盒。
“……行吧。啊——张嘴。”花荣拿了块饼子,往前凑去。
不料今天某人竟格外不听话。
秦明趁他没甚防备,动身一把搂住那人腰身和膝盖弯,连人带饼抱上了床榻。
花荣浑身一个机灵抖: “…先吃饼再来。”
“先睡再吃。”
“先吃再睡。”
“不行。酒心月饼醉了没分寸。”
呵,平时几十杯不倒的也不知是谁。
“先吃再睡,不能吃隔夜的东西。”他还在倔强的挣扎。
“哦。那边吃边睡也行。”
“……你赢了。”
今夜无月,但他们眼中盛满星光。
销烟不复故人在,芦苇水烟几相逢。
也许
当血泪化为蜜饯
生命与灵魂深处
才会体会到
岁月隐匿于
每分每秒中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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