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亡

编号五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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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巷据说是明朝时候便有的巷弄，如今已是十分窄旧。青石板的地砖在与巷弄中间高高悬挂的一盏路灯辉映，反映在苏溶月脸上就是青泠泠的光，显得有几分可怖。

巷弄里寂静无声，连平日里隐约有两侧屋舍里大婶大爷相互拌嘴的声音都丝不可闻，除了苏溶月的脚步声，仿佛一切都静止只有些许风还在流动。

苏溶月脚步匆匆，嘴里胡乱念着:“阿弥陀佛，元始天尊，三清老祖，文殊菩萨，救命救命！”她三个月前才遭了一场灾，若不是现下做家庭教师这份工作薪水可观，今日主家家里又举办舞会，说什么她也不会如此晚归。

不知怎的，苏溶月心里突突的，连手脚也冰凉起来的，只感觉不详。顾不得女孩儿家的姿仪，嘴里喊着“阿弥陀佛”跑的蓬头散发，憋着一口气直至巷弄尽头屋门前。

尽头里是她租赁来的旧屋，三里巷这一块正因离出城刚刚好三里而得名，平时也大多都是清贫人家租住，房子都带着岁月感。苏溶月正低着头翻小皮包里的钥匙，忽然感觉肩头被人一捏，身后有人问到:“囡囡怎么这几时才回家？”苏溶月吊起来的一口气一松，身体都软了些，刚想回答，就感觉头皮一炸，身体僵住——这声音仿佛是两个月前去世的房东阿姨。当时自己刚出院不久也没去参加丧礼。

肩头的手带了些劲，又捏了捏，见她不答，身后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再和蔼，那手掌冷的苏溶月身体都要抖起来:“苏囡囡，怎么不说话哦？”——还带着上海人特有的尾音。苏溶月好容易控制自己冷静不要抖，身后的声音就已癫狂，语气急促:“说话！说话！说话！说——话！”声音如同炸雷在耳边，阴测测的冷风顺着衣领的每丝缝隙往身体里钻。

苏溶月余光里仿佛看到了半张干瘪的脸，一只没有眼黑只余眼白的眼睛。鬼使神差的她就要开口，嘴唇微动，突然头顶一声暴喝:“蹲下！”

苏溶月都来不及反应这是谁下意识听从马上蹲下，就看到一张黄纸飞出悬在她的头顶。

上方有声音传来，吐字清朗，语带铿锵:“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手势翻飞，语毕掐诀一指。

巷弄里的两旁的鸡鸭叫，房屋里小孩的哭喊夫妻的家常絮语又传了出来。苏溶月一颗心又回了人世间，马上跳了起来，大喊:“学长，你跑哪里去了这几个月？你出了什么事？！我到处找不到你！”

随即又瑟缩了一下，问道:“刚才是我房东阿姨吗？”

崇宁从围墙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语气轻快:“喊阿弥陀佛叫不来我，我不修佛。还有呢，你看——我认识你房东阿姨吗？”说完面色竟有些为难，上下看了苏溶月几遍，语带疑惑:“你……”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苏溶月奇道:“哪里有问题吗？”

崇宁沉默了半响，伸手摸出一张符口中念念有词，然后递给苏溶月:“你现在有大问题，但我有事，要走了，你把此符贴与你家大门上，最近不要出门，我会通知人来处理的。”

说罢转头就走，身后苏溶月嗳了一声，崇宁脚步不停，谁知“扑通”一声，回头一看，苏溶月已晕倒在地。崇宁“啧”了一声，又回头查看。伸手给苏溶月一把脉，崇宁眉头紧锁，脸上不可置信，又重新把脉一次，这次忍不住喃喃自语:“简直，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外……”

松开苏溶月的手，崇宁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几遍，神色复杂，内心早已是翻天巨浪。他有一点猜测，但是又感觉不可思议。

算了一下时间，崇宁叹了一口气，再次跳上围墙将藏在这里的东西取出，又背上苏溶月，乘着月色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