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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摄像头前推对准中心闪闪发光的主人公。半空中“砰”的一声,庆祝舞台结束的礼花炸开,各色的彩带唯美地散落。路绒保持动作不变形的同时,最大限度把自己蜷缩起来,以免入镜影响昭诺的单独直拍。
那些属于昭诺的彩带中有一张荡荡悠悠落在他微张的掌心。路绒迟疑片刻还是握紧了它。下一秒耳边传来巨大的欢呼。
“昭诺!昭诺!昭诺!”
台下的粉丝疯狂摇晃着荧光棒,新晋顶流的舞台一如既往的热闹。接下来就是昭诺和粉丝福利谈话时间,今天这场生日会的工算是打完了。
路绒趁着灯光变暗和其他伴舞走下台。
穿着不会夺人眼球的黑色,有时候要戴着口罩遮挡面容,只留眼睛和能跳舞的四肢在舞台上。这就是路绒的工作,伴舞,红花旁的绿叶。一般起着丰富舞台队形编排和给主人公壮胆的作用。
将身上的舞台服还给造型师,路绒套上了自己的夹克衫,走出了演播厅。这里的人都忙忙碌碌,很少有人像他一样缓步前行。匆匆的人群从他身边掠过,路绒将这条路慢慢地走完。电梯是很少能抢上的,他走进楼梯间,见四下无人,突然想靠着墙壁停一停。
不管是多热闹的场子,墙壁依旧冷冰冰。不理会渗透进身体里的寒意,路绒张开右手,里面躺着一片闪闪的很小的彩带。他低头愣愣地盯着这张小小的彩带良久,直到听到熟悉声音传来,才回过神。
来的是一起打工当伴舞的同事,他们三三两两地走着。看到靠在墙边的路绒,其中一位伸出手打招呼:
“路绒干嘛呢?接下来什么安排,没事儿一起去喝酒啊。”
路绒摇摇头:“不用了,我还要去练习室。”
他们本来热闹讨论要去哪儿吃散伙饭的声音,突然停住。氛围尴尬极了。
那人被路绒噎了一下,然后才说:“不愧是我们工作室首席,工作室都要没了还不忘练舞。”
一边说着一边开玩笑似的,朝路绒抱了抱拳:
“以后飞黄腾达了,记得拉兄弟们一把。”
说完他们便勾肩搭背走远。
路绒攥紧的右手张开,那张彩带变得皱皱巴巴的。成为了他最后一场舞台的纪念品。
之后几天日子过得很平淡,起床练舞睡觉。每一天都练到眼皮都不想抬的程度,一觉睡到天明。这是他最熟悉的生活,曾经如此度过三年的时光。
汗水从额头滑落,他手撑着双腿短暂的歇息,手机却吱了哇啦叫起来。路绒不想接电话,由着它叫唤。好不容易铃声停歇,没出半秒又响了起来。他只好接通电话。
那边的人先是爆了一句粗口,说到:“路绒!!!你上热搜了!!!”
“?”
打来电话的是工作室一个朋友,叫邢小星。年纪比他小几岁,一直咋咋呼呼的。除了跳舞这个爱好之外,就喜欢天天泡在网上,时不时给路绒发一条娱乐圈的八卦新闻。有时候路绒真的怀疑,他不去当娱记是不是太浪费天赋。
“我一时半会儿和你说不清楚,我先挂了。你自己看链接去!”电话挂断之后,社交软件就接二连三的弹出通知。路绒点了进去,发现邢小星给他发来的先是一个视频。
视频清晰度很差,拍摄者水平也不够摇摇晃晃的。但路绒看出来,这不就是他几天前参加的爱豆昭诺生日会舞台嘛。
拍摄者完全偏离了舞台主人公昭诺,抖动的画面都聚焦在了黑乎乎的他身上。视频里的路绒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动作有力曲线优美。更绝的是走位途中他穿过光幕,侧身停在昭诺旁做动作。
舞台的灯光斜着打在路绒脸上,他头微微低垂,视线向下。明明是为了衬托中间的人而低下头。视频拍摄者却写到,这一刻他好像一只欲展翅高飞的鹤。
路绒看完视频以后内心没有什么波澜。偶尔也会有人捕捉到在一旁伴舞的他们。通常这种关注不会超过一个礼拜。伴舞又没物料,几乎看不到正脸,很快大家就会失去兴趣。这有什么好上热搜的?
他顺着往下翻了翻,热评第一说:
“卧槽,这不是那个给爱豆指动线的小哥哥么。”
随后附上链接。链接是这位网友拍摄的一场拼盘演唱会的现场视频。时间蛮久远了,大概是夏天的事情。视频中他戴着口罩,明显能看出昭诺走错了舞台动线,他用眼神示意的画面。
这个视频一出,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先是有人说:怎么爱豆自己都记不住舞台动线,演唱会上出这么大的失误。后面昭诺的粉丝找上门来,列举七八条证据,证明昭诺那段时间每天睡眠都不足四小时,会忘记动作纯属精力不足。
双方你来我往扯了半天,看得路绒头疼。他直接关掉链接,问邢小星:
“这我怎么会上热搜?”
邢小星的语音很快回了过来:“总之网友挖掘了昭诺很多不敬业行为,然后他们找到你名字。一搜索,你猜怎么着。他们搜到了你这几年四处在舞台打工的视频。就有好奇人士总结了一下时间线。你这几年打工的行程,不比那个昭诺少,那么多舞台动作一个也没记错。他们就刷了词条#昭诺不如伴舞敬业 #路绒伴舞式巡演。”
路绒:“。”
路绒:“这也行?”
多跑几个舞台是因为缺钱。至于动作记得准,纯属是打工仔的自我修养。不这样他哪里还有下一份工能打。
不过热搜归热搜,按照这个热搜的无聊程度,顶多也就是挂在热搜尾巴上。估计过个几个小时就会查无此人了。他打开软件一看#路绒伴舞式巡演,这条居然直逼第一?
路绒反复退出重进,排名还是没有变化。反手就给工作室老板致电:
“姐,你给我买热搜了?”
那边的老板满头问号:“你忘了咱们工作室都快倒闭了么?”
“打扰了。”
也对,张姐都准备关掉工作室退隐江湖了,哪还有钱给他买这没什么用的高位热搜。他叹息着回邢小星他知道了。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平淡,搞得邢小星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过来:
“我的哥,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呢?”
路绒席地而坐反问他:“我激动什么?”
“这可是热搜第二啊哥。想想张姐那么抠门也不可能给你买热搜,白来的热搜第二,好歹你语气热烈一点儿啊!”
“哇塞,我居然上了热搜第二!好激动!好喜欢啊!”路绒提高的声调说完又回复平常的样子,“行了,热烈过了。”
邢小星一时被他的操作噎住。
路绒:“热搜也不能帮我找工作,不如好好写简历了。”
那头的邢小星斟酌了很久,小心翼翼地问:“哥,你真的不准备去大公司面试继续当练习生了吗?我看以前你们那个公司就……”
路绒打断了他:“你哥我今年都22了,这在爱豆里算超龄。行了,练舞呢,挂了。”
音响倒带,继续播放他刚才练的舞。路绒没空去想,要不要能不能再去追四年前已经放弃的梦想。或许遗憾、遥不可及,才是他和“爱豆”这个名词之间的距离。
也许是邢小星提起了当练习生这件事,路绒做起了很久没有做过的梦。梦里他还是刚进那家公司的小屁孩。心比天高,见谁都想比一比,斗一斗。揪着人家前辈非要和比拼跳舞。歌都放出来了,还没准备跳呢,他就镜头一转到了公司门外,有人在背后质问他:
“你就这么放弃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路绒有些恍惚。他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一摸额头一手冷汗。便没有着急起身,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考虑今天要干些什么。
手机这个家伙又在他思考的时候打断他。屏幕上张姐的名字闪烁着,路绒随意接起了电话: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每当张姐这样说话的时候,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路绒:“……”
“好消息。”
“我们工作室不会倒闭了!”张姐在那边大喊到。
路绒也顾不得平复什么梦里的情绪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毕竟不用重新找工作,还能回到舞台上,当然是件好事:
“恭……”
“坏消息是,换老板了。老板准备把你们打包扔进他搞得中二选秀。”
路绒把“喜”字咽了进去。
路绒回到床上躺下。
路绒问:“我能辞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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