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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芯宝做人之前,是十重天上,凌苍神君身边的一只千年妖孽。
虽然细算是九百九十九年十一个月二十九天,离千年还差一天,但从九百岁起,她就以千年狐神自居,不容反驳。
作为千年妖孽,还是只狐妖,求欢索爱像是她的天性,基于此,道行千年的她,缠了神君五百年,终于在某个日月无光的时刻,得逞了。
按理十重天得凌苍的神辉庇耀,从来是光芒万丈无死角。
那一日,竟昼黑如夜可谓天助。
趁着月黑风高夜,神君虚弱时,凌芯宝逼着神君把自己的千年大业给办了。
缠x绵半日,凌芯宝没撑过去,差半天千年的修为,被榨干了。
之后,打回原形的她,不止道行散尽,也记忆尽失,更加祸不单行的是,神尊把她榨干后,抛“尸”轮回台!堪称偷鸡不成变成米。
怎一个惨烈了得!!
记忆尽失的她如何知道这不堪往事?
归功于脑海里不时出现的一个声音,男声叠着女声,雌雄莫辨,语气似平淡疏冷,话里透着戏谑嘲讽,猝不及防一句——
“你痴心妄想的神尊不要你了~”
“你胡说!你是谁?”
芯宝心房震颤!脱口否认,茫然无助地在脑中追问着。
可那冷言冷语到了此处,没有下文。
所以芯宝所知有限,且无从下手。
属于自己记忆的,只有轮回井中的诡异残影。与这些残影相伴不知数十年还是数百年后,她醒转过来。
睁开一双幽黑如曜的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正趴在一张桌子上,身边是一些衣着怪异的少男少女。他们身穿统一制式的短袖上衣,不同的是,女孩子们月匈前绑着两块垫子。
对于这一切,凌芯宝只木然感知,并无好奇与新鲜。
她没有记忆,不代表就要天真懵懂。
千年老妖孽了,她道行高深,见着什么没啥好稀奇。更何况她自诩异类中的异类,精怪中的祖师奶奶,没有惊叹其他事物的道理。
这么想着凌芯宝保持睡趴的姿势,偷偷捏了捏自己月匈前的软垫。
说不上啥手感,但可以确定自己投了个女胎。
在一点点自我摸索中,芯宝的听觉逐渐清明,灵敏的耳朵捕捉到那些角落的,细碎的议论声。
“昨天老师不是一直在班级群里问她去哪了吗?”
“还以为不见了呢,不还在这里阴魂不散吗。”
“死了吗?”
芯宝听说死人,原本是趴着的,转而迷迷糊糊要坐起来。
这不起身不知道,越动越没力气,哪哪都不好控制。
**凡胎果真是甩出来的泥点,塌塌软软的。芯宝吃力地调动肌肉,要抬起耷拉着的脑袋。
好不容易脑袋离了桌面,又头重身轻地在半空画了一圈,随后直直向后仰去,“嘭”地一声砸后桌上,换来周遭一阵沉默。
这么一下,芯宝不无失落,颓然阴郁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半截脖子以下,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难不成转世成了个半瘫?
思索间身体的肚子“咕咕”回应起来。
哦!
想来是饿了。
周遭因芯宝的动静陷入沉默,而后,少女们发出的一阵清脆的笑声。
伴随着笑声一起传来的,还有这些少年香喷喷的味道,让芯宝不由联想到她们幼腻的皮肤,充盈鲜嫩的血肉,饿意更加强烈。
“这下没死也脑死亡了。”
“噗哈哈哈哈哈……”
“她的姿势好恶心啊!”
芯宝偏过脑袋循着嘲讽声看去,几个人却眼神退缩。
其中一个女孩半掩着嘴凑到另一个女生耳边说:“她好像朝我们这边看了。”
芯宝用还不太清明的脑子想了想——莫不是刚刚一直在讨论自己?
凌芯宝不知道,此刻在别人眼里,她像只没什么依撑的脱线木偶,刚刚肌无力般的一系列动作滑稽而诡异。
更诡异的是,她瞧人时头也不太动作,只眼珠子转到眼角,看得人发毛。
几个女生躲避着她的眼神。
“别看她了,瘆得慌!”
芯宝翻了个白眼,那几人又不自在地缩了缩,似乎因为背地嘲笑被戳穿而心虚,暂时停下继续讨论。
无胆小儿!凌芯宝感到不爽快。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几个还是温和的,毕竟背地嘲笑不伤及毫发。
门外几个女孩走入她的视线。她们裙子比别人短半截,上衣也是短得几乎要露出肚脐,窄腰若隐若现,头发弯弯曲曲不自然地卷着,十分招摇显眼。
为首的女孩发上有个粉色花结,打扮娇软可爱,眼神却含毒带刺,直直盯着凌芯宝的方向,一见她靠在角落,立刻骂起来。
“贝戋x还敢来上学?!”
话音刚落,一本书直直向凌芯宝脑袋飞来,将她半偏的脸给打到另一边。
“呵,莫现现,昨天不是玩失踪吗?还知道来上学?”
“跟你说话听见没有……x的!装什么白痴!”
凌芯宝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扔了几支笔,她才迟缓地直起身,用稍微正常的姿势蔫蔫坐着,除此之外,对刚刚粗暴无礼的对待近似麻木。
“行了,要惊动同学和老师吗?”
人群中,一个男孩出言制止她们的行为。
这算是芯宝醒转以来,第一个释放善意的人,她朝男孩看去。
是个漂亮的男孩子,眼前架着镜片,模样斯文干净。
花结女孩被这一劝阻,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嚣张,不依不饶嚷嚷起来。
“谁看见我扔的?她皮厚着呢!能找出我打她的痕迹再说。”
“老师来了!”
直到有人提醒了一句,花结少女才收敛了些,但嘴里还不忘对着凌芯宝威胁着:
“放学再收拾你!”
她们嘴里匆匆赶了过来的老师,耳边还贴着一块牌子,口中说着:“现现家长,她已经在学校了,你们过来一趟吧。”
“好,好,我让她和你说。”
芯宝看那牌子,忍不住感慨凡间的法器早已神通,不需要面对面就能做到隔空交流,万里传音,还没感慨完,那牌子伸到她面前。
“现现,跟你妈妈说两句,别让你妈妈太担心。”
看着牌子上分布的符文圆点,芯宝勉为其难伸出细长的手指,颤巍巍地戳了戳其中发红发亮的一颗。
众人:“……”
四周的目光依旧复杂,但更多的是惊讶。
老师的脸色有些难看,这让芯宝察觉自己做错事。
她试着找补,大发慈悲接过牌子,学着男子把发光的牌子贴在耳边。不想那牌子突然震动,伴随着摄妖的“仙乐”———
“魑魅魍魉妖怪咋就这么多!吃——俺老孙一棒!”
“一棒”吓得芯宝瞳孔骤缩,松开了手,她眼中几不可察地出现一小圈红色光晕,让那手机在摔落地面之前,显出一片杂乱的花白。
这番举动引得花结少女放声大笑。
“磕药磕傻了吧!”
“老刘,让她家里人送精神病院关起来算了,别等会发疯咬人,说不定要赖你体罚她。”
老师:“别瞎起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受惊之后又是哄然的笑声灌进灵敏的耳中,凌芯宝一阵心烦不已。
“快把她们吃了,就清净了,弱小卑微的凡人而已。”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出现了,凌芯宝不堪其扰,下意识低念着:
“莫应莫理。在异世,莫听莫应莫理。”
凌芯宝念着念着,走神摸了摸耳朵。
她不记得这是谁曾经在她耳边提醒,却隐隐地,感觉到这话语出现时,夹带着气息,缱绻地在耳廓摩挲。
“不敢吗?由着凡人踩到头上?咯咯咯,果然是废物,无怪你心心念念的神君会利用完抛弃你。”
那恶语仍扫兴地与理智相抗,犀利地戳中凌芯宝痛处,且有越发癫狂的意思。
吃了他们,吸干他们的血!
老师:“现现!”
吃了他们!
老师:“莫现现!”
吃了他们!
芯宝被脑中恶语彻底激恼,一声怒喝!
“闭嘴!你谁啊!”
好死不死,凌芯宝喊完回过神对着老师,这下解释不清楚了。
“跟我到办公室!”
老师一声令下,凌芯宝的身体立刻有反应,晃悠悠的就要站起来,有自己的想法一般要跟着老师走。
凌芯宝不由叹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没料到下一步,却是手脚发软无力。直接面条一般趴倒在地,如烂泥陷入泥潭。
刚刚劝阻的男生立即主动过来,“老师,我带她去医务室吧。”
“能起来吗?”
男孩柔声询问服帖在地的凌芯宝,只换来她两颗眼珠子乌溜溜转了转,闭上了。
为了不说话,凌芯宝决定装晕。在一片质疑声中,被男孩横抱起来。
男孩抱着她时,脖子浮起一根青筋,凌芯宝半睁开眼,口中舌尖忍不住划过犬牙。
等男孩将她抱到一处清净地方,放到床上时,凌芯宝立刻醒过来。
女医生半眼不瞧她,坐一边敷衍问道:“你又哪里不舒服?”
“饿了。”凌芯宝直截了当回答,换来校医一记白眼。
随后她得到葡萄糖水和逐客令,让喝完赶紧外面椅子坐去,别占着床位。
跟来的老师受到波及,被校医揪住一顿撒气。
“隔三差五的不是被谁打了就是低血糖,来了就没见身上有谁打过的痕迹,一点小破皮淤青跟开多大口子似的!”
“可能青春期自我意识过剩,自卑敏感了。”
“心理问题去心理咨询室,解决不了另找专业医生,动不动肚子饿了就往这跑,要都这样,医务室不成食堂了?以后这个叫什么现现的得叫家长接回家去。”
“正要叫家长带回去呢,给你添麻烦了啊。”
说一句被怼三句,年轻的男老师话语间有些窘迫。
最后老师借着一通电话出了医务室。
“奇怪,没摔多厉害怎么花了……”
他疑惑喃喃着,然后对着那花花绿绿的镜面划了划,又贴耳边。
手机那边传来:“刘老师您好,我到了。”
“你好是,塑胶跑道前教学楼(一),直走我就会看到你。”
刚刚把凌芯宝抱过来的少年,给她一个面包,然后跟她一起在长椅上坐下。
凌芯宝不及道谢,就听他问:
“你好像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不记得了,怎么称呼?”
少年似乎对于芯宝问姓名感到片刻诧异,随后恢复笑容,且更加亲和。
“夏佐。”
凌芯宝问:“你知道我的事?”
“我也不清楚,班里几个女生昨天跟你见过面,她们可能比较清楚。”
说着拿起一罐牛奶,贴心地插入吸管,又递过来,接着说:
“你想知道,我可以带你去问她们。”
芯宝伸出手,触碰到那白色盒子,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还有一丝颤抖。
“?”
奇怪的感觉。
她忍不住看进盒子里乳白色的液体,又闻了闻。
夏佐见状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多谢。”
芯宝这才挂一个笑容向好意致谢。
她眉目舒展,一笑眼尾变得狭长带翘,从容中还透着蛊惑,与之对视,会不由陷进去,将心底话掏出来给她。
这一眼让男孩失了神,凌芯宝却没发现是因自己而起。
“怎么,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是,你平时……不是这样……”
夏佐语无伦次起来,凌芯宝才察觉出是自己的问题。
忍不住纳闷——
自己不是道行散尽了么,怎么还会产生妖力?
转念一想,不论如何,先不要轻举妄动,于是眨眨眼希望夏佐回过神。
可她眨巴瞪眼半天都没法收招,那边老师挂了电话要往这边看,凌芯宝做贼心虚起来,扬起了手,准备趁老师发现之前,给夏佐来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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