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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靠近国境线的一条省道上,一辆摩托车正匀速行进。
八月晴天,下午四五点的太阳依旧炽热。
所幸路两边绿树成荫,风景怡人。喀斯特地貌特有的山墩子一座接一座,郁郁葱葱。山间的平原上,有大片的蕉林、蔗田和荔枝园。水田里的二季稻刚抽苗不久,一片嫩绿清新。
摩托车的后座上扎着一个硕大的旅行背包。
骑手是一个穿着冰丝防晒衣的青年,头盔也戴得严实,露出的半张脸虽有些风尘仆仆,却遮不住他年轻俊朗的相貌和此刻正享受骑行之旅的惬意。
他叫方格,这是他的大二暑假。
骑到一个通往大片蔗园的小路口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孩童的大哭声。
小路两边有水沟,杂草丛生,他看不真切,便骑车拐了进去,这才发现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比他妹妹方畅还略小一点,穿着一身黄色碎花裙,一边号啕大哭,一边抓着草梗使劲往路上爬,显然是受到了极度惊吓。
方格急忙停车去救她。一边拉她上来一边道:“不怕不怕,小妹妹,怎么摔到沟里去了呀?”
那小女孩依旧在放声大哭,一边磕磕绊绊地说:“在下面玩……有大蜜蜂咬我……哇——”
“哪里被咬了?哥哥帮你看看。”
方格对这种小女孩最是温柔,因为自己就有一个小了整整14岁的亲妹妹。
小女孩掀起连衣裙,大腿内侧果然有一大块红肿,中心处还有一圈乌黑,显然是一种毒性不小的野蜂,说不定是马蜂!
难怪她会被吓成这样!
方格把她抱到摩托车上,让她被蛰的那条腿曲架着,仔细看患处,发现蜂刺还留在体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摘了头盔和手套动手去拔刺。
小女孩的哭声刚刚稍有停歇,这下又疼得大声哭泣。
“忍着点啊小妹妹,蜜蜂的刺要马上拔出来,不然你整条腿都会麻了。”
他狠下心,全神贯注地挤压患处,让刺头露出来。一个月没剪的指甲派上了用场,捏住刺根,顺利地拔了出来,还拿到小女孩的面前晃了晃:
“看,这就是蜜蜂的尾刺!这真的是一只又大又坏的蜜蜂,就算是哥哥见了也害怕!你还要忍一忍,哥哥要帮你把腿上的毒血挤出来,然后给你擦点药,这样才会好!”
小女孩满脸泪花,一抽一泣,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煞是可爱。
挤毒血的过程依旧是大声哭疼,而方格全神贯注地观察排毒情况,没注意大路上有一辆白色的小车缓缓驶过。
不一会儿,挤出的血滴泛红,他松了一口气,一边温言称赞小女孩勇敢坚强,一边从旅行包里翻出常备的棉签和碘伏。
“乖,擦了这个药就不疼了。但你要是想快点好起来,还得回去让你爸爸妈妈马上带你去看医生才行,知道了吗?”
小女孩小声应道:“爸爸妈妈不在,我爷爷在田里干活。”
“哦。爷爷离得远吗?要不要哥哥骑车带你去找他?”
“不用,我找得到。”
就在这时,刚刚驶过的白色小车又缓缓退了回来,停在路口,车上三个年轻女子都摇下了车窗向这边张望,后座上的那个手上还举着手机,似乎在拍摄,一边大声问道:
“小妹妹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方格为小女孩擦好碘伏,往道上看了一眼,把她的腿和裙摆放下,直起身应道:“谢谢!没事了。”又对小女孩说:“小妹妹,我送你去找爷爷好不好?”
小女孩摇摇头:“我自己回去。”
说着踩着踏板自己跳下了摩托车。
这时车上一女子又大声问:“小妹妹,你认识他吗?”
小女孩看看小车又看看方格,似乎有些受惊,什么也没说,一瘸一拐地往小路深处走去。
方格有些不放心,叮嘱道:“找到爷爷后,记得叫他马上带你去看医生,知道了吗?”
小女孩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方格骑上车,本来还想跟上去照应一下,不曾想车上三个女子莫名其妙地喝骂起来:
“臭流氓!你想干嘛?”
“死变态呀!”
“光天化日之下猥亵幼女,真是畜生!”
方格的火气上来了:“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猥亵了?”
“都看见了,还拍下来了,你就等着警察抓你吧!”
方格戴好头盔,调头回省道上,不屑地看着那三个女人,嗤道:“有毛病就去吃药,别在这乱喷人!”
他一转油门,继续上路。
那辆小车也启动跟了上来,隐隐听到女人们的怒骂声:“有种你别跑,我们现在就报警!”
方格一手高高举起,比了个中指,然后绝尘而去,懒得跟她们纠缠。
前路还很长,还要走很久。
早在高中的时候,因为一部《国境线之旅》的纪录片,他就决定要趁年轻自助骑游陆上国境线。
去年暑假,他找人改装了老爸这辆已经不怎么用的旧摩托车,从家里出发,沿东海之滨往北而行,一路骑到了国境最北端,完成了第一段环国之旅。
现在是第二段,沿海滨往南往西,目标是到滇藏交界处的梅里雪山。
这样到大三暑假的时候,他就可以租一辆越野车,从最北端出发,走一遍北境和西境的国界线,饱览草原、荒漠、戈壁和雪山的奇景,最终完成环国之旅。
老家越江是个富省,虽然家在农村但条件不差。再加上他从小就很独立,父母对他一向是放养,自他成年后更是极少干涉他的决定,因此也没有反对他的骑游计划,只是要他每天发定位报平安。
酷暑天气,他就避开日头,早晚上路;晚上若赶上城镇,就住店休息,若离得太远,就搭账篷野宿;遇到风景极佳之地,还会停留一天半天,拍专题vlog。
他就靠着骑游视频积攒了一批粉丝,视频的收入也勉强够他一路吃住。
一路上帮农民推过板车,送老人回过家,帮抛锚的小车换过轮胎,救助过出车祸的司机……
当然,也接受过许多来自陌生人的帮助和馈赠。
像刚才这种偶发小事太多了,他身正不怕影斜,丝毫不放在心上。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次,真不是小事!
第二天,8月5日深夜,他在账篷里睡得正香,电话忽然响起来,同学兼室友徐子炵在那头急急道:“格子,看到我给你发的视频没?里面说的人是不是你啊?”
他疑惑地打开薇信,一看徐子炵发来的那条转自多音的视频,顿时气血上涌——
正是昨天他在蔗园边为那小姑娘处理蛰伤时、白色小车上那几个女人拍的视频!
视频配着突发新闻常用的BGM,上方三行字:
“恶魔在人间!”
“变态男光天化日之下将女童骗至野地猥亵!”
“当地警方正在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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