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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爷爷，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死了。”男子带着哭腔委屈说道。
“哈哈哈…”
男子身旁的老者抬头长笑着。
“爷爷笑什么呢？”
“你今天多大了。”
“过了明天就满一百岁了啊。”男子语气稚嫩的说。
“哈哈哈哈……”
老者继续大笑，笑声渐渐离失在黑夜里，男子也在自己的哭声中慢慢睁开眼睛，而就算他用尽力气抬起眼皮也只只睁开一条细细的眼缝。
黄沉沉的烛光给老道观内的破旧上了一层淡薄的包浆，皮骨如死柴的双手透过老者眼缝映入眼帘，睁眼这个微弱的动作已经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现实照入梦境，幻梦随即退散，男子这才回神记起自己是个守了近百年道观的老道士。
是梦啊。
老道士盘坐在蒲团之上，昏沉之中想要开口感叹却找不到任何力气，就连硬撑着的双眼也溃散无力悠悠闭门。
“老东西终于死了啊！”
在老道士耗尽生息后老道观内的烛火也无风自灭，而就在此时一只婴儿小掌轻轻抬起老道士刚刚合上的眼皮，附带着贪婪的笑声。
显然这人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老道士已经飘渺无边的思绪在朦胧中被一个尖锐的话语声拉了回来，而随着对方拨开他的眼皮时，一双通体乌黑发亮的眼睛贪婪的看着老道士被强行睁开的眼珠。
老道士残留的意识中看到了一个脸色纸白眉发金黄的幼嫩脸庞，一双漆黑的眼睛找不到半点眼白，男孩的双手更为怪异，一只只有婴儿大小而另一只却是壮年之手，而在男孩的背后闪着一双双油亮的珠光，而且越来越多……
“守不住了啊……”
老道士死后残留的意识在哀叹着。
夜眠的深山被初醒的冬日唤醒，亲和的暖光如黄汤般淌入老道观，观内地板上的黄土生出淡淡金光。
此时的老道观已经没了昨晚的喧嚣，只有一个毫无气息的老道士，白发之下干瘦的身体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原本穿在身上的老旧道袍也已经不见踪影，紧闭的眼皮深深凹陷，两行赤红的血痕顺着眼袋滑到下颚，就像两条平行而流的河道。
“老道长…”
一名提着篮筐的女子朝着老道观走来，新晨的轻松感让她空闲的左手愉快挥摆着。
“啊………”
女子踏入道观后扑通后倒坐在地上，右手的篮筐随之被杨起落在地上，筐内的青菜馒头散落一地。
在片刻之后女子缓过神志，连忙撑起身子转身爬出老道观，向着山脚飞奔。
半个时辰之后，几个年迈的老人急匆匆来到了老道观，他们神色慌张喘着大气。
在众人看到观内景象后面面相觑，他们看着被挖去双眼的老道士手足无措的呆在原地。
为首的老者双手不禁颤抖着，陈旧的恐怖记忆涌上心头，他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厉鬼要下山了啊……”
“不会不会，老道长在山上所布的结界还会继续挡住恶鬼，继续保护我们村的。”一名老者安慰道。
为首的老者点了点头，脸色依然无奈和恐慌，“走吧，走吧。”
众老者闻言随即纷纷走出老道观并轻轻掩上老旧的道观木门，坐化的老道士随着老道观一同化入深山的死寂之中。
而在众老者走出老道观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山顶处，也只是微微的侧看一眼便扭头逃避，他们眼神里的恐惧说明了山顶上隐藏着让人谈之色变的东西，他们离开时年迈的下肢却踏着疾快的脚步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长明村街尾的一家老店铺内，这是村里唯一一家葬礼用品商店。寡淡的生意让看店的中年男子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临近傍晚的懒惰阳光让他毫无干劲，就在他起身收拾店内物品准备关店之际一个年轻人慢悠悠的来到了店门口。
少年身着新亮的衣裳，头戴红黑碗帽，衣服前后各有一个大大的寿字。
“买东西吗？”中年男子客气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走进店铺，他瞪大眼睛环视店铺，十分用心的挑选起商品。
“给家里的老人买的吗？是男用还是女用呢？”中年男子站在少年身后轻声问道，生怕惊走了这个今日的唯一客人。
“男的。”
“哦，多大年纪呢？”
“和我一样大。”
店主人有些吃惊的看着年轻客人，他想不起最近村里有哪家少年夭折，随即好奇的问，“兄台是哪家的公子啊？”
“村头土旺家的。”
少年没有回头，依然自顾自在小店内一件一件的比对着商品。而中年男子有些茫然，他记得土旺家的孩子前段时间溺水身亡后已经出殡了，估摸一算应该已经过了七天。
“你应该是土旺家的二儿子吧，是要买些祭品烧给您家的哥哥的吧。”
“嗯。”
少年只是随便应付一声，中年男子卑微的语气依然没能换来少年的热情，中年男子此时也不再多说，他心想，或许是他哥哥给他托梦，需要兄弟再为他置办些物品。
“这个，这个，这个……”
在店内挑选许久的少年指着陈列的商品开始确定所需物品，中年男子看着少年豪气的背影手疾眼快的把商品一件件搬到商铺内的小桌上，最后少年指着一件挂在墙上的寿衣说道，“还有这套衣服，上次买的太大了，这件刚刚好。”
店主人连连点头应好，取下寿衣置于桌上。
挑选完商品的少年低埋着脑袋走到桌子旁，他自顾自脱下身上的衣帽，然后换上新买的寿衣，
这一幕让店主人瞠目结舌，他连忙低声提醒道，“小兄弟，这衣服是给死人穿的，您穿着不太合适吧。”
少年没有理会继续细心的整理身上新买的衣服，而后从换下的衣服内掏出一个银锭放于桌上。
“不用找了！”
少年豪爽说道，随后抱着叠得高高大大的殡葬用品转身走出店铺，这些殡葬用品大多为纸糊假物，虽然体积较大但重量极轻。
“不不不，买卖不讲价，无功不受财，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中年男子慌张打开钱袋，数好了退款钱数后追出店铺。
而就在店主人追出店铺后放眼街道，已然不见客人的身影，他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直至尽头只有一条通达后山的小路。
“怎么了？你慌慌张张的在找什么？”一名老人在店主人身后问道，此人正是他刚刚回来的父亲。
“刚刚土旺家的儿子来买东西，没有找钱就走了，我这一追出来就找不到人了，改天把钱给他送家里吧。”中年男子摇头叹道。
“土旺？土旺家的儿子不是死了吗？”
“来的是二儿子吧，来给他哥哥买的。”
“土旺就一个儿子啊！”
这时两人才顿知不妙，刚刚的客人是在给自己买殡葬用品啊！那个少年是客不是人！
父子两人慌张跑回店铺，他们这才发现桌上原本已经被带走的殡葬用品依然静静摆放在桌子上，包括那一件崭新的寿衣，只是桌子上多了一个纸糊的银锭。
“要出大事了！”
父亲惊恐地看着桌上的假银锭，脑海中那段来自五十年前恐怖的回忆涌上了心头。
“什么大事？”中年男子惊恐问道。
“厉鬼要下山了！”
老人抱起桌子上的殡葬用品走出店铺，并回头慌张对儿子说道，“我把客人买的东西烧过去，你赶快回家简单收拾一下，带上钱财衣物，叫上你娘，我们马上离开村子！晚了就出不去了！”
“爹，这山上不是有老道长守着吗？应该不至于吧。”
“老道长前几天死了！眼珠子都被人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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