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风云录

长传孤月
在金戈铁马与胡尘风沙感受权力之争,在温婉清丽与文静娴雅之间感受爱情的魅力,乱世,原来也能如此好看,且令人动容。

免费试读

阴沉灰蒙的天色将原本广袤无垠的苍穹压得低低的,令人内心深处无端生出一种浓重的窒息感,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就如同这混乱不堪的世道,兵戈铁马掀起蔽天胡尘,遮盖得人间看不到一丝阳光。

南阳城那并不算宏伟高耸的城墙上直挺挺得伫立着一个面容俊秀的中年男子,那古铜色的脸庞上带着岁月老去年华流逝镌刻下的沧桑,他头顶赤金兜鍪,全身白甲白袍,眉宇间透着英武之气,无形之间给人一种肃穆威严感。

永和四年的天下注定不会太平,狂暴尚武的石虎已经挟雷霆万钧之势大破一直在东北边境骚扰赵国安宁的鲜卑各部,慕容鲜卑早已臣服于石虎强大的淫威之下,宇文鲜卑则带着残部远遁极冷的北疆荒原,拓跋鲜卑卑躬屈膝的艰难求活在一隅之地。

如今这北方大地上依旧尊尚永和年号的怕也只剩下南阳郡治下的几座小城而已了,一统北方拥兵百万且没有后顾之忧的石虎怕是再也容不下他这个横亘在通往南方道路上的顽石了。

忽起的冷风荡起他身后雪白的战袍,衣袂飘飘让他显得极为儒雅,喟然长叹一声后便是无尽的落寂感,轻轻摇动了几下头颅,他苦笑着的神情显得极为黯然。

他早已决定奋戈一击,但任凭他如何思索却依旧找不到任何取胜的方法,是呀,五千对五十万,结果一目了然,恐怕他能够做得最大限度的努力也不过只是满怀悲怆得奋戈一击罢了。

“将军,城楼上面的风实在太大,您要不先回府吧。”身旁一员蓝袍玄甲的小将走到他身边关切的说道。

“是呀,风太大了,可有些风我们可以躲避,但是有些风我们真的可以逃开么?”自言自语的王世叶,那俊秀的脸庞上渗出些微无奈,他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渺小到即将面对的一切注定无法因为自己而改变分毫。

中原板荡,疆土凌迟,晋朝的权贵重臣们在面对国难之时,不仅做不到毁家纾难与国同难,更做不到走马挺身救国图存,而是选择了最简单的途径,拖家带口的一股脑儿全都跑到了温暖的南方,那些曾经尽情地嘲讽过刘阿斗乐不思蜀的大人们,此时也做着和他毫无二致的事情。

此时此刻,王世叶的内心却来不及为谴责他们而腾出空隙,面对石虎的数十万大军,这小小的南阳城又将凭借怎么来抵挡羯赵的虎狼之师呢,他满心思考着这个事关生死的问题。

“将军,您怎么还在这儿呀?”当心中思虑万千的王世叶正对着遥远飘渺的北方凝视张望时,一个略带催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和着稍显冷冽的清风一起传入耳中。

“嗯?”王世叶眉目微凝,面带疑惑的侧面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他的亲兵队长士彟,兖州陈留人,脸颊消瘦的他看起来三十二、三岁,身材高挺,肤色略黑,给人铜皮铁骨的硬朗壮实感觉,可言行举止间透着股子懒洋洋的随性洒脱,这又实在和他健硕的外表不甚相符。

“难道您忘了?您今天可是和李大人约好了在府上一聚的,李大人都已经在府上等候多时了,您可倒好,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或许是和王世叶相处得久了,也或许是和王世叶在一起经历过太多困苦患难,士彟和他之间早已没了世俗中所谓的上下尊卑之说,而是如同亲人好友一般的随意和谐。

“你若不说,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面带苦笑的王世叶略显凄然得摇了摇头,每天都在思索着如何应对即将来犯的虎狼之敌的他,对这件之前约好的事情,真的都快要遗忘了。

“将军,我看李大人还是蛮焦急的......”不过说到一半,士彟便闭口打住不再继续讲下去。

其实王世叶又如何不懂士彟口中未说出的下半句包含着的意思,大乱之世人心思变,在求生欲望的驱动下,又有谁是不想活下去的呢,又有谁会像他一样打从开始便抱定着必死之心。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何况李守恒本就长于政事而短于军谋,这十多年来也亏得他尽心尽力打理南阳诸多繁杂的政务,我们才能勉强得支撑住这个风雨飘摇的局面,对这个国家和这片土地,他也是有大功劳的;更何况相交这么久,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能够帮得上忙的就尽量帮衬着点。”王世叶扬起手来在虚空中摆了摆,语气豁达的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将军恐怕也要多加留意,赵国镇守洛阳的麻秋最近将全部的军队收缩至洛阳附近,哪怕只是之前用来骚扰南阳的小股部队最近也是完全不见了踪迹,诡异的很。”说话之时的士彟眉头紧皱,脸颊上浮现着浓浓的忧虑。

“洛阳么?”面带忧戚之色的王世叶小声嘀咕一句后,随即便提高嗓音的厉声喝道:“士彟,即日起将斥候的巡视范围扩大一倍,赵军只要有任何异常情况,无论多晚都要将我叫醒第一时间告知我。”可命令下达完毕之后,他的语气又低落了很多,“只怕这南阳城最大的危机就要到来了。”

“有这么严重么?”士彟脸上带着厚厚的疑惑。在他看来事情应该不至于这么槽糕,毕竟南阳郡在王世叶的坐镇下已经坚守了十八年之久。

“石虎已经毫无后顾之忧了呀!”王世叶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面带愁容的缓缓走下城楼。

疾行在南阳大街上的两匹骏马,四蹄翻飞之间掀起漫天灰尘,好在街上行人稀少,也就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王世叶居住办公的郡守府邸,这座位于南阳城中心的郡守府邸早已没了往昔的庄严华丽,一对残缺的石狮无精打采的矗立在门前,看不出一丝生气。

翻身下马的两人将坐骑系在拴马石上后,便快步往府邸内走去,才进大厅就听到一句热切的叫喊声由远及近入耳而来。

“世叶兄,你可算是回来了。”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拱手而立起身相迎,坚挺的鼻梁下两片菱角般的嘴唇薄薄的,三缕青须长约寸许,锦衣蓝绶,绾发青带轻微飘动,更显得温文儒雅书生气息十足。

此人正是南阳功曹李守恒,他本是乘氏李家的嫡系子孙,乘氏李家可谓家世显赫,其先祖李典倾尽家产力助魏武帝曹操成就大业,而身为武将的李典本人也是身经百战功勋卓著,李氏一门在曹魏时代真可谓是位高权重将相辈出,但随着司马炎取代曹魏建立晋朝后,出于削弱曹魏旧臣的目的,曾经煊赫一时的李家便也备受打压,逐渐淡出了权力的中心地带,慢慢地沦落为边缘角色。

当洛阳被石赵攻占之时,他也不过是凭借妻子家关系的缘故官居旧都议郎,其后侥幸未死,便带着家眷跟随王世叶一路南下,他深知凭借家族势力就算前往建康恐怕也难受重用,便索性留在南阳帮助王世叶打理这一郡政务,这期间倒也是用心奉公兢兢业业,而这一待便也是十几年,随着石赵彻底平定了北方,他也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不得不开始为身家前途打算一番了。

“守恒兄,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由于李守恒原本担任过朝廷议郎,所以这些年来王世叶也从来真的当他是自己属员,而是将他当作客卿一类的人物,便也客客气气的抱手揖道。

“我们之间哪这么多客气,”李守恒走上前去拉住王世叶的手便往中堂走去,不难瞧出他清秀的俊脸上带着的焦虑之色。

王世叶面带微笑着随着李守恒走向中厅之时,手臂轻轻挥动几下,示意士彟暂时离开,而士彟也极为懂事的欠身退了出去。

“如今北方已经完全掌握在了石虎手中,以其好战的性格,恐怕没有后顾之忧的他接下来便该南下了,我们南阳城可是首当其冲呀,世叶兄可有什么应对良策没有?”堪堪就坐,李守恒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原以为鲜卑各部能够在北方给石虎制造一定的麻烦,尽量拖延他们南下的步伐,没想到还是如此迅速的就被殄灭殆尽,石虎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其实王世叶也清楚指望别人终究是一件不可靠的事情,何况他也深知纵然鲜卑能够和石赵抗衡的时间再长些,也于事无补没有多大的意义,毕竟龟缩在建康的朝廷完全没有出兵救援南阳的意图,对于北方他们或许早都已经忘却了。但这些情况他却不能告知李守恒,大敌当前任何可能造成军心涣散的事情他都要予以扼杀。

“如果连彪悍的鲜卑人都挡不住石赵的话,这小小的南阳城恐怕也是很难去抵御羯胡的金戈铁马呀!”李守恒脸上带着浓郁的担忧,眉宇之间仿佛布上了一层寒霜,透着凉意。

这样残酷的现实,只怕是没人比王世叶看的更清楚了,他清晰的记得十八年前,自己据守在城高墙厚的洛阳城,尚且无法阻挡石赵大军,如今的石赵势力更强军容更胜,而他所在的南阳城不仅没有高耸的城墙也没有雄厚的军力,更没有强有力的外援,有的不过是自己满腔的热血和一心报国的壮志。

王世叶长叹一声,这长叹声中含着无尽的苦涩和伤怀,十八年前他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难道十八年后的现在又将重蹈覆辙,失去他最爱的儿子么?

“北方不行,南方难道也不行么?毕竟这都已经快三十年了。”看着沉默不语的王世叶,李守恒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说道,但他语气拿捏的很好,说的也较为委婉,毕竟谈论南方在王世叶这里是一个算得上犯忌的话题。

“南方?”王世叶面色不屑的冷哼两声。

是呀,渡江距今都已经快三十年了,建康城内的那帮大老爷们何止是稳定,恐怕早已被江南那柔媚的烟月暖阳和风细雨消磨掉了北上的意志。安稳久了,谁还会舍弃自己美好的生活,而去关心在外族铁蹄下艰难求生的遗民。

指望醉生梦死的他们提兵北上恢复故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谁都可以投降或者南下,只有他不行,他无法释怀父亲王衍惨死于石勒之手的血海深仇,他无法忘记爱妻杨雪在洛阳城破之时躺在自己怀中含恨而终的寸断肝肠,他也无法漠视北方汉人受尽异族屠戮时的血腥场面。

“可我们如今也只能指望南方了,毕竟我们身上流着的同是炎黄子孙的血脉呀。”抱着希望的李守恒依旧劝慰着面容冷峻的王世叶。

他并不是不知道王世叶心中的痛与恨,洛阳城破之时他也在场,可但凡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在面对死亡之时,哪怕还有一线生机便都想尽力去抓住,好死不如赖活着着,何况是像李守恒这样出生于世家豪族且有功名在身的人物。

王世叶仰起脸望向房梁,淡然自若的说道:“总得有人留下,总得有人向外族展示我们我们大晋朝将领的血性。”

李守恒霍地一下站起身来,神色紧张地道:“世叶兄,我的大将军,南阳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在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之下,这座孤城是断然无法守住的,你又何必.....”

侧过头看向李守恒的王世叶风轻云淡般的灿然一笑道:“其实洛阳城陷落的时候,我就应该随她而去的,但那是景略还太小,我答应过她要将我们的孩子好好抚养成人,如今不同了,将近弱冠之龄的景略也已元服,长成了大小伙子,而我也差不多该去陪她了,让她一个人在那边孤苦伶仃了这么久......”说道后来一向刚强坚毅的王世叶,语气也变得哽咽起来。

看着眼眸中闪着异色光芒的王世叶,李守恒突然间意识到,无论接下来巧舌如簧的他如何费尽心思的言语,恐怕也很难打消他赴死的决心,这不是一时冲动的起意,而是酝酿已久的蓄谋呀。想及于此,他的内心也不禁油然生出一股悲戚与感动。

“快二十年了,你还忘不了么?”为之恻然的李守恒浅声安慰道。

“十七年又九个月,我未曾一日淡忘过生死离别那刻带给我的痛楚!”一旦提及到这个内心深处最伤痛的经历,王世叶的脸色立刻变得凄然无比,低落的语气让旁人也不禁为之心伤。

弥漫着伤感的空气仿若瞬间凝固了一般,两人都陷入到短暂的沉默之中,而率先打破这种压抑气氛的反倒是局中人王世叶自己,“守恒兄,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么!其实你又何尝是别人眼中认为的那种贪生怕死之徒,你的委屈求全也是因为你想保全你妻子的缘故吧!所以想你当你立身在我的处境时,也肯定会做出和我现在一样的选择,不是么?”

历史军事 - 最新推荐

万里汉疆

万里汉疆

汉武帝元朔二年,刘彻旌旗一挥,汉朝从此开启攘外之路。 就在此时,赵蒙穿越成了一个小小戍卒。 无钱,无势,无爵,无田。 却要为大汉拓疆一倍! 戍卒叫,旌旗起,在这开疆拓土的大时代中,历史的车轮将前往何方? 赵蒙:“我来,我见,我征服!”

一代哲人连载中

大明:我爷爷是朱元璋

大明:我爷爷是朱元璋

回到洪武十年,成为洪武大帝的嫡长孙,太子朱标的嫡长子,大明皇太孙的朱雄英,身份显赫的朱雄英见证着大明帝国初期的举步维艰,见证着大明帝国风云激荡,见证着历史中无数英豪,也见证着大明帝国这艘巨舰驶向远方。

yp卿卿连载中

三年河西

三年河西

《三年河西》文案:常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在冯妙嫦这里体现的尤为淋漓尽致! 当嫁之年,她高嫁了被誉为京城玉树的尚书府三公子裴三郎,虽说夫君不喜,她成了笑柄,却也是多少没落人家的女郎盼不来的。 可惜好景不长,嫁人不过三月,进香途中撞上追杀,惊马落崖时被陌生男子所救,为裴家所不容,她被和离了。 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在归家途中,娘家祖母嫌她带累家声

妙鱼连载中

驸马,再不收手朕就得让位了

驸马,再不收手朕就得让位了

穿越古代成为驸马爷。 本想利用身份当个闲鱼摆烂,逍遥一生。 “朝堂奸臣当道,贤婿快帮我清理一下呗!” “天灾泛滥,贤婿快想想办法!” “敌国大军压境,贤婿快快快我!” 罢了,闲是闲不下来了,这个皇帝老岳父把自己当救世主了都…… 于是,秦宇察整顿朝堂、镇压叛乱、开疆扩土.... 直到有一天,皇帝老头发现了大问题。 “你在外面那么多女人,怎么还不跟公主同房?”

撒加连载中

沧海桑田

沧海桑田

朱元璋来现代,看着电视中朱棣登基,回去上演父慈子孝! 李渊来现代,观看影视玄武门之变,回去上演父慈子孝! 始皇来现代,牵着鹿问赵高,来来来,告诉朕这是鹿是马! 叫门天子?朱瞻基指着也先怒骂:开门,不然朕打过去,鸡犬不留! 大厅中,历代皇帝齐聚。 始皇暴揍扶苏胡亥; 汉武帝暴揍刘协; 隋文帝暴揍杨广; 一众皇帝上演大乱斗。 最后朱明拍板:先把倭国揍一顿!

山下一只猪连载中

炮灰穿越,我在大乾做当代皇帝

炮灰穿越,我在大乾做当代皇帝

本小炮灰穿越到大乾王朝,靠自己的修为把贫穷的国家打造成现在帝国。 周围邻国直接震惊地俯首称臣。 原来穿越过来的日子这么爽? 还没来得及娶亲纳妾,女帝带娃找上门了? “你这个爸爸,就这么不管孩子了?” 孩子受欺负?不可能,谁这么大胆欺负我的崽崽! 老婆受欺负?不可能!看我直接轰了他全家!

佚名连载中

大秦龙婿

大秦龙婿

苏修穿越到大秦,发现官方强制要求结婚,不结婚轻则罚款,重则坐牢。没结婚对象没关系,官方会分配媳妇。然后由于得罪了地方官,苏修被分配了一个没人要的寡妇。而那个寡妇的名字,叫巴清。

黑将连载中

明末贼寇

明末贼寇

碌碌无名的轮船杂工,在一次沉船事故后,发现自己竟然真遇到了这匪夷所思之事,他竟是来到了明朝末年,且看他如何在这明末搅起一番风云。

沙子不沙连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