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地里刨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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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问：“你会对我好不？”

顺娃答：“你放心，我肯定对你好一辈子”他信誓旦旦地看着眼前这位姑娘，两个乌黑发亮的麻花辫垂到肩膀上，空气刘海下面是弯弯的眉毛，微微发胖的脸上是红彤彤脸蛋，嘴角边的美人痣恰到好处地点缀着，精明的眼睛忽闪闪地望着他，那是满怀期待的眼神。这天是他们领结婚证的日子，六月想拍一张照片做留念。照片上盛开的百合花后面六月微微发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梳着两个黝黑发亮又长又粗的麻花辫，一尘不染的衣服，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黑色西装，下面是一件暗红色的毛衣，织着漂亮的花纹，那是她的杰作。美丽如画的她把自己收拾的一尘不染，落落大方，姑娘的笑容似乎想让幸福永远定格。顺娃着一身中山装，还是上学时的那套，是他拥有的最好衣服。两个新人都充满了对往后新生活的美好向往。

这是个桃花含苞待放的季节，柳树刚刚嫩绿，杏花也在为绽放酝酿着，到处都是春的气息，小草探头探脑，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已经盛开的野花朵，虽然只是一枝独秀，虽然纤细苗条的那么不起眼，但仍在默默过着属于自己的春天。

二月二这天，天才蒙蒙亮，六月和顺娃起得很早，庄稼人懒了是没饭吃的。再说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还有仪式要搞。

六月洗漱后将厨房灶堂的草灰掏在簸箕里，顺娃端上，一只手拿着一根小棍，沿着屋里屋外打撒，念叨着：“龙抬头，虎抬头，各样虫虫儿都抬头，一棒打在灰里头”，一直布撒到场中心。草灰有杀虫作用，在“龙抬头”布灰的主要目的是祭祀天地神灵，保佑一年中不要发生虫害，确保庄稼丰收。

仪式结束后，顺娃用炉子笼火熬罐罐茶喝，他喝几罐，给六月也熬几罐，就着馍馍，吃着喝完就去上洼了。

开始播种的第一天叫“动农”。二月是“龙抬头月”，龙是水神，庄稼丰收，离不开龙神播撒的甘露润泽。在第一次播种时，顺娃也和乡亲们一样举行“祭龙”仪式，吆着两头驴，扛上犁，背着耱，拿着掀、枹子，耙子，背上种子，端上香火纸炮，酒茶来到地中心，架起驴子，这其中灰色的是他们自己的，它肚子大大的，就像有驴娃一样，黑色的是他哥哥家的，腿长长细细的，瘦瘦的，好像一直在挨饿，两家的耕驴联着种地，（今天他家种，明天哥哥家种，）他在地心耕一个大“田”字，然后跪在田地上，烧香化表，祭酒泼茶，顶礼膜拜，祈祷龙神保佑，一年里风调雨顺，庄稼获得丰收。

粪是前一天两口子铺在地里的，铺的匀匀儿的，农谚说“种田不上粪，等于瞎胡弄，要想庄家旺，粪筐不离膀”这满地的粪堆堆都是这对年轻人忙里偷闲肩挑到各处地里的。

顺娃用犁在驴后面耕地，驴脖子上绑着腰脖（用粗布包裹着麦草缝成一条长围脖，绑在驴的脖子上），身上套着套绳（前面是胳膊粗细的两根木棍，竖着绑在腰脖的前面，两根木棍的一头儿上各钻着眼，从眼里穿下来的两根绳子，搭在驴肚子两边儿，最中间还有一只旧鞋底子，也是打眼穿着绳子，以防两边的绳子掉到地上，绊住驴的脚，最后面是一根带钩子的棍子，搭在驴屁股下面），用钩子勾着犁才能让驴出力拉着犁走。头一犁，六月牵着驴不让它们胡乱走，顺着地边精耕细作不错失一犁的土地。耕顺了，顺娃一犁一犁的耕，六月就在他的后面窜籽，她念叨着：“豆稠没苗，麦稠没拨（没有挑剔的。）”就这样一亩亩的麦田种上了。

眼看桃花飘飘落落，在桃树下铺上了几片片不均匀的白色花瓣；粉红的，白色的杏花也随着几阵春风洋洋洒洒，蜜蜂还在贪婪地采蜜，还是花骨朵里就在炫耀自己是白富美的梨花已经按耐不住了。麦子刚刚安顿上，又是胡麻，这是榨油的，过节过年煎的油饼，平时炒菜做饭用的油都是胡麻榨的油。这天刚种完胡麻，六月说：“今儿我拾了些小蒜，正好起了面，回去给你烙小蒜饼饼儿吃。”顺娃憨厚地笑笑说：“好的很！”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柳树叶叶儿已经变绿了，不再是前一阵儿的嫩黄，而是翠绿翠绿的，听说以前还有人拿它就馍馍吃呢，山地杨已经挂满了毛毛虫的穗穗儿，榆树芊芊儿也越长越大，核桃树叶慢慢伸展开来了，穗子也越来越绵软细长。

顺娃和六月扛着地膜，袍子，铁锨来到后梁上压地膜种玉米。十年九旱的气候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就像习惯了身边的土地一样。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不一会儿，狂风大作，吹得柔软的柳枝鬼哭狼嚎地叫唤着，地上铺的地膜还没来得及压上土就呼呼地叫嚣着，好像细末末儿的干土土儿根本对它无济于事，压好的地膜上的细土土儿被风吹得朝着北方一浪浪赶去。六月的头发跟上，发丝上都是土土儿，它们无孔不入地侵占了六月的秀发，顺娃心疼地望着她奋不顾身地用掀操土压地膜。顺娃觉得自己喉咙里，牙缝里都是土，顺嘴唾了一口唾沫，咬咬牙觉得噌噌作响。这种天气里就怕压的地膜被风刮走，那就白白辛苦了。于是两个人检查了铺好的地膜就匆匆回家了。

回家做饭还早，六月洗了脸倒好水让顺娃洗脸，顺娃说：“要不把莜麦种子浆了？”六月顺从地说：“你说了算。”六月把水烧开，舀入瓷盆内，这个瓷盆还是他俩结婚时娘家的陪嫁呢，她望着红红的双喜字都会发笑，再把选留的莜麦种子倒入盆中，顺娃用推把（填炕用的工具）混搅一会儿，再用竹筛打出，倒进过筛的炕灰中，反复搅拌均匀后晾晒，盛入袋中便可以播种。两人忙活完已到了做饭时间。六月剜的苜蓿芽，烙的死面薄饼子，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顺娃烧好了炕，六月端来水洗脸洗脚，亲热一会便进入了梦乡。这是多么安稳幸福的生活啊！

回家做饭还早，六月洗了脸倒好水让顺娃洗脸，顺娃说：“要不把莜麦种子浆了？”六月顺从地说：“你说了算。”六月把水烧开，舀入瓷盆内，这个瓷盆还是他俩结婚时娘家的陪嫁呢，她望着红红的双喜字都会发笑，再把选留的莜麦种子倒入盆中，顺娃用推把（填炕用的工具）混搅一会儿，再用竹筛打出，倒进过筛的炕灰中，反复搅拌均匀后晾晒，盛入袋中便可以播种。两人忙活完已到了做饭时间。六月剜的苜蓿芽，烙的死面薄饼子，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顺娃烧好了炕，六月端来水洗脸洗脚，亲热一会便进入了梦乡。这是多么安稳幸福的生活啊！

种好了莜麦，他们还打算种豌豆，豌豆炒着吃过年磨豆腐都是原料。

这天，天气晴朗，六月说铺的粪，盖的粪，不如随身带的粪。于是她把豌豆倒入用土发酵好的粪中，再加筛过的细灰，然后用推把反复捣和，让种子沾满粪灰，堆起捂半天时间，然后按量搅入地里的土粪中（每一亩八分地，一地五堆粪，每一堆土粪约900斤）铺种。这些种地的办法，他们俩从小就从父母亲那里言传身教不知不觉就学会了，用起来信手拈来。

春天是个播种的时节，也是个繁忙的季节。可是他们两个永远是满满的干劲儿。

家里的七八亩地，都被他们安顿的妥妥帖帖。春天播的夏田小麦，麻子，白豌豆，扁豆，蚕豆，茴茴豆、胡麻。秋田高粱，玉米、糜子，谷子，洋芋，莜麦、荞麦一样不落。春播的饲料苜蓿，燕麦、草秫秫都种上了。他们是多么伟大啊！这片土地经过他们的神奇之手，回报给他们沉甸甸的收获，辛勤的汗水换来丰收年。他们把地伺候好了，土地也让他们心满意足。这是人和自然最和谐的相处之道吧！时间过得缓慢而不知不觉，随着种的庄稼出芽儿，他们俩忙的不亦乐乎。

俗语说：“三分种，七分管，管不好了白白干。”这天两人在胡麻地里除草，歇缓的空档，两个抬头看看前面的村庄，正是他们的家，只见几间平房组成一座院，几十家院便是这个村。他们的村子选在背风向阳的山根上，也有在沟垴、坡地平台处的一两家。院正中上房是最为讲究的一座房子，是家里的老人家居住的。上房一般为“人”字型的架子房，又称架子上房。上房的基地较其他房高，高大，宽敞，地下和炕上都开了窗儿，老人家没事坐在炕上透过窗户看家护院，坐在炕上一眼能看到几个屋子，连院子里进来的猫猫狗狗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记得有人进他家的上房来看顺娃大，开玩笑说：“你家的门槛实在是高！”。院的左右两侧，为厦房和厨房。式样多为顺水“一面坡”或“两面流水型”（人字型）。房子院墙都是用土坯和着草节节的泥抹上去的，外面用细泥抹光。以利雨水。这种房干燥，没有潮湿气，房内盘个通间土炕，冬天烧炕很是暖和。怪不得有俗语云“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天三月三，是踏青节，刚好六月的姐姐来了，她来看看六月婚后过得怎么样。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姐姐笑眯眯地问：“日子过得咋样？顺娃对你好着么？”六月说：“姐你不要牵挂了，好着来。”就下厨做长面，一般来了亲戚就做浆水长面，她用擀面杖擀好了面，用刀切成长长的面条，再用葱花炝锅，做她最拿手的浆水长面，不一会儿，飘着葱花和油花儿的浆水长面端了上来，两个小孩子都吃的不亦乐乎。六月说：“三月三，擀长面，细水长流巧打算，年年不愁吃和穿。”逗得两个小家伙咯咯地笑，六月好喜欢这两个男孩。吃了饭六月便和说话不清楚的孩子们玩，她觉得吐字不清的两个小家伙好可爱哦！六月学着孩子们的样子说话，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家里顿时笑声满堂。看着妹妹的生活幸福快乐，姐姐想起了小时候她们在一起开六月的玩笑。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庞，刷的白白净净的牙齿，吐气如兰，最可爱的还是两个一笑就露出的虎牙。姐妹们都叫她糜面滚陀儿，开玩笑说：“糜面滚陀儿以后有福哩！”她笑着问：“有没着！？”她的心底是十分相信的，她会很幸福的！顺娃也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六月的姐姐。姐姐吃了一顿饭便回家去了。她看着妹妹生活的好也就放心了。

随着种的庄稼出芽，除草，施肥，打农药，终于有了绿油油的麦浪，它们多像一片片温柔的绿色海洋，浪花随风翻飞，让人有跑到里面打几个滚儿的冲动，大自然的美啊，让人叹为观止;看着一片片的麦田收获的不仅是庄稼，还有艺术，那绿色让人安心，让人温馨，让人浪漫，让人们心旷神怡！土地啊，人儿啊，你们都是让我敬佩的！

转眼地里的玉米长得一人高了，麦子也即将抽穗，却怕下冰雹，于是乡亲们要“祭将军”，每年“四月八”要举行“将军爷”（驱雹铁炮）上山镇雨。这一天，顺娃跟着村民们抬上披红戴花的“铁将军”，捉着公鸡、端上香火盘，祭酒奠茶，在山顶上，给铁炮装上黑色火药，众人齐跪，烧点香火，将鸡杀死，热血洒在纸火中，将鸡头置于炮品上燃炮，随着一声巨响，鸡头冲上天空，主祭者烧化黄表，祈求上苍保佑，一年中风调雨顺；若生恶风雹雨，希望“将军”一显灵威，化冰雹为细雨，化恶风为顺风。祭祀结束，大家将鸡煮吃，叫“吃山”。小孩子们也都跟着凑热闹，看欢欢，高兴得他们手舞足蹈。

还有一个求雨的活动，小孩子们依旧很喜欢。这里多发生旱灾，有十年九旱的说法。眼看着玉米晒得蔫头耷脑，小麦地里都裂开了细缝儿，出穗的小麦急等着雨水来让自己的头脑变得充实，让自己的性格变得谦虚有礼。

顺娃和大家一起求雨。在附近庙宇设祭祀坛，将神像抬出，在露天暴晒，阴阳诵经祈祷，然后到指定的水泉中取“湫水”（即“神水”），凡参与的人，都剃着光头打着赤脚，排成列队前进。经过院落时，院主人都将大门前的地用水泼湿，也要光着头赤着脚相迎，不然，会受到“求雨”者的责打。行进中，众人必须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同时，口中念着“求玉皇老爷下雨，下了大雨救万民”的话。声调凄凉，无奈又悲壮，以感动天地神灵降雨，拯救百姓。眼看着庄稼一天高似一天，虽然辛苦，虽然没有那么风调雨顺，可是它们还是在长高，长饱满。

五月五这天清晨，顺娃折来柳梢别在窗框上，门框上，六月拿来红黄绿三色线缠在顺娃的胳膊上，顺娃也给六月缠了几圈，有几个小孩来他们家玩耍，只见孩子们的手腕上缠着红绿黄三色线，拧成一节节麻花，三种颜色被拧成半截半截的绕在肥嘟嘟的胳膊上，脚腕上。六月拿出自己早做好的荷包，给孩子们带上，小孩儿们瞅着花花绿绿的荷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回到家，忙给自己的大人们炫耀，人人都夸六月手巧。

经过漫长的劳作，眼看麦子穗穗儿变得越来越饱满，叶子从翠绿变成干褐色，预示着麦子熟了。此时的麦浪变成了金黄色，大家都知道即将要收割了。一年中最热最辛苦的时候快到了。

麦香和着热气传遍了这里的角角落落。终于要开镰了（第一次动镰刀收割）。这一天，六月做了好饭送到地头吃，吃前，她舀一些饭菜，抛向天、地、祖坟方向，敬天，祭地，敬祖先，和天地神灵共同分享丰收的喜悦。顺娃在磨刀石上磨镰刃片，他边磨边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只见旁边放着一瓢儿清水，他往磨石上滴了几滴水，然后用手捉着刀背，刀刃和磨石摩擦着发出霍霍的声音，磨好后，在头发上试试刀磨快了么，便带着草帽提上一瓷罐水准备割麦。这顶草帽，是六月用麦秆掐的草编编儿编的，洁白干净，更衬得他皮肤乌黑，只有一笑露出几颗不整齐的牙齿是白的，每天劳动结束，用不完的饮水和磨镰水都倒在地里，有个说法说如果不这样，割麦天，说是要泡大雨。

这些天，正是最热的几天，知了在柳树上没有停歇地叫唤着，寂静的天地间，只能听到它的叫声，柳树在不停的流泪，像是要把自己的眼泪当成它生长的养料。实在是太干，太热了。这里的热不像南方的闷热，而是太阳炙烤的热，干燥的热，小狗儿嘴巴张得大大的，耷拉着舌头，好像说，我的舌头都热得在腮帮子里待不住了。

小麦收割后，捆成小捆（“麦箭”）在地里码成“麦码”，一般都是十箭，下面八箭两两相对，最上面的两箭骑在下面的头上，一来遮雨二来干的快。六月捆的麦箭小，顺娃捆的大，各码各的，六月总是干的比顺娃麻利。待干燥后，人背着、牲畜驮运或用推车、人力车运到场上，摞成大麦剁。等所有的麦子都拉上场，就一起打碾，也有摞着等冬天闲了打碾的，叫“碾冬场”。不过，冬天冻得场皮子都泛起了一块块的皮，打下来的麦子里碎土疙瘩儿太多了，主妇们一般不会让碾冬场，这会增加她们簸粮食的负担。有些地方，将麦地碾紧一块做场用。随收割随打碾，虽然人苦但也省了运载的事了。所谓“打碾”，有打的也有碾的，打：一般用连枷甩着打，是一个棍子上套着一片用树梢编的长条条，在空中甩打，这种工具一般是用来打种子的，使得籽粒脱穗，留着明年播种，这么看来连枷还是挺有幸的，因为它打的，都是一年中最好的粮食；碾时，以场为中心，将麦捆散开摊成圆形，一层层儿穗穗儿挨着摊下来。太阳暴晒一阵，再套牲口拉着砖石碌碌反复碾轧碾，多次翻抖，粒脱草绵。闲了一段时间的牲口转着转着就拉屎拉尿了，顺娃提这个篮子在后面拾驴粪。麦衣（碾碎的硬壳、草秸秆，穗节）和着粮食堆成一堆，借着风扬出颗籽，这叫“扬场”。麦衣是冬天烧炕的好材料，烧的炕不干不燥，温和舒服。

还有个说法说场摊好后，就不准背背斗、提水罐的人走过场，如有违反者，碾场将会遇到暴雨，造成粮食“㳫场”。芽麦面是㳫场的结果，虽然吃起来甜，但麦子磨面就会少很多面粉。有说遇大丰年，扬场扬出来的粮食超常的多，认为是“起蛟”，是不祥之兆，便操几掀在场边撒掉。场打碾结束堆起后，如果不立即扬，看到天气晴好，但没有好风就会在粮堆尖尖儿上盖个草帽，意为压住粮食不让它们暗暗地“跑掉”。过夜，便在粮食堆堆儿上用草灰印个十字，周围再印一圈，或印上“粮堆如山”等吉祥语言，一方面祈祷多扬出粮食，一方面防盗。这天，六月家的麦子竟比往年多，顺娃想操几掀倒掉，被六月喝住了：“还是和往年一样的。”他们其实都舍不得倒掉，那是自己的血汗啊！

终于新麦磨面了，六月蒸新面馍献天。家人不得先尝，六月在当院摆上炕桌，端上刚出笼的五个热馒头，放在桌上，上面插上香，鲜花，一炷香过后，便可取来一家人分着吃。“献天”以示丰收不忘天恩，天地尝新，以表谢意。

麦子收割了，地里只剩了麦茬子，年纪大的老人家一般会去地里拾麦穗儿，他们是挨过饿的，他们的经历告诉他们粮食是多么重要。顺娃和六月便忙着耕地，三伏天，正是耕地的好时候。谚语云：“伏里戳一椽，强如秋里耕半年”，“伏里耕三遍，来年吃长面”，“三伏晒地似上粪，立冬耕地春不中”。耕地少不了犁，来说说顺娃用的犁吧，这犁还是顺娃的大在农业合作社当队长时央求一个制犁匠人做的，虽然说犁的制作简单，但不是专一制作耕犁的匠人是做不好的。制犁有严格的技巧，好犁匠作出来的犁既稳固又轻巧，易进土而且省耕蓄力量。而这犁正有这诸多优点。经过了粮食产量不高以至于三年自然灾害粮食不够吃的苦难，这犁却还是那么好用，越用越结实。

七月七，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让人想起牛郎织女的传说，可巧是七月七“乞巧节”，也叫“女儿节”。六月用红纸条包着豆苗，和水盆一同放在院子里，对天礼拜，然后豆子豆芽做菜吃，就算巧入心灵了。这豆苗是她在六月末就用泉水浸泡绿豆，放在不见光处，几天换一次水，让豆子发芽，到七夕，差不多长到一寸长就可以乞巧了。既然乞巧，六月到底巧不巧呢？六月很巧的，不说模样身材就是手上的本事都是叫人无可挑剔。村里红白事大家都叫她主厨。人都说：“六月的茶饭没得说！”

转眼又到了中秋节，这天月亮洁白明亮，似玉盘挂在天空中，让人不禁想起嫦娥奔月的故事。这天有献月亮的习惯，六月自己做了五仁月饼，咬一口红红绿绿的，入口香酥可口。她端来葡萄，梨儿，桃儿和月饼一起放在桌子上，两个人陪顺娃大坐着。六月说：“今儿的月亮真圆！”老者说：“十五的月亮不圆十六圆。”六月递给他一块月饼说：“大，你吃。”然后又递给顺娃一块，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老者看着媳妇没鼓起来的肚皮说：“你多吃上些，咋还没动静呢！”六月不好意思地说：“大，看你急的，还不到一个月呢。”老者说：“看能养个儿子不？”六月心想儿子女儿一样的。

秋高气爽的季节到了，树上的树叶枯黄了，一片片纷飞，草也没有夏天那么能了，渐渐都萎缩了，霜还没有来便已经像霜打了一样萧瑟。玉米棒子上红红的玉米线一缕缕冒了出来，宽大弯曲的绿叶子也干了，甚至翠绿的玉米杆都变色了。洋芋叶子和蔓都枯了。只有洋芋铃铃儿粘在上面。要收秋田了，搬玉米挖洋芋的时候到了。

这天，六月和顺娃拉着人力车去搬玉米，这是由车排和车辊子组成的，车子上放着一根绳，两把镰刀和几根尼龙袋子。到了地里，六月负责把玉米棒子从杆上搬下来，顺娃把杆剁下来，然后用玉米叶子捆成一捆，立在地里靠着墙边让太阳晒着去。玉米棒子装到袋子里扛到车上拉回家。就这样，所有的玉米棒子都拉回家倒在场里，下雨天，用篷布苫上。

洋芋也要挖了。俗语云“霜降，霜降，地里的粮食收上场”、“抢秋、抢秋、不抢就丢”这个时候，秋田也快快收上场了。抛洋芋可是个技术活，六月就很会抛，她抛洋芋不仅快，而且洋芋也不会挖破，挖完后地还十分平整。这天他们还是拉着车，只不过镰刀换成了镢头。六月和顺娃挖一会拾一会。干的汗破流水的。这个洋芋除了平时煮着吃，炒菜和饭吃，还要磨洋芋粉子（淀粉），淀粉制成洋芋粉条。

几天的辛苦，洋芋拉回来窖到地窖里了。已经是预备过冬的节奏。园子里的包菜，白菜，辣椒，茄子，西红柿，水萝卜都到了用的时候了。这几天顺娃把园子里的菜拉回家，六月则清洗坛坛罐罐打算制作过冬的各种菜。蚂蚁都知道蓄粮过冬，更何况人呢。

只见地上排着几口坛，还有两个大缸。旁边的尼龙袋子上晾着几块石头。六月先是清洗白菜，包菜，她打算腌泡菜，泡菜是冬天春天的主要菜。将水烧开，洗净的泡菜切几刀放入滚水中煮，不能煮的太绵软。然后放入撒满花椒，食盐等的缸底，一颗颗摆上去，中间倒入发酵“引子”。最上头用石头压上。

这缸是咸菜，将洗净的萝卜切成条状，辣椒整个洗净，还有红萝卜擦成丝丝儿，包菜切方块直接放入撒了食盐的缸底，这个咸菜以咸为主。大概要倒几包食盐。上面也是放块石头压着。

那坛是腌的蒜，茄子和萝卜干，以酱油为主，茄子和萝卜切成长条，蒜挑捡好，放入坛中，倒入酱油和食盐，称为腌蒜。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菜差不多就这样多了，这些菜都是冬天过日子的好东西呢。

顺娃看着女人忙的有条不紊，他好像看到了冬天围着炉子烤着火看着电视的悠闲生活。美好的日子从来不需要有多少钱，有高的地位，有多少名望，只要有个人为你拾掇饭菜就是幸福的。他从心底里想。看着六月在厨房里忙，他帮不上，人家也不需要帮，他便拿个小板凳坐下来剥玉米，把玉米棒儿上的硬皮一层层撕掉，留几个能撑得住玉米棒儿的柔软细皮，四个玉米棒儿串成一串。不一会儿，转眼已经堆满了他身边的空地。于是，他拿着铁锨，到大门外挖了几个大坑，栽上长长的结实树桩子，便成了玉米拴拴儿，栽了三四棵，便开始拴玉米，最下面用树杈顶起来，一来防水二来牲畜也够不着糟践。于是，一串串玉米左一串右一串栓了起来，刚开始还是光秃秃的树桩就变成了黄灿灿的玉米串串，巨大无比，每年的玉米都是这样拴着晒干。

随着一场一夜霜降满了枯草头儿，干树梢儿，人们身上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已经到腊八了。这天早上，六月端着一碗搅团在屋里屋外泼洒一下，就是“别腊八”了。然后给庄邻右社端一点，让大家品尝。腊八粥讲究一个早字，太阳出来前家家户户都熬好了。这是用粘糜子米加上豆子，核桃仁，大红枣文火慢熬煮出来的，熟了盛在碗里，和上肉臊子，炒菜吃。腊八粥有纪念佛祖的意思，一般做得多，可以连续吃几天。吃到年三十是最好的，预示着“丰年到头”。同时还用荞面捏成圆形面疙瘩，叫“雀儿头”，里面包有一个硬币，谁吃出来，谁这一年富通运昌。有首民谣唱道：“鸡娃子叫狗娃子咬，手端腊饭香气冒，先敬老，再送少，吃了腊饭福寿高”。

又到了祭灶节，据说腊月二十三灶神要回天宫。大家都希望她能“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便在这天把灶神认真慰劳一番。顺娃就上香烧表，念叨着：“今年跟您老人家备了脚程，您赶着它慢慢走。”就算是没有喂年猪的人家，也要杀一只鸡献在灶神前，当晚送灶神上天时，先把神像轻轻揭下来，献上用土办法熬的麦芽糖，取一点给灶神嘴上一抹，让她在玉帝面前说好话。献过全猪，六月就做肉菜吃了，晌午的时候，她先割下猪脖项的肉煮熟切成大块，拌上蒜泥和辣椒油凉吃，还有蒸的血块和灌的血肠一同凉拌。请帮忙杀猪的左邻右舍和同族的长辈来大吃一顿。顺娃拿出黄酒白酒让大家吃着喝个尽兴。平日里有个小矛盾不痛快在这吃吃喝喝中便烟消云散了。这天也叫小年，俗语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大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了。

这天六月起来推开门一看，嗬，竟然下雪了。院子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再出门看看，这个宁静的村庄倒让雪覆盖的更加寂静，山坡上到处是银装素裹，一尘不染，连树梢也变成了雪花做成的了。于是她拿起扫子，就雪花扫成一堆堆。场里，门边甚至连路上都扫干净了。因为公公年纪大了怕摔跤。随着这场雪来的还有年。这可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过年从腊月三十开始（小月从二十九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过了，才算大年过完了。

大年三十这天，六月蒸了好几笼白面蒸馍，又炸了半缸油饼，还有麻花，果果。三十早上，六月做了搅团，有个说法是：“年三十打搅团，一年够搅缠”。晌午是各种凉菜就蒸馍，凉菜是煮好的猪肉调的。三十晚上是除夕夜，大家坐在一起吃团圆饭。吃团圆饭前，孩子们给爷爷奶奶磕头，说祝福的话。家长要散钱，给孩子们压岁钱。然后就是啃骨头，也叫“咬鬼”，传说鬼在年三十晚上夜游，最怕听见咬骨头的声音，有首歌谣唱道：“啃骨头，蹦蹦响，吓得神鬼不敢闯，四季享安康。”这顿年夜饭是六月煮的猪骨头。

正月初一，随着喧天锣鼓，六月给大家做了臊子细长面，她先上菜碟子，顺娃和公公喝完酒，再上炒菜，细长面最后吃，叫“风搅雪”是常年平安的意思。晌午饭随意些。

原来要耍社火，这可高兴坏孩子们了，这个安静的小村庄只有过年的几天热闹些。这是由狮子、龙船、高跷、旱船、高台组成的社火，村里家家户户都要参加的，大家一起出份子钱来买所需的东西。耍社火时，要“说议程”、表演曲子戏、小曲、狮子、纸马、跑驴、高台、龙灯、旱船、高跷。白天一般是踩高跷，只见都脚下登着一米长的木腿子，那是用木头做的，走起路来整个人都能够着树梢了，穿着一身戏服，手持宝剑，画了脸谱，带着假胡子，三五个都是不同的装扮。大家都跟着一个提灯笼的人在附近的庙里烧香化表，磕头膜拜。敲锣打鼓，热闹非常。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丑，手里蘸着磨，逢人就往脸上画杠杠，大家都叫他们“老妖婆”其实他们一般都是顽皮的孩子装扮的。前面说的踩高跷的都是十五六、十七八的小伙子。

到了晚上，便是灯火。社火有自己村里组织的，也有别的村来转庄的。有端灯笼和耍银刷子的，有骑驴的，坐船的，还有狮子表演。灯笼女孩们端着，她们都苗了眉毛抹了口红，穿着长裙，银刷子是男孩们的，也是打了口红，苗了眉毛，头上裹着白毛巾，男孩们排成长队走完8字，女孩们又排成长队走8字，都是十岁不到的耍娃娃，接着便是唱歌，这次唱的是《十杯子酒儿》，唱到最后说“亲戚啊，你不要笑啊，这只是一群耍娃娃”然后这些孩子歇了，家家户户端来的暖锅子，油饼，让这些在寒冬给他们带去欢乐的孩子们不要挨冻受饿。只见大场上，突然地跳出来一只船，还有一个带着卷檐子草帽的瘦大高个儿在引船姑娘，转来转去又多了一只船，两个船转来转去竟变成狮子了。这时好奇的人们连忙去找船姑娘，还拿着一条长凳子让她坐，好一睹船姑娘的芳容，谁知怎么瞅来瞅去都不认得，船姑娘故做娇羞状，却让看得人难为情了，突然，不知道哪儿窜出来一个大胆的男孩子吼道“船姑娘是个男的！”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俊男扮的靓女，一看原来是个早就结了婚的大男人，于是船姑娘又恢复了男儿身，开始接烟抽烟了。那边一看，还真是个娇羞的女娃娃，十七八岁的模样，在灯火阑珊处愈发娇艳了。只见场上，一只狮子在一个手拿火绳的人的引领下上窜下跳，好不调皮。接着又跑出来一只大狮子，原来刚才那只是个狮子娃，怪不得调皮得很。只见大场上放着一张桌子，足有一米来高，狮子就在引狮人的带领下往桌子上跳，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跳上去的，喊吭吭的声音越大，狮子发挥的越好，随着狮子的一次两次尝试，观众竟有㗫㗫之声，第三次，终于跳了上去，跳了上去，站在高台上竟享受的不愿下来，引狮人火绳上的火籽掸的火花儿粉碎散落，随着他火绳的弧线，狮子终于下来了。这时，有人抱着一个婴儿，狮子竟然跑来要叼，抱娃人一个疏忽，引狮人一个大意，孩子差点被叼走了。等大家伙反应过来，孩子已经哇哇大哭，随着又是一阵吭吭声和女人们尖锐的笑声。不一会儿，狮子又来了，终于叼走了孩子，在一阵吭吭声中有人烧表磕头，孩子平安送到了抱娃人的手中。老小狮子在引狮人的带领下退了下来。这时孩子们才知道原来狮子里面竟是两个小伙子，然后大家一起烤火吃暖锅子拉家常欢声笑语一时充满了大场，这是个欢快的夜晚。竟然不觉得一点冷。

最后是“说议程”，只听见先是三声单鼓声，接着一个浑厚的男声说：“我给大家来拜年，身体安康岁岁安，勤俭持家有状元。春分得意财源广，平安富贵奔小康。”众人叫好，“你打鼓来我吃烟”只见有人递给他一只点着的纸烟，随着又是三声鼓声，然后又是女人们的笑声，说：“这还要烟来”表示出乎他们的意料。一支烟的功夫后又听得三声鼓声，大家都安静了，听得他又说“谁鼓掌来谁发财”顿时一阵掌声，只听见一声鼓响“想以前没裤穿，看现在衣裳摞成山”随着哄笑又是一声鼓响“电器堆满房，粮食放满仓”又是一声鼓响，“早先没锅盖，现在顿顿猪肉菜”接着又是大家的叫好声，又是三声鼓声。原来中间这些，是说一联便是一声鼓声，后面一段便是端灯笼和耍银刷子的娃娃们唱的送别话：“亲戚呀你不要送啊，今年啊别了明年啊见，你的啊好茶呀好饭啊记啊记心间。亲戚啊，只为啊寒冬呀么腊月呀让你喜开颜。喜呀么喜开颜”唱完又是三声鼓声。渐渐地，场面冷却了下来，这些从别村来的社火队耍完这个村要去逛那个村，他们带来了欢声笑语这就已经足够了。以后的几天，六月和顺娃都哼着他们小时候耍社火唱的歌谣：“一呀么杯子酒啊，一点红啊，梅花单盅来，二呀么杯子酒啊。两点红啊”幸福和欢乐都是可以自己创造的，这几天的社火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正月初五俗称“五穷日”，这天六月做了搅团，菜汤里有大肉，豆腐，粉条。当然比平时的苜蓿菜汤搅团好吃的多，顺娃刨了两大碗。六月笑着说：“把一年的穷气缠得干干净净的了。”

正月初七，这天早饭六月做了细长面吃，她说也叫“接魂面”。据说这天人的灵魂要到冥界阎王爷那儿应点，晚上才能回来，吃细长面就可以把魂儿拉住，吃时要小心不能咬断，尽量浑吸下去，咬断面条就相当于咬断了自己的灵魂，魂儿就在冥府回不来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天讲究吃饭要丰盛，俗语说“小初一，大十五”。据说不吃实心馍馍，必须要吃包子。这时的包子各种各样的馅儿，有大肉的、油面的、豆腐的、糖的、和各种素菜包子。这天六月做了大肉包子，糖包子，韭菜粉丝包子，正好没有做地软儿包子，可是公公独独想吃地软儿包子。于是六月拿着自己做的到别家换了几个地软儿包子给老者吃。她提前一天就用荞面和成面团蒸熟，揉成软面团，然后捏成家中各个人的相属。每个相属背上捏一个小凹窝，盛上清油（胡麻油），插上用棉花做好的芯子，晚上就拿来当灯点，叫“点灯盏儿。”还有蒸好的包有馅儿的花馍一起供在天爷，灶爷的神灵面前，期望保佑全家平安幸福。

正月里，也正是走亲戚的时候，一般初三过了就可以走亲戚了。大家一拨一拨的来，也有一天来好几拨的。大家口都是一家派一个代表，大家三五成群地提着礼品，一般是一家四个油饼，七八口人家就提着一大包包油饼去看亲戚。家里有老人家的，亲戚最来的多，亲戚就是这样走来走去的才亲。有的亲戚是女娃娃时嫁的远，但人家辈分大而且年龄大了，还不出三辈，晚辈都会不远千里万里徒步赶来探望。高兴地老人家就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吃一碗浆水长面后，又要赶回去，惹得老人家直哭，来探望的亲戚们也都心里头过意不去，久久不能释怀。这种老人，一般都是高寿或大病初愈。

正月二十三叫“燎疳节”，“疳”是一种寄生虫，会引起腹部肿大，小孩子最容易得这种病，大家认为是疳魔作祟。所以这一天吃和有炸煮的萝卜干儿的搅团就可以把疳魔缠走。

时间还是不快不慢地过着，只是六月看着渐渐大的肚皮觉得时间过得缓慢。转眼就到二月二了，这天清早要炒豆子，豌豆，黑豆，黄豆，玉米，麦子都可以炒熟吃，而且风味各不同，听着锅里噼里啪啦的豆子爆炸声，话说龙眼就睁开了，叫“嘣龙眼”，龙眼睁开了，就会按农事所需行云布雨，大人小孩也都睛明眼亮了。六月还炒了棋子豆，只见她和了白面，里面剜了一勺猪油，一把盐，面团揉匀，用擀面杖擀开，再用刀切成一块块的方格子，但不切开，然后锅里放火烧热倒入少许清油，再把切成放块印子的面饼放入锅中，文火伺候，再用铁铲把方块一块块分开，随着面块变硬不沾粘，最后就像炒豆子一样的翻炒。熟了吃起来香酥爽口，一般村里有人结婚她就炒棋子块给新人家送去。家家户户都是如此。这天六月还烙了锅盔打算带去娘家，她烙了四个，个个面粉雪白，外形平整，薄厚均匀，色泽细白透亮，脆酥纯香，久放不馊。这是她的手艺，也是她对父母养育恩情的一片感恩之心。娘家离她家只有几百米之遥，自从结婚后，她除了回门还没有再去过娘家，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这个她长大的家，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不曾忘记，那是她生活了22年的地方啊！怎么能不熟悉，怎么能不怀念。到了家她娘拉着手嘘寒问暖，大大给她熬茶，顺娃也跟着一起来，和老丈人拉家常。六月娘恨不能让女儿多待一会，可是家里还有公公，六月吃了饭就要回去了。吃了饭走时，六月三步一回头地看着站在大门外面望着自己走远的母亲，豆大的泪滴滚落下来，看的顺娃不解地问：“好好的，咋哭了？”边说边给她擦眼泪。顺娃说：“以后勤来就是了。”六月这才不哭了。

回到了家，又开始忙里忙外，六月虽然挺着个大肚子，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似的，眼看要到清明了，顺娃要和同家门的人一起要给死去的亲人上坟烧纸。六月要在清明的前一天早晨蒸好献馍，备好供菜，祭酒。大族人家有坟头会，同一宗族的人轮流当坟头，每户一年，在清明杀猪宰羊，同族人一起来祭奠祖先，上坟祭奠后，会把猪羊肉分成若干份，每户一份，就算每户只分的一二两，也绝不漏掉任何一户，这样，加强同族内部的凝聚就强了。顺娃也分了五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