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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一间窄小的教室里挤满了学生,头顶的吊扇咔吱咔吱转着响,搅动着带着热气的风,吹向底下的每一位学生。
“叮,叮,叮——”
讲台上的班主任张青收拾教材,看着底下的学生道:“月考成绩出来了,粘贴在公告栏,你们等会儿可以去看看。”
张青说到后面嘴角忍不住上扬:“在这里格外要表扬一下贺不凡同学,这次月考依旧稳定发挥,考的非常好,大家都要向她学习看齐。”
同学们纷纷朝坐在最靠墙低头写题的贺不凡望去。
张青整理好教材,扬声道:“下课!”
一听见“下课”两字,班上的同学立马撒腿朝教室外飞奔。
学生最喜欢看成绩单了,谁考的好谁考的不好,一目了然。
不仅好奇自己的成绩,更八卦别人的成绩。
贺不凡是最后一个出教室的,经过楼梯间的公告栏时,听见人群里传出有关她的讨论声。
“我靠!贺不凡太牛了吧!六门全第一,这不上清华北大谁上啊!”
“这算什么?高一没分文理时,她九门全第一的场面又不是没经历过。”
“呵,我们这是什么烂学校,在我们学校考第一有什么用,拉到市里,呃,拉到大城市,像海川市京都市什么的,恐怕连前一百都挤不进去吧,也就只能在我们这种垃圾学校考第一吹嘘吹嘘了。”
“啧,这话怎么这么酸,还烂学校垃圾学校,人家考第一的贺不凡可以这么说,你凭什么,你是考过第一吗,比得上人家贺不凡吗?酸鸡一个。”
“酸你妈!靠!”
“……”
公告栏前吵吵闹闹,贺不凡趁乱绕了出去,对于偶尔传出的几句熟悉的声音当作没听见。
嫉妒她的人,从来不少。
可从来没人抢得过她的第一,唯有干瞪眼空嫉妒。
夜色朦胧,老旧宿舍。
老旧的床帘里,昏暗的台灯下,贺不凡盘腿坐在床上桌前做着高年级的试题。
时间快速流逝,窄小的寝室昏暗的台灯,贺不凡揉了又揉她的眉眼。
最近总感觉身体很疲惫,时常头晕眼花,胸口闷痛,尤其是熬夜学习时,格外突出。
就好比现在,身子又不停发热,视线模糊,胸口很闷很难受。
贺不凡攥紧手中的笔,深吸了两口气。
难受,这次比以往还难受。
“呼……呼……呼……”
贺不凡看着笔下的最后两道超纲题,心想着做完这两道就睡。于是她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头脑清晰些,握着笔又开始计算起来。
专心致志的贺不凡没有发现她的身后,凭空冒出一个闪着绿光的圆球。
“啧啧,真的是不把身体当一回事,每天才睡三四个小时怎么能行!这是在透支生命啊!哎,还是让我来救救你吧。”
绿色圆球头顶着一个倒计时,上面只有不到三十分钟,这是贺不凡的死亡倒计时。
圆球猛地从远处冲向贺不凡,砸在贺不凡的额头,贺不凡直接被砸晕,往后倒在床上,发出一记闷响。
“靠,贺不凡!你动作能不能轻点,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啊!这又不是你家!别那么自私好不好!”邻床跟贺不凡关系不好的女生骂骂咧咧,可是无人回应她。紧接着她报复性故意用脚砸了砸床板后才安静下来。
寝室里的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能忍着尽量都不会开腔。一个是孤僻的年级第一,一个是脾气火爆且难缠的人,惹谁都不好。
而贺不凡床帘里圆球头顶的倒计时随着贺不凡的昏迷而消失。
若无圆球,今晚的贺不凡按理将死在床上,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圆球在贺不凡脸上不停地转着,给贺不凡传音:“喂,我是反内卷系统001号,我刚刚救了你一命,记得感谢我啊。我能量也不足,等你醒了再来找你,拜。”
001在贺不凡那被砸红的痕迹处滚了滚,痕迹立马消失不见,随后圆球凭空消失,毫无出现的痕迹。
即使001救了贺不凡一命,第二天早晨贺不凡还是因为被室友叫不醒后,被学校紧急送往医院。
校方:别猝死了!
医院病房
灯光刺眼,贺不凡睁开眼睛时感觉很难受,而且额头还莫名的痛。
“你醒了?”陌生的女声传进贺不凡耳中,吸引她朝声源处望去。
那是一个身着深蓝色西装的女人,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戴着一副眼镜,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只一眼贺不凡就感觉她不是自己能接触到的人。
贺不凡双手忍不住捏紧被子,手背微微的刺痛让她发现自己手背上插着针头,提醒着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着吊针。
贺不凡瞬间蹙眉,抿着唇看着女人问道:“您好,请问我为什么在医院?这医药费——”
“吱”
病房门打开,班主任张青那带着七分同情三分犹豫的脸出现在贺不凡视线里。
贺不凡心里猛然升起不安,是她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吗?有癌?
贺不凡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老师,您有事就直说,我能承受的。”
西装女人上前想要扶住贺不凡:“你慢点。”
贺不凡摇头拒绝了女人的搀扶:“我没事。”
张青眼睛微红,声音有些哽咽:“贺不凡,刚刚接到电话,你外婆昨天在家摔了一跤……已经走了。”
“走了”更深一层的含义贺不凡是懂的,无非就是“死了”的委婉语。
贺不凡闻言不哭不闹,只是呆滞地看着张青,木愣的,无神的。
一旁西装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最后无声叹了口气。
女人起身伸手想要拍拍贺不凡的背去安慰她,可伸出的手立马贺不凡挡住,她低头看见的是贺不凡发红的眼眶以及听到那颤抖的声音:“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回她外婆身边去。
女人没有阻拦:“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没事,现在就可以出院,等你打完这最后一瓶,我带你去见你外婆最后一面。”
贺不凡咬紧后槽牙望向病床前的张青,张青眼睛湿润道:“江阳镇人民医院。”
等输完液,匆匆召唤护士办理出院手续,三人一同赶往江阳镇。
原本张青是不用去江阳镇的,但张青说她不放心,要跟着去。
贺不凡原本就只有外婆一个亲人,现在连着唯一也走了,贺不凡以后怎么办啊。
张青心疼死了,她也是为人母亲的,简直不可代入。
贺不凡知道张青是在担心她,也就没阻止了。
宝马车后座,贺不凡沉默不语,班主任张青跟女人闲聊着,得知女人叫苏秀洁,是海川市的人。
苏秀洁边开车边说:“我老公是梁冠,不凡你还记得吗?你冠叔。小时候冠叔和我回梁村时还抱过你。我还留着你的照片呢。”
在等红绿灯时,苏秀洁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张照片,转身递给贺不凡。
原本闭眼的贺不凡睁开双眼,望着驾驶座上的苏秀洁,伸手缓缓接过照片。
接过照片,贺不凡收回视线,低头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沉默了一会儿后道:“记得。”
“秀洁阿姨,我晕车。”贺不凡抵着车窗低声道。
苏秀洁:“行,那你好好休息,马上就到了。”
贺不凡将照片放在腿上,身旁的张青看了一眼。
其中一张是一个女孩的照片,或者说是一个贫穷女娃的照片,只见照片上的女孩面黄肌瘦,穿着明显大了几码的红色外套,配上一条洗得发白的裤子和老旧的鞋,双手局促地搅在一起,目光躲闪,想看镜头却又怕看镜头。
而第二张有五个人,一个虽贫穷但长相标致的女人局促的带着局促的贫穷女娃站在边上,身旁是穿着华丽且笑容满面的一家三口。
车开进江阳镇人民医院,等待贺不凡的是已经再也不会朝她笑对她骂的外婆。
贺不凡驱散了所有人,说想一个人跟外婆说悄悄话。
夜幕降临,贺不凡才从病房出来,表情跟进去时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眼睛红得似乎可以滴血,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惨不忍睹。
贺不凡哑声道:“可以了。”
在苏秀洁的帮助下,外婆的遗体很快进行了火化。
贺不凡说,她是外婆唯一的亲人,她可以做一切决定。
破旧的砖房里,发黄的吊灯下,贺不凡抱着骨灰盒看着站在她身前的苏秀洁,朝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苏秀洁忍住想要往旁边迈一步的想法,在贺不凡直起腰后柔声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贺不凡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没什么打算,继续读书,上大学,然后工作。”
苏秀洁点点头:“还在现在这个学校吗?你班主任说你成绩非常好,这个学校的师资力量反而有些配不上你。”
贺不凡抬眼沉默地看着苏秀洁。
苏秀洁拿起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贺不凡:“你冠叔前段时间去世了,我有一个女儿叫夏月,比你大一岁,是独生女,身体不太好,我有意给她找个玩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愿意,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去海川生活。”
苏秀洁露出亲切的微笑:“吃穿住都跟夏月一样。”
苏秀洁话音落地,老旧的砖房瞬间安静下来。
贺不凡低头看着苏秀洁手中的名片,张了张嘴,滚了滚喉咙,最后抬眼望着苏秀洁:“为什么?”
贺不凡自认跟她不算熟,苏秀洁怎么会不辞万里从繁华的海川市跑来这个落后的平宜市找她,现在还打算养她,真的就是为了给她女儿找个玩伴?
苏秀洁拿着名片朝贺不凡伸了伸:“一直有听说你成绩不错,夏月不是学管理的料,我希望你能学管理。”
苏秀洁看着贺不凡认真道:“以后帮着夏月一起打理我跟你冠父一起创办起来的公司,并且……照顾她。”
两人沉默了很久,贺不凡的视线在苏秀洁和名片上转了转,最后伸手接过苏秀洁的名片,哑声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苏秀洁看贺不凡接了名片后呼出一口气,随后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贺不凡:“这卡你拿着,里面有十万,你可以用它买你想要的东西。”
贺不凡摇头退后一步:“我不需要。”
苏秀洁将卡放在一旁的桌上,看着贺不凡:“不凡,你来海川,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苏秀洁离开时,又叮嘱了一遍:“记得打电话给我。”
贺不凡抿唇:“您开车注意安全。”
贺不凡这般答非所问的回答,让苏秀洁对贺不凡是否会去海川充满了担心,直到一个星期后在海川市接到贺不凡的电话,那颗悬挂着的心才放心下来。
墓园的一处,苏秀洁双手抱臂看着梁冠的墓碑,咬着唇红着眼眶湿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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