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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市大学城西南,安宁街道,爱惠超市。
嘀!
嘀!
“华修,明天就开学了别忙活了,垃圾放着,上楼洗洗睡吧。”
嘀!
超市老板娘陈家惠扫码之余,忍不住温声关心正要出门的年轻人,她面前有一大一小两个客人。
正结账的大客人头戴鸭舌帽身穿黑外套,乍一看十分像普法节目里镜头前一闪而过的逃犯。
排队的小客人扎着双马尾,面色紧张地捧着一根冰棍。
两人闻声一齐转头,看向正提着两大袋垃圾准备推门的年轻人华修。
华修察觉有人瞧他,低下的头往侧一撇:
“我……丢完就去。”
若非与他讲话的是他亲妈,他一定服从安排放下垃圾逃离两道看向他的目光。
大客人迅速打量被称作华修年轻人:
约二十岁的年轻男性,身高一米七以上。
白色运动鞋,蓝色牛仔裤,白色无印花短袖,皮肤偏白,发长遮眼,容貌……嗯,脸很嫩,从打扮到长相都很良民!
没有异常。
他警惕的眼神松懈:“还要上学,大学生吧。”
评判之后他又忍不住扫年轻人一眼,嗯……不错,连他一个男人都觉得这长相好瞧。
要说怎么好瞧?
很乖。
小客人明显认识华修,看向他的目光十分调皮:
“嘿嘿~华修哥哥晚上好!”
在大客人的审视和小客人的问好下,原本面色如常的华修肉眼可见的紧张,他慌张地快速看两人一眼,默默低下头,这两个动作说不清哪个先哪个后,也许是同时发生,总之表现得十分局促。
“好……”
他嘴角快速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笑容一出现又快速消失,这一笑之间,人已经推开门逃出了超市。
堂堂超市老板的儿子,在自己家超市比俩客人还客气?
小客人嘿嘿一笑。
大客人挺起胸膛,眼角也流露出笑意:
呵!这大男人竟然还害羞?!
妇人对逃也似的儿子摇摇头,将装点好的东西递给大客人:
“二十一块。”
大客人扫码,妇人笑着对小客人说:
“糖糖~大晚上还吃雪糕吗?”
糖糖肯定道:“吃!”
华修疾步走远,待超市的灯光照不见的时候,始松下紧张的双手。
他是别人眼里的社交恐惧症患者,从记事起便不擅与人交往,害怕社交。
除却父母与少数几个亲朋,与任何人的社交行为都会令他焦虑、不安,遏制不住想要逃避。
但是华修并不十分困扰,反而因此避开了许多麻烦事。
总之十余年古井无波,他很满意现在平静的生活。
如果说有哪一点不满意:
“希望大二结束能退出学生会……”
“希望回去的时候店里没有客人……”
社交,太可怕了!
还是空无一人的街道……空无……
华修抬头看到一盏盏不算明亮的昏黄灯光沿街笔直铺去,灯光如同一颗颗气球,被行道树拦住了升往夜空成为星星的梦。
微风经过,树叶沙沙,华修耳边似乎有人在低语。
他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害羞归害羞,社恐归社恐。恐惧社交的他并不什么都恐惧,这种无人街道耳边低语的小场面尚无法撩动他的神经。
垃圾站在街尾的小巷,华修忍着耳边私语带来的痒,只觉得今天的风像是羽毛刷子。快步走到街尾拐进小巷,光停在他身后,看不清巷子里的景象,华修把垃圾朝着记忆中的位置丢去。
“啪!”垃圾袋正常砸在什么东西上。
“哼哧!”未知生物不正常发出的鼻息。
华修刚要拍手走人,听见响起的呼哧声顿时僵在原地。
有人?
“对……对不……”
不管对方是同样丢垃圾的人,还是拾荒者、醉汉、乞丐或任何人,认为砸到人的华修立马道歉!
对不起三个字说了俩,巷子里的黑漆漆的垃圾堆骤然睁开一对发光的眼睛!
那一双碗口大的绿油油眼睛飘在空中,瞬间吓住了胆子不小的华修
——这不是人!
他因尴尬而僵住的身子微微发抖,掌心开始出汗,纵使社恐不会说话也忍不住主动解释: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来扔垃圾,……不小心……对不起对不起!”
他诚恳地道歉,更诚恳地希望对方谅解。
“哼!”
回应他的不是没关系,而是一声哼哧。
巨大的哼哧声让华修想起动物园里的狮子和老虎,他们也发出这样的鼻息,厚重的脚掌缓缓踩在地上,逡巡的目光看过一个个游客,就像看向自己的食谱,那副舍我其谁的气势纵使隔着牢笼也能让人心惊胆颤!
一个令人恐惧的念头出现:“它不会把我当成宵夜吧?”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咚!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但是瞥见靠近了一些的绿色眼睛,低头的华修脑海里响起厚实脚掌踩在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
他不由后退一步,不擅长交流的他再次试图用交流解决问题:
“我真不是……”
咚!
脑海中又是一声,华修放弃解释,一边小声道歉一边往后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巷子并不算深,道歉的华修很快重新走进光亮当中,再退几步就能出巷子。面对不紧不慢靠近的那双飘在空中的绿眼,他的神情无比紧张,脚下不停狠下心闭上眼,转身!
转身的瞬间他脑海里迸现那双眼睛的主人猛然袭来将他撕碎的场景,脚步不免加快!跑!!!
睁开眼,他却猛然停下了。
“嘿嘿,华修哥哥~”
糖糖稚嫩的声音响起,她蹲在十米外的路灯底下看向突然出现的华修,一脸快乐地舔棒冰!
她充分体现一个可爱小朋友善于分享的良好品质,大方举起冰棍示意:
“要不要一起吃?”
华修充分体现一个社恐人的矜持,小幅度摇摇头。
糖糖见状一张口含住大半个冰棍:“咕叽咕叽!”
开心的不得了!
华修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想到什么,眼神猛然一凌,绷紧僵直到无法转动的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不能让它出来!
专注吃棒冰的幸福糖糖没注意到,从巷子里出现的华修哥哥,又默默退回到巷子里。
华修一脸纠结。
急!深夜出门倒垃圾遇到妖怪!身后却蹲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呼~”
耳畔响起的喘息打断他的思绪,湿润粗重的风吹在后脖颈,汗毛瞬间从头炸到脚,他打个寒颤,眼角微张,面容僵硬。
它——就在身后。
“它没有追我,也没有咬上来,它会不会没有恶意?
不知道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说不定它是好人……好东西……好妖怪!”
念此华修心情大震,他深呼吸鼓足勇气,罕见地抬起头颅缓缓转身。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一回头一个血盆大口!
斜射进巷子的那道光刚好照见了高悬在华修脑门上的血盆大口!
他的头就在这张大口的嘴边,歪一歪就能让其尽情品尝酥脆夹心社恐小脑袋!
毫不犹豫,惊恐的华修下意识一拳砸向了“真!面前!”的怪物!
比起铁锅大的头,馒头大的拳头既小又软绵绵,这毫无准备的一拳简直可笑!
但当这一拳从侧下方击中怪物的下巴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正乐乎乎准备享用大自然馈赠的妖怪,头颅像被大力士冲天一拳打中般昂首而起!
随即在华修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腾空翻飞,石狮子一样大的头颅迅速缩小!
妖怪一个旋转间便缩得只有四十二码的运动鞋一样大!
受力在空中嗖嗖嗖旋转三圈,啪唧一声落在地上,摔出嗷呜一声哀嚎!
无比错愕的华修看着地上挣扎的小狗,这就是刚才长着碗大的眼睛,拥有那张一口半头猪的大嘴,且比人还高的妖怪?
小狗崽子?
错愕的华修余光捕捉到什么东西,一抬头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墙角斜射进来的灯光将光明与黑暗一分为二,
在这光与暗的分界线上,在无风的空中,恍若有无数双无形的手缓缓上托,减慢飘落之物的下落速度。
那是——
一!条!蕾!丝!吊!带!袜!
不算明亮的光照下,蕾丝吊带袜散发迷乱的光泽。
袜筒的蕾丝用着站在这里的男人不认识的纹路,编织出足以捕获所有雄性的罗网。
那是密密麻麻的游鱼,是交错的纤指,是盛放的花朵,是公主的皇冠!
连接的吊带如今弯曲,像闲置的狗绳,难以想象她绷紧时候,紧贴皮肤会分割出哪种天堂和地狱?
空荡的袜子似乎在等待被填满,如寂寞闺房,如落叶庭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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