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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元前三年，盛京市，凌晨三点。
苗雪回到小区，下了电梯，快速查看四周，她发现自家的门镜透出微弱的光，顿时警惕了起来。
她轻轻地脱下高跟鞋，把皮包、电脑包、便利店袋子...大包小裹的一堆东西放在墙角。从包里取出一支签字笔，拔开笔帽，露出笔尖，另一只手轻轻转动钥匙打开房门，以最慢的速度把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
门里突然传出一声：“别紧张，是我。”
苗雪条件反射的一个利落转身，背靠墙壁，侧过脸盯着门缝，同时签字笔在手中挽了个刀花，成反握的姿势。
她下一秒才辨认出了李昂的声音，应激过度，虚惊一场。
苗雪一脚踹开门，一脸不爽，签字笔出手，笔尖破空而至，直奔李昂的眉心，李昂随手一挡，签字笔被拨偏，戳破了李昂身后的衣柜门。
李昂无奈，摇摇头道：
“别闹了，打破了房东的物件，不用赔吗？这不是我家嘛？还不能回来了？”
苗雪把钥匙随手往鞋柜上一丢：
“柜子你修，谁让你不接住的。快去把我的东西拿进来。这大半夜的要吓死人了，也不先打个电话。”
李昂露出一个假假的微笑，起身照做。
苗雪脱掉外套，从手腕上摘下四条金手镯，来到几盆绿植旁边。她把一颗发财树连带花盆的内衬一并提起，露出夹层，随意的把手镯丢了进去，夹层里满满的堆着各式各样的金首饰，足有一脸盆。
苗雪再把发财树放回原位，接着飞速脱去束缚了自己一整天的职业装，套上了一件加长T恤，她穿睡衣的样子显得格外年轻，完全不像一位30岁的母亲，看上去倒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李昂则是相反，他长得相对成熟，有点痞、有点帅，举止沉稳，体格精壮；一米八多的个子，让他看上去完全不像18岁，倒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因此没有人相信二人是母子，周围的邻居一直在传闲话，说二人疑似女高管和小鲜肉。
李昂发育的比常人快很多，在他4岁的时候就和小学生的体格相仿了。苗雪伪造了一张出生证明，送李昂进入了小学。入学以后，李昂很快察觉到自己智力和体力都远超同学。他完全没有炫耀，反而刻意的控制自己的成绩，他一方面假装平庸，打发学业；一方面搜集资料，进行自我分析。
6岁的时候，李昂便梳理出了大致的脉络，自己的身体有明显的基因编辑痕迹，自己大概率是一名基因编辑的试管婴儿。二人非常默契，苗雪清楚凭李昂的智力，猜出答案并不难，李昂则是心里有数，嘴上不提。
白痴也看得出来苗雪并没有十月怀胎生下李昂，但是两人有着同样精致的面容，和少见的灰色瞳孔；所以基因上二人是显而易见的直系亲属。彼此已是世上唯一依靠，到底是不是亲生母子，深究无益。
这16年他们一同经历了很多，辗转了好几座城市，重做了两次身份，苗雪还整过一次容。两年前二人两手空空搬来了盛京市，为的是让李昂能就读华国最好的青藤大学。李昂找了一所最烂的高中，读了高三，卡着工费录取线的下限考上了青藤。苗雪入职了一家规模很小的建材贸易公司，挂职文员，实则协助老板做着不清不楚的生意，赚着不明不白的提成。
李昂取回东西，一件一件地归位，苗雪则是熟练地拿出两个杯子，加入冰块，倒了两杯威士忌，自己先干了一杯，接着一边继续倒酒，一边冲着另一个杯子弄了弄嘴，示意李昂来喝。两人碰了一下杯子，没有祝酒词，也没有闲聊，就这样安静地你一杯我一杯。
李昂点上两支烟，递给苗雪一支，先开口道：“妈”。
苗雪眼神从微醺瞬间变得犀利：
“呦？上尊称了？出大事了？是你闷头搞了一年多的那事？”
李昂吸了一口烟，点点头：
“我读完这一年，可能要退学了。”
苗雪打断李昂：
“先说好啊，要是因为受不了羞辱什么的，我就不听了。请你乖乖地回去读书，和我比，你没资格先放弃。”
李昂早已习惯在口舌上让着苗雪，笑了笑道：
“上学这条路走不通，我准备去玩游戏了。”
苗雪一听，并不是情绪问题，便平静了下来：
“游戏没搞头，上限太低了。”
李昂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嗯，过去的游戏确实不行，但今年有变化。读书出头太慢了，即使有点儿天赋，可社会不是什么公平的竞赛，不换换赛道，赢不了的。青藤大学确实是顶级名校，但出了校门不还是要靠背景吗？最多也就能找份好工作而已，想毕业就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我们现在即使再努力赚钱，也难达到豪门的水平了。”
苗雪长长的吐了口烟，实则是叹了口气：
“今天屁话还真多，具体怎么搞，说来听听。”
李昂放下杯子，起身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歪头示意苗雪进来，苗雪慢吞吞地又喝下一杯，掐灭手中的烟，来到李昂的房间。
这房间整整一面墙都安装着大小不一的显示屏，各种不知名的设备和电线堆满了半个房间，正中间最大的屏幕足有100寸，此时正呈现着一张非常复杂的思维导图，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种信息，有照片、有视频、有文章，中间还用蜘蛛网一样的辅助线相互连接着。
苗雪其实已经有点累了，平日里一瓶酒下肚，正是倒在沙发上睡去的时间。
她耐着性子进来坐下，双腿往桌面上一搭，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来了个霸道总裁的标准坐姿，抬了一下眼皮，示意李昂开始。
李昂伸手点开了屏幕正中间的照片：“就从他开始说吧。”
占据C位的人叫马克，是世界首富，名下拥有尖端科技企业十余家，横跨航天、脑机接口、智能驾驶等诸多领域。
苗雪并不感到意外，一年前她便注意到李昂对马克很感兴趣，起初还以为就是个人崇拜，后来瞥见李昂在研究很多专利文件和股权关系，便猜出事情没那么简单。
苗雪脱口而出：
“你不是他的粉丝吗？不会是要给我介绍马克的丰功伟绩了吧？”
李昂无视了苗雪的嘲讽：
“我不是他的粉丝，更像他的影子，他当然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却在暗处时刻观察着他，我有99%的把握知道他想做一个超级游戏，我套用一个流行的名词，就叫他元宇宙了。”
此处李昂引用了一句马克在专访中的名言：‘我有99%的把握，我们所处在的这个世界是虚拟的。’马克对虚拟世界理论是深信不疑的，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马克本人正在着手创造一个虚拟世界，倒是没有什么风声，大家更多谈论的是他已经公布的登陆火星计划，火星计划在李昂看来只是烟雾弹，元宇宙才是马克的真正目标。
“一年前我查到一条消息，马克名下的一家小公司收购了真实游戏引擎60%的股份，那时我便启动了影子计划。”
苗雪似乎来了点兴致:
“亏你想得出来这么中二的行动代号。”
她一边往下看一边开始梳理，指甲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敲着，默念道：
“脑机接口，全球星链，游戏引擎，好像有了一个雏形，不过，还缺点什么？没有计算机领域的业务，脑机接口也不太成熟啊，植入的微电极我记得爆出来过负面新闻吧？但是看起来又有那么点意思了啊、差在哪呢？”
苗雪起身，开始上手操作，她认真起来的样子非常干练，双手在大屏幕上快速地点击拖动，常人是绝对跟不上她的浏览速度的。
动作有一种舞蹈般的美感，她一边操作，一边嘟囔着：“星链负责覆盖世界范围内的联网，脑机接口负责人机交互，传媒公司签下了不少知名作家，负责构筑世界观和故事线，隧道公司可能是要布置多个地下服务器，这还有干细胞业务，负责解决脑损伤，还赞助了个物理基金会啊...”
苗雪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挖掘这份资料中的内容，两个小时过去了，天已经蒙蒙亮，苗雪起身拉了拉筋道:
“两个问题一是算力问题，马克没有超级计算机，我查遍了，完全没有涉足量子计算机领域。第二是算法问题，这么庞大的模拟一定需要超级人工智能来管理数据，他也没有。”
李昂回应道:
“算力嘛，可以从他的商业伙伴那里获取啊，他的spaceX公司和太空总署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一定不缺少算力的，如果是太空总署负责研发的话，查不到也正常啊。我估计目前量子计算机的机能仍然不够，这可能也是马克一直在等待突破的一个步骤，最终可能还要用户自己购买昂贵的外设作为补充，才能顺利运行游戏。至于人工智能嘛，信息封锁得很严密，也是最后的不确定因素，但是我猜，这个人工智能早就诞生了，正在秘密地进行自我学习，今年民用的GTP令人眼前一亮，我估计这个GOD要强过它上万倍。”
“GOD？你怎么越来越像个神棍了。”苗雪接着吐槽。
李昂应道：
“我取的名，不是很形象吗？无所不知，无所不在，在元宇宙里它就是神了。马克已经拥有了一切，闲着无聊，自己不能成神，造个神出来玩玩咯。”
二人终于相视一笑，他们背负着很多，渴望着很多，这一刻他们嗅到了一丝机会的味道。
苗雪翻到最后一页道:
“讲讲最后这块吧，网络游戏我不太懂。”
李昂站起来解释道：
“这些都是最新的动态，华夏的《征服》，欧罗巴的《帝国》，北漂的《魔域》都即将在4月份正式开服运营，前后只差了三周的时间。三款游戏都采用人工智能管理数据。外设部分，都用的是虚拟现实的头显加上体感交互的玩法，底层的架构非常类似。从资料上看，三个游戏，三个运营商，看似独立开发，实际则是换壳游戏。我看这些游戏都算是元宇宙的测试服吧，可以观察玩家数据和行为，积累经验。也是为那惊世骇俗的元宇宙做个铺垫。太过震撼的事物往往不好被接受，先引导大众接受虚拟现实的概念，养成在线上生活的习惯。这些游戏就是元宇宙首批居民的储备库咯，最终还是都会合并到元宇宙当中的。具体怎么合并，如何实施，我现在也猜不到。”
苗雪摇摇头：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把我呢，你不是影子吗？来自暗影之中，在深渊凝视着马克什么的吗？你这也没根据啊，就是瞎猜。万一不是马克操纵的呢，不是白忙活吗？”
李昂心想：我什么时候说过深渊了……笑道：
“赌一下呗，押宝这一次。虚拟的时代可能就要来了哦，世界会变，变就有机会。我先参与，反正我精力够用，打个游戏还不至于耽误了学业，混个文凭还是不难的。”
苗雪点点头，他对李昂还是很信任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决定，只是让她知情罢了。起身道“大野心家，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李昂笑笑：
“接着搞金子呗，过不了多久，你要筹建一个游戏工作室，我需要一支军队，到时候用钱的地方多的很，靠你了。”
苗雪瞪了李昂一眼道：“你呢？你负责什么？”
李昂摊摊手：
“我自然是负责玩游戏了，毕竟我才是主力嘛。”
苗雪食指戳了戳李昂的眉心：
“感觉你的活儿好轻松啊，老娘告诉你，如果我费心费力地帮你，到时候元宇宙没来，我就嫁到国外去，再不管你们父子俩的头疼事了。”
苗雪说罢起身去冲凉，李昂则是出门去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李昂身上，暖洋洋的；
淋浴的热水冲在苗雪身上，热腾腾的。
二人在同一秒笑了，一条若隐若现的捷径正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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