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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德,你当然是人类」那个男人说:「毋庸置疑,和我们一样」
弗勒佐看了眼手上的红山楂零食。这是他刚从一个女人手上买的名为糖葫芦的美食,花了七千美元。
对面名为千代田的男人听完价格,沉默半晌,很明确的告诉他。
“你被骗了。”
弗勒佐茫然:“可是牌子上写了七千块,而且我听说日本的东西很贵,一盒曲奇饼都要四位数。”
千代田眼神复杂。
出于一个正常人的科普欲,他为这位不谐世事的小少爷解释。
“你付的是美元吧,按现在的汇率,一美元价值一百三十多日元。”
也就是说,这串用七个普通的山楂,一点普通白糖制作的零食,价值九十多万。
“而且就算是在旅游景点的中华街,糖葫芦也才标价七百日元,你说的四位数曲奇饼,应该是送礼用的精装,况且,一千和九千,都是四位数。”
明码标价,是这么标的吗。
说完这些话,千代田感觉自己心尖都抽痛了下。天知道他远远的看见这小孩淡定的从怀里抽出好几张大额美钞去换个糖葫芦是什么心情。
明明可以直接抢,那骗子却给他了个糖葫芦。
这放在整个诈骗圈都是相当有诚信的。
不值……啊?
弗勒佐大脑宕机了,他看了眼糖葫芦。
它颗颗饱满,它色泽圆润,它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但是它不值。
“但是,只要我喜欢就行了吧,那些纸……钱,不就是用来买喜欢的东西的吗?”
“你那些钱,可以换好几卡车糖葫芦。”
千代田毫不留情的告诉他。
弗勒佐终于怏怏承认自己被骗了。
他失落的嘟囔了句:“怎么会不值呢。”
这孩子没有常识吗?
那可是九十万!这糖葫芦里是塞满了禁粉或者黄金粒吗?还是稀有宝石?
千代田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的小孩。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黑色短裤,鼓起一点衬衫夹的轮廓,白色长筒袜紧贴着白皙的脚踝,左腿膝盖上有只皮质的黑色腿环,很正式的装扮,像是电视剧中的贵族小少爷。
目测五六岁,顶着一头微卷的栗发,蓬松的发顶支撑着一根呆毛,皮肤冷白,面容精致,晶紫色的眼瞳下还缀了颗泪痣。
这孩子身上有着独属于孩童的懵懂和天真,纯粹又未沾尘埃,犹如琉璃房中未经风雨的幼苗,一看就被保护的过分。当然,干净的东西会更吸引黑暗中的老鼠。
男人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掩下眸中的贪欲。
上等货。
千代田来自一个叫擂钵街的混乱地区,在一个小型犯罪组织工作。他们的工作内容就是在横滨的大组织手下捡漏军火,在地下黑市以外的地区低价倒卖器官,还有人口。
千代田已经盯了弗勒佐很久,从他不知从何而来,孤身一人出现在街头,到买下那串糖葫芦。
早知道这小孩这么好骗……
男人心里懊悔,脸上还端着温柔热情的样子,问道。
“你的家人呢?怎么一个人。”
弗勒佐从被欺骗的低落中反应过来,摇摇头:“我没有家人。”
千代田不信:“那你钱哪来的?”
弗勒佐回答:“是司各特给的,她说在外面没有钱不行。”
“那司各特就是你的家人喽。”
弗勒佐眨眨眼,宝石般透亮的眼瞳里带上几分疑虑,似乎无法理解千代田的判断。
“你为什么会觉得司各特是我的家人?给钱的就是家人吗?”
千代田皱了皱眉,眼中倒映出男孩单纯的模样。
这小孩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五六岁,认知和常识应该都建立的差不多,早不是什么不懂的懵懂年纪了。
“呃……能给你这么多钱,说才认识一个周不到也不可能吧。”
弗勒佐眸中闪过惊叹:“好厉害,我们确实认识了一个周不到。”
“……”千代田差点维持不住儒雅的假面孔:“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司各特是女孩子,应该用‘彼女’,或者直接称呼。”弗勒佐很认真的纠正他的错误:“叫错人的性别,就算本人不知道,也很不礼貌。”
擂钵街出身的千代田:……
男人皮笑肉不笑:“你日语很好啊,是被外国人收养的亚洲小孩吗,我还以为是家族联姻的混血呢。”
弗勒佐摇摇头:“不知道。”
千代田勉强笑笑:“我不是坏人,不用这么防备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种借口,太生硬了。”
“我没有说谎。”
弗勒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弗勒佐是一名失忆者,今天恰好他接触人类社会的第七天。
他记忆的最开始是海底的白沙、珊瑚和小丑鱼。七天前,弗勒佐的生活环境还在海里,日常生活是找个珊瑚礁睡觉,看邻居螳螂虾和玻璃鱼打架,或者再向下,找狮子鱼和比目鱼。
虽然他并不知道和自己共存的生物们都是什么,但过的也算从容。
总比上岸被人叫做怪物,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好多了。
直到一架飞往伦敦的飞机坠入海中央,清理海洋垃圾的弗勒佐顺手捞起一个人,他的平静生活才被打破。
因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司各特.菲兹杰拉德,是美国首富,异能组织‘组合’弗朗西斯.菲兹杰拉德的独女。
她将弗勒佐带回组合,帮他攻克融入人类社会的难题,还用科技测试出了他的部分信息。
骨龄二十一岁,体内有东方血统和少量爱尔兰血统,无法通过语言辨认国籍,因为即便是在失忆状态,他也可以熟练运用八种语言。好在根据弗勒佐的描述,科学家们推测出他最开始苏醒的那片海域,是日本海。
见弗勒佐不回答,只看着自己,不知在发什么呆,千代田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孩子会说双语,长得还好看,就算是傻子也不压价。
他换了个问法。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司各特没和你在一起吗?”
“司各特去留学了,我是来中华街找人的。”
弗勒佐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不是买糖葫芦,也不是和路人玩问答游戏,而是和一个叫异能特务科的组织交接,地点在中华街的104号店铺。
他们号称知道弗勒佐过去的信息。
应对方要求,弗勒佐必须一个人去。所以组合的人只能将他送到中华街入口。
“谢谢你告诉我被骗的事情,现在我要去找人了。”
千代田挑眉,脸上掠过几分讥讽。
找人?
是被抛弃了吧。
他及时开开:“等等。”
“干什么?”弗勒佐转身,很有礼貌的听他说话。
千代田想着要怎么把弗勒佐骗到没人的地方,顺口道。
“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练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吧,我是千代田,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弗勒佐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只定定的看着他。
千代田这才发现,男孩晶紫色的眼瞳就像玻璃橱窗中的人偶似的,仔细看,竟找不出一点人类的生气,好像只是个会反光的玻璃珠,没用感情,另人莫名毛骨悚然。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那锋利的目光便消失了。
任凭千代田怎么看,都只能在弗勒佐眼中看见孩童的纯粹。他疑惑。
“为什么要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你这么可爱,我想和你交朋友啊。”男人讪笑:“交换过名字就是朋友了。”
这样吗?
弗勒佐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吐出一个名字:“弗勒佐。”
这个是他为数不多记得的东西。
与对异能者而言同灵魂本身的异能信息一起,躺在空白一片的记忆海洋中。
司各特说,这是个很浪漫的名字,意为——「一见钟情」。
不知为何,说完名字后,弗勒佐的太阳穴突然很轻的刺痛了一下,就像做错了事,被人弹了个脑瓜崩一样。
他微微蹙眉,不明所以。
千代田念了一遍,觉得晦涩绕口,他挠挠头。
“太绕口了,我就叫你阿弗吧。”
弗勒佐也无所谓:“当然可以,还有事吗?”
千代田赶紧伸手拦下他。
“等等,阿弗。”
“怎么了?”
虽然对千代田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很不满,但弗勒佐还是选择停下倾听。
千代田露出愤怒和疑惑的表情。
“你的钱被人骗走了,难道就这样了结吗?”
弗勒佐不解:“不然呢?”
千代田错愕,现在他确定眼前的小孩脑袋有问题了。
就算是婴儿,也知道通过哭闹来拿回别人抢走的奶瓶吧。
“那么多钱,你难道就打算这么轻飘飘的送给别人了?”
“我无所谓的啦,现在还是找人比较重要……”
“不可以!”千代田有点恨铁不成钢:“人什么时候不能找,可钱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啊!给你钱的人没告诉你钱很重要吗?被骗了就要报仇,这不是常识吗!”
弗勒佐被吼懵了,他尝试问:“怎么找?”
常识……啊?
“我帮你。”终于达到想要的目的,千代田松了口气,脸上挂着笑容:“我认识不少人。”
弗勒佐试探的问:“如果可以,我想快点解决。”
千代田似乎有点为难:“快速解决吗……阿弗,你还有钱吗?”
弗勒佐眨眨眼:“你需要吗?”
还有!
千代田简直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
“需要啊,如果你要快速解决,找警察最快,但那些警察胃口可不小。”
这小孩果然是从来没来过横滨,甚至连这个城市的信息都没听说过。
在横滨流传着一句话,宁愿相信黑手党日行一善,也别相信警察可以匡扶正义。
弗勒佐又从怀里拿出一捆钞票,每张都是美元大钞,一共三十张。
司各特说他太容易被骗,只给他带了一万。
千代田眼睛都看直了。
“这些够吗?”男孩语气中是对钱完全没有概念的空白:“如果不够,我可以带你去……”
因为除了身上这些现金,弗勒佐还在横滨拥有一家公司,那是司各特父亲弗朗西斯送他的践行礼。
就是那种不干活光拿分红的吉祥物,目的是让弗勒佐在异国他乡过的舒服。
“没关系没关系!”千代田连声说:“助人为乐是为人之本,尤其还是帮助你这么可爱的孩子。”
弗勒佐眨眨眼,有些愕然,他很快露出一个真挚的感谢笑容。
“那就麻烦您了。”
*
中原中也,横滨当地犯罪组织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他此时正在休息室和部下聊天。
这周发行的书籍,街角新开的荞麦面店,谁又找了漂亮的情人,家长里短等等闲谈时常见的聊天内容。
别问为什么这么正常,毕竟就算是黑手党,也不希望休息时间还重复工作内容。
“加藤呢,那家伙干嘛去了,磨磨唧唧的。”
将漂亮的橙发系在身后的青年骂道。
他长了张甜美端庄的脸,皮肤很白,湛蓝眼瞳的漫不经心和周身的戾气危险又不会让人轻视,脖颈上佩戴的随着喉结滚动的chker又为其增添了一丝痞野气,完全是校园中会被人争先告白校草男神。
“加藤吗,他老婆怀二胎啦,这家伙这两天简直高兴疯了,逢人就炫耀,估计又和谁分享喜讯去了吧。”
一名将黑西装敞开,懒散的靠在桌子上的黑手党为放上司鸽子的中年男人解释。
中原中也当然没真的发火,他喝了口冰镇的苏打水,毕竟现在只是休息时间,下午还要工作。
“他大儿子几岁了?”
“六岁吧,我也是猜的,毕竟干我们这行的,哪能把信息说那么详细。”
“也对,加藤进入黑手党四年了吧?”
“对啊,加藤现在可是黑手党六分之一个元老级别的老人。”
那名黑手党随口扯了个玩笑话。
虽然确实是这样。在黑手党这样耗费生命的工作任职,四年的资历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七八十的人。
六年,四年,都是很特殊的时间点呢。
中原中也眸中闪过一丝好笑,他握着玻璃杯的手指被冻的泛白,随口回答。
“那还真是好久了。”
突然,有个声音从休息室门口传来。同时还有人摔倒在地上,和□□撞上建筑的肉疼声。
“中原干部!中原干部!”
中原中也看过去,发现是刚刚议论过的加藤。
中年男人混身狼狈,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眼底是血丝,头顶还挂着几片树叶,不知从哪回来的。
中原中也皱起眉,但还是耐心的为男人拉了把椅子。
“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加藤。”
加藤气喘吁吁,但还是就着极速奔跑后满喉的血腥味急切开口。
“中原干部……我儿子被绑架了……我实在没办法,请您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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