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碎葡萄

一张小纸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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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蒋暮云就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分两类人,第一类人可以毫无压力地乘飞机开轿车坐大船,而另一类人只想斥巨资买一颗超级炸-弹,把世界上所有飞机轿车大船都炸个一干二净。

蒋暮云属于后者。

她在十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送去医院时已经分不清抱着她的是她爸还是她妈,所幸这场高烧没有把她的脑袋瓜烧坏。她在医院住了一星期,病彻底养好了,可后遗症也跟着落了下来——她从此开始晕车晕机晕船。

这后遗症十分顽固,中西药吃了个遍也没给治好,她爸甚至带着她去拜神,担心她染上了什么脏东西,然而把上海香火最旺的几家寺庙挨个拜了,她一上车还是照吐无疑。

避开坐车终究不太现实,唯一的办法是忍。

她凭借意志力从小学忍到高中,总算是小有成效,车虽然照晕,但心理上已经适应了。直到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她被送回舅舅舅妈家读书,大约是太久没在淮清生活,有点水土不服,她那后遗症忽然又严重了起来。

没多久她就被忽悠着入手了一辆二手小电驴,小电驴在推销员嘴里被夸得天花乱坠,实际用起来不好也不差,除却中间换过一回电池,一直到她出国前也没出过什么大毛病。

她大学后半段是在多伦多读的,一开始跟她妈一起住在学校附近,每天步行上下学。等到了加州,她花16.5刀从别人家车库里淘来一辆二手自行车,破是破了点,但不影响使用,可惜没多久就被偷了。她只好又去淘第二辆,这回花了整整20刀,又另外掏20刀买了一把车锁。

这把车锁最终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她研究生读到第三年,这辆车也还没被成功撬走过。

离开加州的前一天,蒋暮云把这辆幸运之车送给了有需要的师妹,师妹说这车算跟她借的,等她实习回来,车还原模原样还给她。

把车骑走之前,师妹又要走她一份作品集跟毕业论文的任务书,晚上就给她发来消息,言辞恳切地建议她再多投几家事务所,不一定就锁死在淮清,反正她还没回去,offer拒掉就好了。

蒋暮云回她,“投了很多,但都没消息。”

“南欧那边呢,要不要再试试?上回那个OMA师姐不就说,她拼死拼活干了两年,履历拿出去还比不过人家南欧一个实习生么……”

“那边基本都无薪,也很难留下。”

“总比回淮清好那么一点?”

蒋暮云要去的事务所总部在纽约,论知名度远不及OMA这类顶尖大所,论明星性也比不过南欧那些小所,更何况她要去的不是总部,而是设在淮清的分部。

“可是,淮清给得多啊。”

师妹似乎被她噎住了,半晌才自我安慰般地回:“那也好,事务所规模小一点,能学到的也多一点,实习就是为了做项目嘛。等放假我也回淮清,到时候请你吃饭!”

蒋暮云说好。

回淮清的机票是提早买好的,她隔天一早坐车赶往旧金山。

落地时是深夜,她去取行李,表姐给她发来定位,她收好手机,面前零星几件行李已经干巴巴转了好几趟,她视线搜寻一圈,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的行李箱似乎被弄丢了。

她又找第二圈,确认传送带上确实没有自己的行李,第一时间去求助机场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跟着过来,刚听她描述完行李箱的颜色大小,指了指正转到面前的箱子,问是不是她丢失的那只。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工作人员帮忙将行李箱取了下来。

“是这箱子小巧,夹在那两只大的中间,视线给挡住了。”

蒋暮云仍在发怔,见工作人员将行李箱推到面前,才回过神来接住,等要张嘴脑袋却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想起该跟工作人员道谢。

工作人员笑了笑,只觉得这位乘客有些奇怪,刚才一脸慌乱跑过来,看着像要哭了,想来行李箱里必然装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可现在发现没丢,她看上去却又很失落。

见她脸色惨白,工作人员便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确认无误后转身走了。

蒋暮云抓着巧克力没动,又低头去看行李箱,那上面有她用颜料涂的标记,一朵不同于她惯常风格的云,代表着独一无二。这确实是她的箱子。

在原地略站了站,她推着箱子去停车场找表姐。

淮清的国际机场这几年已经大变,她表姐的大嗓门却二十几年如一日的洪亮。

“小蒋!”

沈西桐显然是等得无聊了,老远见到人便冲了上去,先是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紧跟着又两手并用去捏她脸。

“怎么这么久?我等得都要发霉了!”

蒋暮云脸上吃痛,笑着将表姐的手推开,“不是让你别来么?”

“大半夜又黑又冻的我也不想来,还不是姑姑给我下了任务!”

沈西桐嘴里的姑姑是蒋暮云亲妈。蒋暮云忍住笑,她表姐好面子,嘴上是一定不能吃亏的。她没拆穿她,只把行李箱往她面前送,“快帮帮我,我要累死了。”

“累死活该!”沈西桐忿忿地瞪她,“看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子,想吃什么?我考虑考虑带你去。”

蒋暮云拉住她手臂晃了晃,“姐,我不饿,我只想睡觉。”

沈西桐总算笑了一声,“不饿就不饿,少给我来撒娇那一套!”说着开门把她往车里塞,“今天不吃就明天,蒋暮云你也真够行的,回来不提前跟我们讲,偏偏哥他们都不在,只有我这个苦命的劳力半夜来接你。”

她说着话已经风风火火上了车,一脚油门就把车开了出去。

蒋暮云一面听她表姐说个不停,一面将脸贴到窗子边往外看。距离上一次她回来参加表哥婚礼,只过去两年,淮清对她而言似乎又陌生了不少。

建筑是新的,道路是新的,连她表姐的家也是新的。

沈西桐刚装完的大平层就在市中心,她一路载着蒋暮云进了小区。等进了家门,她忽然拽住她:“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蒋暮云不解,“我为什么不喜欢?”

“以前到哪儿你都要东张西望,摸这摸那,职业病么不是?现在怎么一点不好奇?”

蒋暮云哭笑不得,“我这不是坐太久飞机困了么?明天白天我肯定看。”

沈西桐嘴上不满,却一秒不停地把她往洗浴间推。等她洗完出来,两人一块儿躺上床,又逮住她问:“你说这小区设计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明天我参观完给你写份分析报告?”

沈西桐笑了,“谁要你的报告?这房子是开发商送的,不过评价不怎么好。”

“谁评价不好?”

“就业内那群人咯,说这小区土,住进来的肯定全是没品味的土大款。”

蒋暮云虽没仔细看,也大致扫了几眼,小区是海浪灰的大理石,四处竖着淡绿漆楹柱,左边是镜面水景,右边则是日式的枯山水。与其说是土,不如说是大乱炖,元素多且杂,又没有明显的个性。单是小区里面的景就做成这样,其他地方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没说话,沈西桐立即看出意思来,“你是不是也觉得土?”

蒋暮云这回点了点头,“是的。”

以为表姐要动气,她却忽然笑了出来,“土就对了,大家都说土!可没办法呀,你都不知道,这里消息一放房子就售空了,开发商稳赚不赔,谁还管土不土呢?”

蒋暮云没法反驳,现在房地产行业为了提高单项目运转速度也爱走快销的捷径,一栋房子建出来要想尽快卖出去,就得不断提高效率,毕竟品质和招牌什么的远不如攥在手里的现金流实在。何况能住进这栋楼的势必非富即贵,大抵都只是投资罢了,住不住还得另说。

蒋暮云笑了笑:“其实也没那么土,毕竟底子在那,差不到哪儿去。”

“是么?”沈西桐不怎么信,沉默几秒忽然又乐了,“你那报告还是写一写,我好给业主反应反应,让他下次努力改进。”

蒋暮云狐疑片刻,很快就笑了,“你这是在给我挖坑,我要在淮清实习,哪天要是碰巧见到,我还混不混了?”

“怎么?你们建筑行业还不允许说真话了?”

“说当然能说,得看怎么说,也得看说出来有没有用。”

“你怎么不说是设计单位自己审美有问题?”

“有这个可能,但拍板的还得是甲方。”

“我知道了,反正就是业主不行。”

蒋暮云笑,“我可没这么说。”

沈西桐也冲她笑,“不管,反正再怎么土你也得住这儿。”

蒋暮云没吭声,忽然凑过去,捧住表姐的脸亲了下,果不其然立刻就招来她嫌弃。

“蒋暮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蒋暮云笑出声来,“我实习的事务所之前跟人合作,业主给了他们一套公寓的一年使用权,现在正好给我们实习生住,上下班也近。”

沈西桐反应过来,“哪个小区?”

“我还没去过,明天我先去摸一下路线。”

沈西桐并不赞同她在外头住,刚要反对,手机却先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她立即接起。等挂断后不见旁边人说话,她故作生气地问:“怎么不问我是谁?”

蒋暮云眯着眼差点睡着,“周黎辉嘛,不都在视频里见过了。”

沈西桐笑了笑,“明天给你看真人,大帅哥一枚!”说着想起什么,捏捏表妹的脸,“小蒋,你就一直没谈男朋友啊?”

“谈了呀。”

“谁?!我怎么不知道?”

“Miele.”

“这是谁?”

“德国的。”蒋暮云又累又困,不自觉又眯上了眼,“还有Bulthaup.”

“这又是谁?!”

沈西桐急得用力往她肩上一推,见她一脸痛苦地疼出声来,又忙收了手,“弄疼了?”

蒋暮云摇摇头,“坐太久飞机,头很晕。”

沈西桐不敢动她了,“你这样可怎么办才好,老是晕车晕机。”说着又妥协了,“明天去公寓看看,要是不喜欢我给你再找一套,总之离你上班的地儿越近越好。”

蒋暮云想说话却没力气,只将脑袋往表姐旁边蹭了蹭。

沈西桐见她眼底青黑,不打算再烦她,隔会儿又忍不住问:“你知道你是第几个睡这张床的么?”

蒋暮云被睡意拖来拽去,“第一个。”

“不对!”

“……第二个。”

沈西桐不依不饶,“那你猜第一个是谁。”

“周黎辉?”

“怎么可能!”她自顾生着气,“我这男朋友交了是来睡客卧的么?”

蒋暮云渐渐失去意识,“姐,我困……”

沈西桐低头看她,愈发觉得这位即将毕业的研究生可真是寒碜,一张没什么血气的清水脸,黑眼圈到了下巴,憔悴得不行。穿着也极其不讲究,哪像以前,乍看起来打扮平常,其实处处都透着心机,尤其是谈恋爱的时候,竟然能比不化妆就会死的她还积极,一早起来就对着镜子研究妆容。上帝大约是公平的,一个学建筑的能轻轻松松就把复杂的设计图纸画出来,那在化妆手艺上势必就烂得出奇,她作为旁观者每每恨铁不成钢,可有人却很买账,果然情人眼里总是出西施的。

她叹口气,并不指望她能听见,“第一个睡这儿的……是你前男友。”

蒋暮云压根不清楚表姐说了什么,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也罕见地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要不是门铃响了太多遍,她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起初她没理会,可门铃孜孜不倦响着,她才猛然反应过来,睡眼惺忪地就掀被下床,径直往外跑。到玄关前迅速用手梳了两下头发,一把将门拉开。

等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她脑袋一嗡,下意识攥紧门把手,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对面的人一身衬衣西裤,这么冷的天,西服竟只是搭在臂弯里。

他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想到来给他开门的会是她。

在蒋暮云的印象里,宋小路是很爱笑的,他不仅自己经常笑,还爱把身边人逗得跟他一块儿乐。或许是因为总以笑脸示人,一旦不笑了,就显得他尤其凶,甚至看上去有点儿刻薄,原本他就因为长得高总给人一股压迫感,又因为嫌麻烦一贯把头发理得精短,板着脸的时候就愈发具有震慑性。

这种震慑性并没有持续很久,下一刻他就冲她笑了下,“小蒋?差点没认出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语气熟稔而轻松,仿佛对面站着的是他每天都会见面的老朋友。

蒋暮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直看得他脸上的笑淡下去,直看得他重新皱起眉,对峙般看回来,她才在他再度开口之前,“嘭”一声将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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