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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魏,你现在可不是警察了啊…”
“我知道。”
…
寒风混着雨雾扑灭油灯。
魏闵从梦中惊醒,入眼一片漆黑。
缓缓伸手摸到火折子,豆大的灯光亮起,伴着噼啪声摇曳。
将手抬到眼前端详,魏闵如释重负。
慢步走到窗边,大雨如注,水汽扑面,魏闵的心神安宁了一些。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回想起来仍如在梦中。
他本是一名顶级私家侦探,世界各地警局与富豪奉其为上宾,名望、金钱唾手可得,身边更是少不了莺燕环绕。
灯红酒绿中魏闵逐渐感到厌倦,只有那些匪夷所思的案件才能刺激他麻痹的神经。
人生似乎总是喜欢开玩笑。
一次轻微的肌肉跳动,魏闵的人生被彻底改变,他被确诊为一种神经元怪症。
从此,巨额财富化成堆积如山的药瓶,围绕在耳边的奉承消失不见,就连千依百顺的女友也弃他而去,哪怕他们已经用戒指许下未来。
魏闵开始愤怒、狂躁、绝望直至麻木,唯一能做的只剩静静躺在床上,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等待着终点。
最后闭眼的时刻,他心中只剩无奈的不甘与卑微的渴望。
“哐哐哐。”
焦急的拍门声把魏闵从回忆中拽了出来,如今的他不再是什么私家侦探,而是穿越为大宁山雨楼的一名看门小卒,可谓云泥之别。
不过魏闵已经知足了,相比卧在病榻,穿越给了他又一次体验人生的机会。
如今他只想享受来之不易的自由,不再沉溺于声色犬马,而是静下心走一走看一看,关注那些以往被他忽视的美好,追求他所热爱的一切。
脸上浮起微笑,魏闵穿上蓑衣向大门走去。
厚重的大门被拉开,夜色中露出一张留着络腮胡子的脸,焦急中透着慌张。
魏闵了然,这人他认识,清河县衙捕头,有过一面之缘。
捕头抹掉脸上的雨水,视线越过魏闵向院内张望,语速飞快说道:“我找陆大人,有要事。”
“恐怕要让捕头白跑一趟了,陆大人今日不在楼内。”
捕头流出失望的神色,清河只是一个小县,山雨楼仅派驻一位神目卫在此。若陆大人不在,那这事就棘手了。
“敢问捕头,是何要事?陆大人临行前有言,若有要事,我可代为转达。”
魏闵见其神情焦急而失望,便把陆大人临行前的吩咐说了出来,可捕头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舒缓。
“等不及了!凶杀案!”
一道闪电划过,将魏闵的脸映得有些苍白。
凶杀案三个字如同大手,将他的思绪扔进了那段紧张而满足的回忆。
扭曲的尸体,刺鼻的血腥,杂乱的现场,一幕幕在他眼前变换。
更关键的是,手臂上突然又传来那种熟悉的肌肉跳动。
魏闵紧咬嘴唇,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该死的怪病一起穿越过来了,如今开始复发,按照前世经验,他的时间可能只有三年。
本以为重活一世,可以慢慢享受人生,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宿命。
捕头看着眼前的青年突然面色煞白,眼里满是慌乱,心底升起一股不屑,山雨楼何时招了这么一位懦弱的主儿,实在有损招牌。
闪电过后的雷声有些震耳。
不知是不是错觉,捕头看到青年眼中的慌乱全然不见,变得异常明亮,在这黑夜中似星辰。
捕头的感觉没有错。
再次面对病症,魏闵已不像前世那般绝望,短暂失神后,他便坦然接受了一切,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炽热的冲动,想要抓紧时间争取一切的冲动。
眼下便是他想争取的第一步。
侦缉追凶是他的拿手好戏,也是毕生追求,总能使他获得最强烈的满足感,若说有什么是魏闵愿意在这一世继续做的,那必然是探案。
既然没有长久可期,那便只争朝夕!
“捕头,我跟你去!”
捕头转身打算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道坚定而期盼的声音。
“你跟我去?”
捕头露出怀疑的眼神,面前这个身材瘦削、脸色略显苍白的青年,他上次拜见陆大人的时候见到过,没记错的话,是个看门的。
一个看门的,跟他去凶案现场干什么?
魏闵暗骂一声,貌似有些莽撞了,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一名看门小卒,面对命案敬而远之才是,哪有主动要求跟着去命案现场的,确实令人起疑。
抱病卧床太久,让他的神经有些麻痹,好在他反应奇快,呼吸间就想好了说辞。
“陆大人无法亲临现场,但命案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我随捕头前往现场记录情况,等陆大人归来后便于转达。”
捕头眼神闪烁陷入思索。
这青年说的不无道理,县尉差自己来请陆大人去现场,只身而回免不得遭一顿训斥。若是有这青年一同前往,既能有个交代,也好转达案情。
“那就有劳小哥随我走一趟,小哥怎么称呼?”
“在下魏闵。”
…
清河县位于边陲,实行宵禁,街道空无一人,仅有门缝里透出的光隐约照亮道路。
踩水声激起一路犬吠。
魏闵和捕头匆匆前进,雨水钻进斗笠打在魏闵的脸颊,顺着下巴滴落,他浑然不觉,脑海中整理着思路。
诚然,魏闵确实精于探案,可古时与现代极为不同。暂不论社会环境与行为习惯,单是没有监控和仪器设备这一条,就让他所擅长的技能被砍去一大半,再加上他此时人微言轻,既无权也无名,做起事来恐怕颇多掣肘。
如今他所能依仗的武器只剩下一个,如精密机械般的大脑,缜密的逻辑推理与敏锐的洞察嗅觉放之四海皆准。
这是一种挑战!
但却让他莫名热血沸腾!
魏闵的眼神变得锐利,似乎能刺透雨幕。
捕头左手紧握刀鞘,右手扶着斗笠,看似埋头赶路,实则斜眼观察身侧的魏闵。
“魏小哥,不知陆大人几时归来?”
捕头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言语间带着几分热络,作为县尉手下主要马仔,少不了要和山雨楼打交道。
山雨楼是大宁皇帝亲管机构,取“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在其中当差的名唤神目卫,主要提防百官和民间的大逆之举,亦有协办督办重大案件之责。
大宁官员百姓既畏惧神目卫,又不得不小心伺候,不然被扣个帽子就说理无门了。
“最快也得明日午后。”
魏闵言简意赅,经历生死且长期封闭不与外人接触,让他看待身边一切都带着谨慎。即便是最严肃的现实,也有开玩笑的一天,魏闵深有体会。
热脸贴了冷屁股,捕头失去了再拉拢的兴致,暗呸了一口,一个看大门的还拿起架子了。
两人默然赶路。
转过街角,霍然明亮。
一伙皂衣捕快手持火把,将四周黑暗驱散。
街边屋檐下站着一位身着绿袍的官员,面带愁容和几分不耐,此刻正低头凝视一块油布,雨水打在上面啪啪作响,砸出一条不规则曲线,四周渗出红色液体。
魏闵瞳孔骤缩,这曲线他再熟悉不过。
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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