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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被绿意裹挟的季节。
三月末已经是春天的尾巴,天气带着躁意浮动。
洛知在讨厌的季节到了讨厌的地方,推开教室门,面对一屋子的生面孔。
“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洛知。”
目光扫过一遍,粘滞在某个有些熟悉的人脸上不过几瞬就移开。
倒也不全是生面孔。
方荼正巧抬头,却错过了方才停驻在他身上的目光。
讲台上站着的男孩清瘦高挑,五官却比女孩都要漂亮精致,清亮亮的眼睛和白嫩的皮肤干净又美好,半大的少年张开后要比三年前还要更加好看。
暮春时节,荼蘼步徐,落叶知归。
“好了,洛知你先找个位置坐下,我们开始上课。”
班里空位不多,方荼旁边就有一个。洛知的身体先于意识,已经走到了那个位子旁边。
方荼抬眼,“你要坐这?”
洛知登时就想反悔,还没有动就又听他开口,“这可是最后一排,后面就没位置了。”
洛知挑了下眉,直接坐下了。
这可是你来招惹我的。
桌肚很脏,毕竟之前没有人坐过。
洛知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桌面,看见那灰尘不由得烦躁,又抽出几张擦干净桌面和桌肚才罢休。
洛·重度洁癖患者·知掏出书包里的所有东西,却只有一个浅蓝色的保温杯、一个笔记本和几支笔。
笔记本似乎夹了不少便签和纸条,露出的一个角上写着“夏天”。
方荼刚看到那两个字,面前的书桌忽地就出现了一只白瘦好看的手,食指和中指轻敲了两下桌面。
方荼抬眼看他,“不介意把书借我看一下吧,我没有。”
虽然有些不解,但方荼还是把书推了一半过去。
学期开始的时间也不短了,他怎么会没有书?
洛知支着下巴轻笑了一声,“我之前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学,这些我都没看过。”
方荼的手忽地动了一下,在书的右上角画了个标记,乍时风起,很淡的柑橘香扯着风逸过来。
是一种剥去了甜味的柑橘调,清冽得像是夏夜落满月光的冷泉。
不,或许应该是热夏里井水冰过的橘汁,更准确的话,是冻在冰块里的一瓣橘。
很夏天的味道。
Alpha的信息素应该让他天生反感,更何况是这种带着浓烈的,夏天的味道。
但方荼深邃却干净的眼睛又让他有些移不开眼,近夏的风吹得人有些燥热。
所以洛知讨厌夏天,夏天总让人没来由地冲动。
现在又困恹恹的提不起劲儿,他就干脆闭上眼,竟然还真就这么睡着了。
方荼再次抬眼,看见的就是他支着下巴睡觉的样子,耳垂微微透着点红,风吹过微长的刘海擦过鼻尖。
洛知眼角的那颗痣被刘海一下一下擦过,勾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加快。
下课铃落了好一会,洛知才终于被吵醒。
“刚来就在老班的课上睡觉,你这位同桌很勇嘛,荼哥~”方荼的前桌楚晚回过头,笔戳在他的桌子上。
“醒了醒了,好像醒了哎!我说这位兄弟,你这和我还挺像,上课睡下课醒,有前途!”
江周手搭在楚晚的肩上,朝着刚刚睁开眼的洛知开口,手却一下子被楚晚拍掉。
前桌一男一女,女孩长得甜美漂亮,半长过肩的头发扎的利落干脆。男生在容色上与之相较要弱上几分,但是很爱笑,眼睛里带着骄傲热烈的神采。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新同学,怎么这个时候转学啊,这都开学多久了,能跟得上吗?”
“不知道。”/“他能。”
插科打诨与切实的肯定。
洛知转笔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有些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方荼,方荼继续低头写着笔记没有看他。
“那你来这之前在哪念书啊?”楚晚转过身,只手拉过江周的脖子,转移了话题。
洛知手里的笔掉到桌子上,他索性趴在桌子上,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方荼,“这个你们问他吧,我们初中的时候也是同桌。”
方荼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对上洛知的眼睛。
楚晚的眼神就在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末了笑着把江周拽回去,“哦,没事,有什么不懂你就问荼哥,他超级厉害!”
刚转过去她就对着江周这个木头开口,“听我的,少烦他俩。”
方荼忍不住地看向洛知,目光掠过他手掌下面压着的本子一脚露出的“夏天”,习惯性被拉长的最后一笔勾着刚刚浮起的回忆。
初三的小城被夏天闷出燥热的汗珠,缓缓滴在课桌上堆着的试卷上,弄花了油墨未干的字迹。
“洛哥,你这学期刚转过来,你不懂,我们荼哥,以前从来没有过同桌,就算有人被他的皮相吸引,没几天也得被吓跑的。这么说起来,你可是他第一个同桌!”
方荼看着前桌跟他吐糟自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方就老老实实地坐回去,“对不起荼哥,我闭嘴,我不说了。”
那时候他的同桌,还叫洛知夏。
他那时也会有点嗜睡,下课就伏在桌子上补觉,一个课间都不睁眼。
很乖也很爱笑,还没有分化出那么强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他很喜欢冰淇淋,尤其是橘子菠萝冰沙,常用的浅蓝色保温杯里,永远装满了一整杯属于夏天的橘色黄昏。
高中校园的消息比情报组织的联络网传的都快。
短短三天,洛知的帖子就在校园网翻了天,高三九班门外的走廊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原本一个方荼就够招人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客流量直接呈几何倍数增长。
更要紧的是,似乎还有不少,是冲着他们这份“同桌情谊”而来的。
“啊啊啊啊啊啊,别挡着我!快让我看两个可爱的男孩子在一起!!!!”
“他们好配!美人A×清冷O真的可以!!!!!什么神仙美人们的恋爱啊!”
“别管我了,没有什么比校服更适合做他们的情侣装了!”
“救命好配!”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现在的小姑娘都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挤进教室的江周刚想跟楚晚吐槽,就看见楚晚趴在桌子上盯着两个后桌,脸上的表情跟外面那些女孩子一模一样。
他看不懂这个玄幻的世界。
没过多久,体委被推到了方荼的桌子面前,“那个,荼哥,今天有队员请假没来,你能不能来顶一下大前锋的位置?”
方荼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眯着眼睛装睡的洛知,楚晚一下子坐起来转到了后面,原本盯着方荼的眼神顺着落到了洛知身上。江周突然想起什么。
“下午的比赛不是跟三班的吗?他们球打得又烂又脏,为什么还要上啊?”
“为了梦想和信仰!”体委握拳在面前挥了一下。
得,有够中二的。
洛知默默吐槽,却转脸对着体委一笑,“什么时候的比赛啊,我能去看吗?”
“当然可以啊!就在周三下午,体育场。”体委直接被这个笑容晃了眼,愣了几秒才继续追问,“那你来吗,荼哥?”
“算了吧老张,荼哥再怎么凶残也是O啊,不去不去~”江周伸手搭在体委肩上,终于找到机会插话。
“好。”方荼直勾勾盯着已经转回来坐好的洛知,话却是跟越过他的体委说的。
“什么???”江周手上劲儿都大了不少,压得体委疼得呲牙。
“我去。”
如果不是因为下午的篮球赛,洛知今天就不来了。
刚刚坐下,就看见江周凑到方荼面前,“荼哥,篮球赛取消了,体委让我通知你。”
方荼很明显地蹙了一下眉,“他怎么不直接来通知我?”
洛知转着的笔掉在了桌子上,而后被他抓起来像是举枪般抵到江周额头,而后立马就转了一下收回手。
“江周同学,愚人节快乐。”
“我去洛哥你不地道!但是荼哥,这场你真要打啊,三班那群家伙真的打得特别黑啊!”江周立刻就出声控诉。
方荼刚反应过来,就看见楚晚扳过了江周的肩,“我收拾他!”然后楚晚贴近了江周,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开口,“不都说了少烦他俩!”
江周因为她靠近的动作闻到了一种淡淡的奶油草莓味道,然后有些不自然地轻轻推开她。
“你也不说为什么,我怎么就不能找荼哥了,怎么,你喜欢他俩里的谁啊?荼哥可是个Omega!”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楚晚捂住了嘴。
“闭嘴。”楚晚对他的理解能力表示无语。
看上洛知的,可不是我。
篮球赛。
方荼不停的望向九班的观众席,却始终找不到洛知。
一分神,被对手撞倒在地,那人穿着7号篮球服,嚣张地冲他喊,“一个omega和我们alpha打什么球啊,下场吧!”
“对!Omega还是呆在家里生孩子吧!”
“你们干什么!恶意撞人!裁判是瞎了吗!这都不判犯规!”
“方荼没事吧,还能不能继续下半场啊?要我说确实不适合打球啊,太娇弱了吧。”
“娇弱个鬼啊,搁你被这么结结实实撞一下试一试啊!”
沸腾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裁判的口哨声被混在其中,根本控不了场。
“砰——”径直一个篮球冲着刚刚撞人的alpha过来,裁判堪堪躲过,声潮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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